青嵐安生養(yǎng)了回胎,正是準備去鐘山找自家的未婚郎君問個清楚明白,此刻她撫著還未顯懷的肚子,心中一半欣喜一半惆悵。
正在她識海中的即墨卻知曉這時候正是她被退婚之前的時光——她被昭曦退親就是在這次去鐘山討回公道后才發(fā)生的事情。
想到這里即墨不禁握緊了拳頭,昭曦向來花心,如今她看了這全程故事,更是在心里批判了昭曦十萬八千遍——有一個美嬌娘還不夠,還惹下無數(shù)風流債,倒生生毀了青嵐這個人,當真是色心難移!
即墨雖有心想要阻止青嵐此番去鐘山,可是她在識海之中踱來踱去,叫喊幾聲,青嵐卻都看不到聽不著,她便更加心急如焚。急著急著,她便十分決絕地站了起來,她要試試,能否撞開這里無形的禁錮,代替青嵐去了結(jié)了鐘山舊事——要退婚,自然只能青嵐退!再不能給昭曦倒打一耙的機會,不然她的母親依然要重復之后無窮無盡的悲慘。
……卻說鐘山。
鐘山的仆役仙侍們都十分奇怪,近來自家帝君像是轉(zhuǎn)了性,整日里正經(jīng)事全推了個一干二凈,只圍著一個女客大獻殷勤。
這女客生的也就一般,好像說是什么鳥族公主惜羽?眾人皆搖搖頭,不曾聽過這等名頭,只聽過鳥族天羽,但天羽生得不知比這女客美了多少,還不是被昭曦神君拋棄了?
不過看她常不避他人目光地依偎在昭曦神君懷里,指揮著要這要那,任誰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更何況未來的當家主母呢?
青嵐來得很會挑時候,正趕上昭曦帶著惜羽繞著整座山放紙鳶。只是惜羽的技術(shù)著實令人著急,放了半天,這紙鳶也并未乘風而去,反不偏不倚,落在了青嵐的腳邊。
青嵐看到這紙鳶,也不彎腰,只是抬抬腳,將那紙鳶踢了起來,拿手抓著,面色震驚地看著那邊一雙“璧人”。
被自己打成禿毛雞的女人好似對她十分畏懼,一直不停地往身邊高大男子的懷里鉆,花容失色,嬌聲連連的模樣竟還有那么些惹人憐愛。
昭曦則是皺著眉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看這女人的眼神哀怨又嘲弄,總歸不是來喝茶的角色。他下意識地攬著懷中的嬌弱女子,兩手都護著她,口中喝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來我鐘山地界有何貴干!”
聽聞此言,青嵐臉上的震驚逐漸換了顏色,哀怨,失望,痛苦爬上她的眉間:“昭曦,你……不認得我了?”
而昭曦看著眼前的女人緊緊地攥著紙鳶,那紙鳶都變了形,姣好的面容震驚有之,但更多的是失望與難以置信。她眉間的藍色花鈿不知為何好像在閃著寒涼的光,那股寒涼直直地透進了他的心中,好像要揭開什么被布蒙蓋著的真相……是什么真相?
“?。≌殃馗绺?,我的紙鳶!被她扯壞了!”
昭曦方感覺好像觸摸到了那片布,卻被懷中女子的嬌呼喚回了神。他皺著的眉眼似乎稍稍舒展開來,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迷茫,不及細想,便見那女人朝著他和惜羽走了過來。他能感覺道惜羽抓著他臂膀的手好像都在微微顫抖,他最愛的女人在害怕!
“姑娘還請止步!能否先將紙鳶遞還給拙荊?若有什么要事……”
“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青嵐看昭曦一只手緊緊覆在禿毛雞的手上,另一只手已經(jīng)捏訣——她知道,這是他要施法的先兆。她停下腳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一點都沒顯得清朗悅耳,反帶出了無限幽怨。她覺得昭曦必然是受了什么蠱惑,可是,他一個神格高于普通神族的燭龍,竟還會受此蠱惑?怕不是……他從心底里就沒有在乎過自己,才會心甘情愿地去受人蠱惑……
“昭曦,你好好想想,我是你的未婚妻青嵐,你當真不記得了?”青嵐步步緊逼,“你是不是受了這禿毛雞的蠱惑?你努力想想!我們一同在烏蒙山的日子!”
“住嘴!什么禿毛雞,你這女人好生不講理!這是我昭曦此生摯愛,豈容你一株小小靈草玷污!”
昭曦有些怒不可遏,他認定的女人怎可受人侮辱?且他知曉自己風流,但腦中搜刮一圈也沒能找到這女人的絲毫影子——這是哪里來的瘋婆子?
“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將去鳥族下聘,哪里來的未婚妻?”
“你已經(jīng)與我定下了婚期,又要往何處去下聘?”青嵐絕望著絕望著,好似找到點希望,看樣子他這并非是真的忘了自己,也許真是這禿毛雞的本事太過于高明,他才不知不覺地著了道。
這下子青嵐心下突然松快了許多,有些事真的不能細想,一細想錯漏百出——都怪自己對昭曦風流花心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上來就想是他的錯,才差點讓自己墮入深淵之中!所以,問題就是出在這只禿毛雞的身上了?
“昭曦,你現(xiàn)在神智不清,我不怪你,要怪,還只能怪你身邊的這只禿毛雞,她使你忘卻情事,不如,我替你清了她吧!”
說時遲那時快,青嵐拔了劍就往惜羽身上刺去,出手狠厲,直取她要害之處。昭曦知曉惜羽向來柔弱,怕不是這女人的對手,剛想去護她一把,卻感覺自己的識海一痛,有一道男聲響起:“神君!神君莫動!”
這一滯倒讓惜羽吃了一驚——全然受她控制的昭曦為何沒有第一時間撲上來救自己呢?反在那邊停滯一瞬?但惜羽來不及多想,昭曦的一滯,正給了青嵐可乘之機,眼看著劍尖就要掀翻自己的天靈蓋,她急忙往后一折,瞬間拉開了與青嵐的距離,其身手矯健,實在與她素日里的嬌弱形象大相徑庭。
沒想到,昭曦只是停滯一瞬,反應過來之后便撲向青嵐,直給了她一掌。青嵐雖早有準備,但自己本就不是昭曦的對手,這一掌的力道并未化去多少,楞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擊。
那邊惜羽看他們自相殘殺十分開懷,正笑得舒心,突然一朵碩大幽藍的蘭花自她腳下炸開,直把她掀飛出去。而昭曦看她受創(chuàng),心中狠狠一痛,突然想起了這個鬧事的女人是誰……
額間一朵藍色花鈿,面目兇狠,勢要殺盡天下比她貌美之人的……青嵐。
待回憶起來那些血腥的場景,昭曦心中對這個女人的厭惡便更上了一層樓。他垂下眼眸,沉沉的聲音響起:“青嵐,我鐘山圣地,豈能由得你胡來!”
說著一道席地而起的颶風便將始料未及的青嵐卷上了天,她原以為自己除了那禿毛雞,昭曦定會恢復正常,卻不曾想他反向自己動真格的!
那股颶風將青嵐卷在正中,她只覺得四面八方皆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其痛堪比罡風劃過她的血肉,如刀剮肉一般,令人難以忍耐——更讓她絕望的是,她感覺到了自己小腹之中有沉沉的墜痛,可她無能為力……
卻說惜羽被掀翻之后,狠狠地撞在神木之上,雖說自己受了內(nèi)傷,但看到昭曦發(fā)了大招狠狠地教訓青嵐,她便絲毫不覺得疼痛,只留下滿心歡喜。
昭曦瞳孔一縮,一點都不想再看在颶風之中掙扎的青嵐,直朝著惜羽奔去——他嬌弱的妻子,不知道此番受了多少苦……
而在颶風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青嵐只覺得身體與腹中的疼痛越發(fā)尖銳,她已經(jīng)痛到漸漸失去了意識……
即墨在青嵐體內(nèi)焦急萬分,她看到青嵐識海之中的身影開始漸漸淺淡,知曉這是青嵐身受重創(chuàng)。這颶風是燭龍一族的法術(shù)引風咒,不僅撕扯敵人的身體,包括神識,也被這風撕扯著,若真?zhèn)诖苏兄?,外傷還不足為懼,最怕的是神識受傷,沒個千八百年的,根本就修養(yǎng)不回來!而青嵐正有孕在身,一半的力都拿去護衛(wèi)胎兒,她的神識防護就弱了那么許多,是以,此番折騰,她會直接斃命!
可她沒有辦法搶過青嵐身體的控制權(quán),甚至沒有辦法替青嵐承受一絲一毫的痛苦,直恨得銀牙咬碎,心中對昭曦愈加仇恨!
那邊人心思涌動,而古浪身為局外之人,比關(guān)心則亂的即墨就看得清了許多——昭曦原是受人蠱惑才會如此反常。也就是說,當年青嵐上鐘山正是撞見了這一幕,與護著惜羽的昭曦大打出手,反而喚起了那什么惜羽在昭曦心中種下的幻象,讓昭曦以為青嵐是個殺人魔頭,才導致后續(xù)一系列悲劇。
問題出在惜羽身上。
自那晚惜羽發(fā)出要為主人復仇的聲音之后,他此前為與昭曦溝通所做的努力仿佛都白費了,昭曦荒廢公務,整日受這惜羽迷惑,也越發(fā)感應不到自己所在。但好在方才,他聽到了自己的話,動作上停了一停。所以,他現(xiàn)在需要再加緊與昭曦溝通,早日識破惜羽的真面目!
這時,昭曦已經(jīng)托起了惜羽受傷的身子,她下巴上一道血跡蜿蜒,嘴角卻略微翹起。昭曦正十分關(guān)切地問她哪里不舒服,卻無意間看到惜羽一只手偷偷摸摸地在背后摸著什么。
一道金光閃過!所幸這一瞬間古浪的聲音終于又能為昭曦所聽到,只有一個字:躲!昭曦下意識就彈跳起來,正好躲開那一束金光。
如此危急的情況之下,還好自己提醒得及時,昭曦才躲開如此殺招。古浪輕輕舒了一口氣,下意識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他能與昭曦溝通,完全靠的就是不放棄??梢哉f他意識到自己在昭曦神君的體內(nèi)之后他就從未放棄過與昭曦的神識溝通,堅持不懈,日日夜夜,終于在三個月前,昭曦能聽到他的存在了。
躲開那一擊的昭曦覺得那個聲音很熟悉,很奇怪,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這樣一個人?但他顧不上多想,因為他對那抹金光更為熟悉——一根金色羽毛。
愛吃的七瓏
渣龍啊,事實證明,沒事不要惹風流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