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救出璃兒
此刻姜夷在那虛空之境中徘徊已久。他周圍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沒有光，沒有風(fēng)，也沒有聲音，他腳下空虛無物，因為眼不見物，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懸浮著的，還是在往下墜落。
“我在哪兒？”
姜夷的思維終于從憤怒之中清醒過來，內(nèi)心之中陰暗的恐懼開始逐漸要從身體里漫溢出來，似乎要與身體之外無窮無盡的黑暗融為一體。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要出去保護小西啊……”
姜夷身體瑟瑟發(fā)抖，望著這除了黑暗一無所有的世界，他開始絕望。這個絕望的世界，便是由湮世之瞳制造出來的。但姜夷又心有不甘，他忽然爆喝一聲，于掌間凝聚起一個白色光球，他希望能從這黑暗世界里再看到點什么，任何東西都行?？墒撬崎g的光球看起來孱弱無力，而重重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朝光球圍剿而來，要將光芒吞噬。不出所料，在光球照亮的地方，姜夷目不視物，他不相信是這樣的景象，于是運用更多的修為來支撐光球，只是他感覺自己的修為就像流沙一般從體內(nèi)流出，那黑暗就像密密麻麻的螞蝗似得爬滿了他的全身，將他的修為逐漸吸干。掙扎了一陣，姜夷還是放棄了，黑暗之中他拼命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哭聲道：
“為什么我會這么沒用，為什么我連小西也保護不了，在這個世界上我還能做什么啊，還不如讓這無窮無盡的黑暗吞沒我算了吧！”
姜夷淚流滿面，心如死灰，他閉上眼睛，不再去關(guān)心虛空之境中到底還隱藏了什么。這時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一個純凈的聲音：
“姜夷哥哥，是你嗎？”
姜夷心中一顫，驀地睜開眼睛，他聽出這聲音出自璃兒，急聲道：
“璃兒，是我，你在哪兒？”
璃兒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不知道我在哪兒……姜夷哥哥，我剛剛看到了一束光芒，那光芒是你發(fā)出來的光嗎？”
“恩恩，是我發(fā)出來的……璃兒，你能看到……光嗎？”
“我看到了，那光好溫暖，好美，姜夷哥哥，你再讓我看一次，好嗎？”
璃兒的每一個字眼，就像顆顆流星擊打在荒涼陰冷的土地上一樣，讓姜夷的心逐漸火熱起來，他大聲道：
“璃兒，你看到的一直都是黑暗，從未見過光，但這次我會讓光來驅(qū)走你世界里的所有黑暗，你好好看著??！”
說罷，姜夷爆喝一聲，身上的寶血急速流轉(zhuǎn)，每一滴血液就像要灼燒了一般。他催動全身修為，一個耀眼的光球從他身體逐漸溢出，緩慢膨脹，光球周身還盤旋著數(shù)道急速飛轉(zhuǎn)的電芒，他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包裹其中。厚重的黑暗貪婪地吸食著光芒，它就像是這“虛空之境”里極少出現(xiàn)的美味。黑暗重又合攏，似乎要將光球剿滅殆盡。而姜夷頂負著巨大的重壓，也不管體內(nèi)的修為正在迅速流失，他竭盡全力，要把自己的每一絲力量都釋放出來。身體的骨骼“畢畢剝剝”不停炸響，竟似要碎裂了一般。光球之外又冒出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直飛沖天，周身七色光圈就像水紋一般往四周擴散。隨著頻率增加，只聽得姜夷嗷嗷叫了數(shù)聲，光球突然爆炸開來，耀眼的光芒沖破濃稠黑暗的圍裹，撕裂了它設(shè)下的寂滅陷阱，就如星火燎原一般，將整個“虛空之境”照得亮如白晝。光團之中傳出姜夷聲嘶力竭地吶喊：
“璃兒，你看到了嗎？”
璃兒興奮地聲音：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姜夷哥哥，我終于明白光是什么了，它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
一縷詭異的黑氣從蘇璃頭上緩緩冒出，她成熟美麗的面容一點一點地回歸稚嫩和純真，修長的身體也逐漸縮小，那身華衣貴服也逐漸顯得臃肥。她已經(jīng)化作了一個十來歲小姑娘的模樣，那就是璃兒的模樣啊。璃兒頭頂上的黑氣已經(jīng)聚成一團，黑氣欲要重新鉆入她的身體，已是不能。這時密云散去，天光大開，純凈而又溫暖的陽光披瀉下來，將黑氣消融，于是一代妖姬蘇妲己的魂魄也就隨之灰飛煙滅了。
縱然是閱歷無數(shù)的鬼谷子也從未見得如此現(xiàn)象，他呆呆地看著璃兒許久，最終也是不發(fā)一言地走開了。然而姜夷突然跪在他跟前，急切道：
“前輩，小西她怎么了？”
姜夷七竅流血，縱然有先圣寶血護體，然而剛才在“虛空之境”中舉動，讓他的身體接近于奔潰，不過也讓他沖破了虛空之境的困縛，于是得以重返人間。鬼谷子冷哼一聲，依舊往前走著。姜夷緊緊抓住鬼谷子的衣襟，悲泣道：
“前輩，請你告訴我……”
鬼谷子冷聲道：
“先前我拗不過她讓她出谷，我知她是為了你，你卻又讓她以身犯險，置于死地。如此你根本就不配為她所愛！”
說罷，鬼谷子不再停留，朝著鬼谷的方向走去，他要帶著小西回家。姜夷撲倒在地，痛哭不已，雙拳砸的周圍泥土飛濺。他哭了許久，內(nèi)心滿是自責(zé)與愧疚。這時璃兒走了過來，她蹲下身來安慰道：
“姜夷哥哥，你別哭了。姐姐或許是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呢……”
姜夷爬起身來抹干了眼淚，他撫摸著璃兒的臉龐，勉強露了一個微笑，道：
“恩，她會的……”
至少，他還是救了璃兒??！
鬼谷子抱著小西走入一片樹林時，孫臏在他背后撲通跪下，悲傷道：
“師父，師妹她……”
鬼谷子只搖頭哀嘆一聲，他內(nèi)心苦楚，他不知道為何上天對他唯一的女徒弟要如此狠心，竟讓她遭受那么多的苦。孫臏注意到鬼谷子曾經(jīng)只是夾雜銀絲的頭發(fā)現(xiàn)在竟然全部花白，他哀痛不已，泣道：
“師父，我還能為您做什么？”
鬼谷子肩頭一顫，他微聲道：
“臏兒，那小女孩是龐涓與云舞的孩子，你若想為師父做點什么，你就去為她做點什么吧。”
孫臏怔怔地看著鬼谷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他委頓在地，眼神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龐涓的遺孤，或許這就是師父對他的懲罰吧。
“龐大哥死后，云舞公主因為忍受不了國人的謾罵，就帶著女兒離開了魏國……”
他突然從輪椅上站起身來，喃喃道：
“女兒……她就是龐師弟和云舞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