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伯年的運轉(zhuǎn)下,整個鄆城縣的所有官員、衙役捕快都忙碌起來了。
高伯年忙著坐堂斷案,捕快四處搜查緝拿奸細(xì),雷橫則是主要在審訊捉拿的犯人,衙役們更是跑斷了腿,四處忙碌,李逵楊志完全成了城里的治安大隊隊長,僅僅三天時間,竟然讓整個縣城反了天。
很多案件敗重審,一下子高伯年倒是博取了一個青天的名頭出來,一時間聲望無限,人人擁戴。
三天時間之后,除了放回被誤抓的人,還剩下7名真正的奸細(xì),其中兩人便是梁山中來的,高伯年欣喜之余也是心頭擔(dān)憂起來。
自己這么一鬧,城里百姓是舒服了,算算時間,東平前來核查的官員也該到了,此事怕是并輕松。
第四天,朱仝回來了,不但他回來了,就連鄆州知府陳文昭都來了,這下,高伯年是一個頭兩個大。
聽到州府大人親自前來高伯年趕緊招呼兩個都頭,一眾衙役,四個押司,幾十人一起出西門迎接。
眾人在城外五里等不多時,就看見一輛馬車在一群頂著范陽帽的兵丁護(hù)衛(wèi)下,緩緩而來。
等到馬車靠近了,高伯年直接走到隊伍前面,拱手下拜,高聲道:“下官鄆城縣尉高顯,恭迎陳知府!”
聽到高伯年的聲音,馬車中頓時傳出一聲:“停車!”
然后,一個中年書生的臉從馬車?yán)镢@了出來,下車后微微拱手道:“不敢當(dāng)啊,讓高駙馬出城相迎,文昭實在惶恐??!”
高伯年陡然心里一驚,這家伙對他很清楚啊,并不稱呼他縣尉,也沒稱呼衙內(nèi),而是直接稱呼駙馬,這就有意思了。
微微一琢磨,高伯年就反應(yīng)過來了,陳文昭這個稱呼的意思就他此來不是一不看高俅的面子,而不看鄆城縣頂頭上司鄆王趙楷的面子,而是看的官家趙佶的面子。
這就是恪守職責(zé),向皇帝盡忠的意思啊。
這就是文人的特殊之處了,只言片語間就暗含了很多信息,你要是讀得懂,那很多事情就簡單多了,若是不懂嗎,只怕動不動就要撞破頭。
成文昭是水滸里唯一的好官,而且還是蔡京的門生,最出名的就是對于林沖殺嫂案中林沖和王婆的判決了,很有意思。
水滸中,成文昭體現(xiàn)出了自己的正義感,同時聰明的避免了自己的麻煩,極為出彩。
他對武松的情況很是同情,除了在判決上全力袒護(hù)武松,而且還頂住恩師蔡京的壓力,派人到了京城,打通了刑部等重要的關(guān)節(jié),使犯下兩條人命的武松,居然只判了“脊仗四十,發(fā)配兩千里”的處罰,已經(jīng)是輕的不能再輕了。
但是對主謀王婆,那就重了,直接判處了凌遲的大刑,而且還讓她體驗了一把“騎木驢”的爽快,真是大快人心。
高伯年快速的回想一遍自己腦海里陳文昭的資料,加上對方的答話,他立刻明白,這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官!
不但表現(xiàn)了自己對此事的態(tài)度,而且也對高伯年的身份給了最高的待遇,可謂是誰都沒得罪。
“厲害!”高伯年心里當(dāng)下就給了陳文昭一個大大的贊!
“不想陳知府竟然親自到來,下官幸甚,正愁此案如何辦理,恩府一到,定然毫無遺漏!”高伯年趕緊拍了一記馬匹。
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好聽話誰不愛聽呢,只要說的好,那必然也能跟老爹高俅一樣升官發(fā)財。
陳文昭看了他一眼,神色鄭重道:“竟然有知縣通賊謀反,此事重大,治理地方,為官家分憂,本府義不容辭,如此大事怎敢不來?還請駙馬帶路,本府也想盡快了解整個案情!”
“恩府請!”高伯年趕緊躬身。
面子是相互給了,自然大家都高興,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走路的跟著吃灰,一路返回縣城。
等看到縣城城門緊閉,陳文昭點點頭道:“恩,高駙馬做的很對,緊閉城門,定然能擋住那些賊人奸細(xì)?!?p> 高伯年卻是微微搖頭:“恩府如此說也不一定。屬下曾聽聞江湖上有不少人武藝奇高,高來高去,這點城墻根本擋不住,若是有厲害人物,只怕這城門根本不足為懼,能在抓住的也就是一些小嘍啰了。”
高伯年這是故意的,這么一說,等到陳文昭審案的時候,若是覺得抓到的奸細(xì)分量不足以給時文彬定罪,完全可以懷疑厲害人物已經(jīng)跑掉了。
“呵呵,確有其事!”陳文昭微微一笑,淡淡附和一聲,兩人無聲無息間,等于已經(jīng)協(xié)商好了一個協(xié)議。
雖然條款不明,但確是極為有效,一切就看默契。
當(dāng)然,達(dá)成這個協(xié)議的前提是時文彬這個人本身就是鄆王趙楷安排下來魚肉百姓的一個官,表面清廉,但背地確是鄆王的狗腿子,在不斷的搜刮民脂民膏。
陳文昭作為鄆州知府,蔡京的學(xué)生,被安排在這里當(dāng)然是有目的的,當(dāng)然清楚這個時文彬的底細(xì),但是他不敢動,不過如今高伯年動手了,他“公正”判決一下,那就沒問題了,就是鬧到蔡京、高俅、趙楷那種高度,自己也沒問題。
而高伯年有駙馬的身份,還是高俅之子,這下兩人合作倒也門當(dāng)戶對,也不怕誰坑誰了。
另外,高伯年如果占據(jù)了鄆城縣,也算是給鄆王眼中釘下了一顆釘子,有人給他以后路扛雷,多一個人幫忙,那他做官也輕松許多。
文人的默契就這樣無聲無息間建立了。
等到直接進(jìn)了縣衙,高伯年這才報告:“恩府,還有一件事要給大人稟報,時文彬被下獄當(dāng)夜就上吊了!”
陳文昭陡然抬起頭來,兩眼射出兩道凌厲的光看向高伯年。
高伯年練武也有些火候了,倒是不怕,正大光明的迎著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表現(xiàn)的很是坦蕩。
陳文昭小聲問道:“駙馬可不要欺瞞本府?”
高伯年鄭重道:“下官絕不敢在此大事上對下官有絲毫欺瞞,大人可眾人驗傷!”
陳文昭盯著高伯年看了好幾息功夫,點點頭道:“如此最好!”
陳文昭做事很有效率,先是查案,開棺驗傷,提審奸細(xì),三天時間就基本完成審理,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現(xiàn)在要的就是高伯年給出一個線索了:如何發(fā)現(xiàn)時文彬謀反的?
這個問題高伯年早就想過很多遍了,想來想去,他準(zhǔn)備采用一個看起來不靠譜的借口:“當(dāng)時恩府所發(fā)圍湖造田文書下來,時文彬招我來協(xié)商,我自然一力嚴(yán)辦,但時文彬卻是言語間要我拖延時間,隨意糊弄,我覺得這其中有蹊蹺,就直接質(zhì)問一聲,知縣大人可是和那梁山賊寇有瓜葛,意圖維護(hù)?然后時文彬竟然大急,一把要掐我脖子,還要伸手去拔佩劍!我害怕,立刻用全身力氣甩開他,跑出去大喊‘知縣反了’……”
這一個借口,很粗糙,似乎漏洞很多,但卻極為附和高伯年這個花花太歲的身份,若是太嚴(yán)密了,反而讓人感覺在作假。
陳文昭果然不再懷疑,細(xì)細(xì)思索一番后,直接微笑點頭:“高駙馬膽大心細(xì),能夠及時發(fā)現(xiàn)這個反賊,實在是當(dāng)記一大功!”
高伯年心中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趕緊拱手:“一切還需恩府提拔!”
成了!
“呵呵,高駙馬日后官運亨通,可不要忘記提攜文昭??!”陳文昭架子放的很低。
高伯年趕緊下拜:“下官年少,尚需恩府指點,斷不敢妄想升官!”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