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咬著下唇,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慢慢的伸出了手,她的動作很慢,看起來是被嚇著了。
她把膠卷放在了小林龍一郎的手里。
蕭冀曦的頭被槍管子戳的生疼,看胡楊緊皺眉頭的表情,她也是差不多。
小林龍一郎把膠卷拿在手里的時候仿佛是一個得勝的將軍,他沖著自己手心里的膠卷翹起嘴角,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把二人押走。
“等一等。”就在這個時候,蕭冀曦忽然開了口。
小林龍一郎詫異的看了一眼蕭冀曦,那眼神帶著一點嘲笑,在他看來蕭冀曦一定是在垂死掙扎。
“蕭先生,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現(xiàn)在恐怕沒有人能救你了?!?p> 蕭冀曦想,他應該直接說鈴木薰也對眼下境況束手無策才對。不過,小林這回是要失望了,甚至有可能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
雖然兩個中國人‘被誣陷’不算什么大事,但給了鈴木薰一個反擊的機會。蕭冀曦從不覺得自己的欺騙和利用是什么錯誤,可眼下這事兒要是能算作還一點人情,也不能說是什么壞事。
“小林長官,我想您是誤會了。”蕭冀曦知道拿什么樣的表情,最能把一個害怕但還在死撐的人模仿的惟妙惟肖。
他模仿的很成功,小林龍一郎掛著輕慢而冷酷的微笑道:“我不覺得這是一場誤會?!?p> “小林長官應該跟各黨各派的地下情報人員都打過交道吧?!笔捈疥睾鋈粏柕馈?p> 小林龍一郎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是他的專業(yè)范疇,他不想被一個中國人看輕。
“那你應該知道情報人員為了情報會有多么奮不顧身。”蕭冀曦指了指小林手里那個膠卷。“比方說如果情報是一份膠卷,他們被捕的時候會選擇把膠卷吞下去?!?p> “然后被送上手術(shù)臺把胃打開么?不要懷疑帝國的醫(yī)學水平,我想胃酸不足以那么快的消化掉膠卷。”小林龍一郎說這句話的時候,接受到了胡楊有點憤怒又有點懼怕的眼神。
蕭冀曦把這些看在眼里,幾乎要偷偷的笑出聲來。
原來這丫頭也是個演戲的高手。
“我當然不是在懷疑您的能力,只是在提示一種可能性?!笔捈疥芈柫寺柤??!澳鸀槭裁床蝗_洗一下這份膠卷,看一下這究竟是什么呢?七十六號里就有暗房?!?p> 小林龍一郎看著蕭冀曦胸有成竹的表情,最后還是接受了這個提議。
于是蕭冀曦跟胡楊并肩站在暗房里,看著圖案在顯影液的淺盤里慢慢顯現(xiàn),小林龍一郎的笑容也跟著慢慢的消失了。
蕭冀曦能感覺到抓著自己的人也下意識的松了手。
他不是在針對這兩個人,只是剛剛抓住內(nèi)奸的喜悅和現(xiàn)在的沮喪是個不小的落差。
小林龍一郎面對著照片上或坐或站的胡楊,很艱難的維持住了自己的風度。
“照的很漂亮,我不知道蕭先生還有這樣的水平?!?p> 那份膠卷上是胡楊的一組照片,的確是蕭冀曦拍的,在檔案室失竊的風波漸漸平靜下去的時候,他找到胡楊說可能有人在盯著我們,然后叫胡楊去買了一件很漂亮的旗袍。
攝影技術(shù)在當時還算是冷門,不過蕭冀曦還算接觸了一些皮毛,因為特工很多時候都需要用到相機。
拍寫真的時候是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他一直在擔心過曝的問題,而胡楊一直冷著臉,需要他不停的直起身子來重復笑一笑這三個字。
這份膠卷還真就派上了用場。
“希望您能原諒我這個開小差的行為,畢竟這還是上班時間?!笔捈疥貨]有借機嘲笑小林,甚至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激怒他無疑是不明智的。
而胡楊則看著那些照片說道:“這些照片我能拿走么?正好不用再沖洗了?!?p> 小林龍一郎在一瞬的挫敗之后看起來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他很有風度的沖胡楊點了點頭。
“當然,如果這可以作為我賠罪的禮物就再好不過了?!?p> 這么一份禮物顯然不夠有誠意,但胡楊還是笑著應了一聲不敢當,算是給足了小林龍一郎面子,這也讓他的臉色好看了不少,不過這次失敗肯定是叫他覺得顏面無光,讓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里多待下去了。
“是我冒昧了,希望沒有驚嚇到二位?!?p> 扔下這句客氣話之后,小林龍一郎匆匆離開了暗房。
剩下的人也沒了留下來的必要,跟著魚貫而出。蕭冀曦和看起來驚魂未定的胡楊走在最后面,臨出門的時候胡楊在門檻上絆了一下,蕭冀曦伸手去扶了一把。
胡楊沒有道謝,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把自己的手從蕭冀曦掌心抽了出來。
沒有人對這個舉動產(chǎn)生懷疑,在他們看來胡楊還是個姑娘家,而且因為一直在七十六號供職,被難為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這樣聲勢浩大的一場抓捕行動肯定是嚇著她了,而且她也肯定在怨蕭冀曦為什么挑這么個惹人懷疑的時機給她送膠卷,叫她挨了這一場飛來橫禍。
小林龍一郎帶來的人不只有梅機關(guān)的,還有兩個行動隊的人,和蕭冀曦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這時候看蕭冀曦站在原地悻悻然甩手的樣子,紛紛湊過來安慰他。
蕭冀曦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悄聲說:“這丫頭真是不好惹。”
而后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胡楊扭頭飛過來一個白眼,氣勢洶洶的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在這樣一個可以算鬧劇的情景里,自然而然的,沒人注意到胡楊微微握緊的手掌。
蕭冀曦總算可以松一口氣,最大的問題已經(jīng)被解決,旁的就顯得不值一提。至于怎么拿到胡楊手里那份膠卷,已經(jīng)不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短時間內(nèi)他們兩個人是不會再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了,他應該擔心的是如果自己邀請胡楊喝咖啡,會不會惹白青竹吃醋。
不過他也可以猜到,白青竹不會吃醋,這是蕭冀曦工作的一部分。
只是這并不能讓他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