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走，唐銘也不趕他走，蕭冀曦的槍法比唐銘要準(zhǔn)，后來他腿腳好得差不多，趁著還沒下雪的時候進(jìn)山打獵，總是蕭冀曦收獲更多一些，所以后來唐銘干脆把槍給了他。
拿到槍的時候，蕭冀曦還問唐銘：“你放心叫我拿著？”
唐銘沉默了片刻，說：“你拿刀的時候我也沒攔著你?！?p> 他們兩個其實(shí)都是明白人，話就不用說的那么明白。唐銘看得出蕭冀曦不大想走，蕭冀曦也看得出，唐銘有點(diǎn)擔(dān)心他要是走了，會帶點(diǎn)什么人回來。
閑來無事的時候，蕭冀曦和唐銘也能說上兩句話。這里的確是人跡罕至，至少蕭冀曦還從沒碰到過什么人，凡是生活必需品，都要唐銘出去，來回兩三天的路程才能買到手，唐銘如果不和他說話，就只能去跟唐小花說話。
蕭冀曦還曾經(jīng)打趣過唐銘，說自己仿佛就是天下掉下來幫他看著孩子的，不然這遠(yuǎn)路無輕債，還得帶上唐小花這么一個累贅。
“我從不帶她出去。”唐銘似乎從不懂什么叫做玩笑，只硬邦邦地回這么一句。
蕭冀曦覺得和這人在一個屋檐下了無生趣，這時候他就很想念白青竹。唐銘說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的只有男人的尸體，后來還撿回來一個戒指，那是白青竹的東西，看上去是特意放在某處做記號的，當(dāng)初買的時候，還是在七十六號里為了跟別人說兩個人已經(jīng)訂婚了才買的，后來蕭冀曦也一直帶著他那只，但是這次出任務(wù)之前摘下去了，他還真沒注意到白青竹沒摘，因?yàn)樗恢贝髦痔住?p> “類似的記號還有很多，應(yīng)該是有人在試圖聯(lián)系你?！碧沏懏?dāng)時是這么說的。
“那你怎么單撿回來這個？”
“你手上有戴過戒指的痕跡，而且你問過我，發(fā)現(xiàn)的尸體里有沒有女人?！碧沏憹M含深意的回答，蕭冀曦只好佩服這人的見微知著。
那時候他還不怎么能挪動，每天的工作就是借著一根木棍把自己挪進(jìn)院子里劈柴，還滿心想著要早點(diǎn)好起來，去找白青竹的下落，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知道白青竹還活著，他就忽然不想出去了。
大概還是因?yàn)楸婚e置的兩年讓他傷了心，現(xiàn)在總想著要是能不攪和進(jìn)這些事，就不攪和進(jìn)去，而且有他在，白青竹其實(shí)很多事情都難做，從隊(duì)伍里那幾個小子對他的敵意上就能看出來，他當(dāng)初出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是來幫白青竹的忙，等到了，才知道自己是拖后腿的那個。
但是他知道白青竹會一直找他，因?yàn)椴恢浪南侣洹?p> “要下雪了?！碧沏懛畔驴曜拥臅r候，忽然說了一句。
這些日子都是蕭冀曦在做飯，唐小花從蕭冀曦下廚之后，就不大樂意吃唐銘做的飯了，小丫頭沒有明說，但是誰都能看出來，所以現(xiàn)在蕭冀曦還兼職了廚子的活兒，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唐銘算吃人嘴短，能跟他多說幾句。
他還問蕭冀曦飯為什么做的這么好。
蕭冀曦說無他，唯被迫耳。被誰迫他沒有說，在唐銘面前有炫耀的嫌疑，但是唐銘很了然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我想去直升機(jī)那邊看一眼。”蕭冀曦沉默了片刻，道。
“直升機(jī)被人拖走了，周圍的痕跡也都清理過了，我都幫你看了，不用謝?！碧沏懟卮鸬??！爱?dāng)然，如果你想去看看，我也不攔著?！?p> “他們動作倒是挺快的?！笔捈疥乜嘈Α！拔抑皇窍肴ゴ_認(rèn)一下，既然你已經(jīng)這么說了，我就不去再看一回了?！?p> “看來你是真不想被找著?！碧沏懜锌！澳悄銥槭裁匆獊?？上峰有命，不得不從？”
“也不是，只是原本覺得我還能派上些用場，現(xiàn)在看來，卻成了累贅?！笔捈疥?fù)u頭，不想跟他細(xì)說?！凹热灰卵?，山多半進(jìn)不成了?！?p> “不用急。這回有你在，儲備比往年多了不少，你的槍法很準(zhǔn)?！碧沏懙恼Z氣里流露出一絲贊賞之意。
“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我?！?p> “是在夸你，你不打算回南京了？”唐銘面無表情。
“你好像也沒打算回去?！?p> “回去，然后再被扔下一次嗎？”唐銘自嘲地一笑。
“彼此彼此?！笔捈疥貒@了口氣?！拔沂遣幌牖厝ピ俦划?dāng)廢物了?！?p> 隔天唐銘下了一趟山，再回來的時候，看那架勢是要好好地過個年。
但是這個年沒有過成。
唐銘曾經(jīng)說，雪下來了之后，山里的流匪就要出來了，但是蕭冀曦本以為此地偏僻，他們是找不過來的。
蕭冀曦忽略了一點(diǎn)，唐銘只是個軍醫(yī)。
也就是說，對付跟蹤潛行這一塊兒，他是不怎么擅長的。
山中無歲月，但是唐銘還是保留了一根劃著刻痕的木頭來記日子，唐小花說每年年三十，唐銘都會把這木頭拿去當(dāng)柴燒，蕭冀曦明白，他只想知道年節(jié)，不想知道這究竟是哪一年，不想知道自己在這里呆了多久。
這回唐銘還沒來得及把木柴送進(jìn)爐膛里去，外頭風(fēng)雪聲里就多了些別的聲音。唐銘沒有注意到，但是剛從廚房里端飯出來的蕭冀曦聽見了。他趕緊把那一碗山雞扔在桌子上，幾乎是撲到了墻邊去拿槍。
唐小花叫他嚇了一跳。
“老唐，和小花找個地方藏起來。”
唐銘皺著眉頭，顯著有些不解。
“土匪漫山遍野的時候都不曾找見我，怎么現(xiàn)下......”
“保密局來收編他們，你當(dāng)保密局的人和那些流匪一個水平？八成是你什么時候出去露了行跡?！?p> “保密局來人，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唐銘嘴上開著玩笑，手腳很麻利地把唐小花抱起來，往后院去了。
“我只希望來人我認(rèn)識！”蕭冀曦沒好氣地提高了嗓門，自己往前門去了。
外頭雪地上亮堂堂的，都是火把。
倒是很巧，蕭冀曦認(rèn)識打頭的那個，墜機(jī)之前還跟他嗆聲來著。至于他身后那些，就有不少是生面孔了。
“看來，你們的工作進(jìn)行的還算順利?！笔捈疥匦α艘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