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來到冥河底極樂世界功德碑前,問攔路的兩位僧人,如何才能再次接受功德碑的佛光沐浴。
僧人告訴他,畢有大功德方可。
唐僧問,怎么才能有大功德?
兩位僧人說,完成佛祖指派的任務,就會有大功德。
唐僧無奈回去了。
現(xiàn)在他這個水平,又有敏感的身份,怎么可能讓佛祖指派干活?
俗話說,混到皇帝身邊是不容易的。
走到一半,他一拍腦袋,哎喲我去。
功德碑是領取功德的地方,當然需要有大功德領的時候才能靠近。
但是還有一種情況。
那就是……
唐僧走回功德碑旁,兩個守碑僧人出現(xiàn),笑瞇瞇地看著他。
唐僧也笑瞇瞇地回望,道:“功德碑功德碑,當然非有大功德不可,不知二位……”他手上現(xiàn)出一物:“不知二位覺得,這些功德夠不夠大?”
兩個僧人看去,見他兩手上,居然各是十條功德。
年紀少的和尚當然眼冒精光,年紀稍老的,瞪了小年輕一眼,對唐僧道:“功德碑天地神物,非莫大功德可以進入。區(qū)區(qū)二十條功德就想進功德碑,簡直可笑。”他一揮衣袖,道:“你走吧。”
唐僧聞言大喜,原來不是不行,是嫌他給的太少了。他趕緊又拿出二十點,道:“容法師大恩,讓弟子進去吧!”
老和尚拿眼鏡瞥了他手上一眼,小和尚已經面帶焦急,這老和尚這才施施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吧?!彼鞘遣荒芤?,只是這和尚既然能隨隨便便拿出四十點功德,恐怕不是易與之輩,現(xiàn)在這是吃了個沒消息的虧才讓他貪墨,要再多就是禍不是福了。
唐僧道了聲禮,穩(wěn)重地走了進去。
這次看管功德碑的不是上次那兩人,不過還好,是一樣的貪,不是那種死板忠心者。
走近功德碑,唐僧感受到一種難言的威壓,好像這玩意已經活過了幾千幾萬年,是一種亙古的存在。這威壓由年齡而來,十分地醇厚悠長。
身后,兩個守碑和尚早已不見了。唐僧還是警惕心強的為自己做了個結界,以防萬一。
接著,他垂手閉目,認真地念起上次用信仰買來的經文來。
這經文,就是開啟功德碑的鑰匙。
一陣陣經文聲傳出,自己念經感受更深,唐僧感覺整根大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從內里蠕動著,咆哮著。接過,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救……救命……”
“救命……”
就是這個!
是誰在喊救命,這極樂世界,到底禁錮了誰?
“喂,你是誰?我要怎么救你?”唐僧問道。
“救……救命……”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救……救命……”
“呵,原來是個聽不見的?!碧粕疅o奈,在原地抓耳撓腮,這可花了四十功德進來的機會??!
找不到,唐僧沒辦法,又不甘心就此離開,索性死馬當活馬醫(yī),扔出一個東西,原來是悟空的七情六欲。
“嘿,你認識這個嗎?”
“救命……”
沒用,唐僧收回七情六欲,又扔出一個女人,那女人長得貌美如花,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正是白骨精的魂魄。
“美女給你要不要?”
“救命……”
還是不行,唐僧收回美人,又拿出一物,一只渾身漆黑的小鳥。
“呱!”
清脆的一聲,仿佛九天神魔一身吼,霎時驚醒夢中人。那救命之聲倏然停止,轉而成無邊的暴怒:“你是……是你!是你!”
唐僧抓著小黑鳥,搖了搖,問它:“喂,小子,你哪里得罪了這個……?”
還沒說完,就見功德碑里崩騰蜂擁,天崩地裂地景象出現(xiàn),唐僧的腳下好像憤怒的海濤般波動起來,他搖搖晃晃,抓緊了手里的小鳥:“喂,我是來救你的……?。 ?p> 準確說來,他只是來一探究竟的,作為一個兒童時期的西游謎,他實在太想接觸西游的謎底。菩提老祖到底是誰?西游背后是什么?這個神魔紛呈的故事,不容得他放過任何一絲疑惑。
但這么一喊,好像有用了。他被搖得暈暈乎乎的時候,身體反而停了下來,他能感受到身下那厚重帶著微涼的地板。
唐僧掙扎著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平躺在海面上。他伸手進海水,水流涌動;嘗了一下,味道微咸。再看四周,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他就這么靜靜地漂浮著,好像到達了前世的死海。
“喂,你在哪兒?”唐僧大叫。
沒有人回答。
唐僧掙扎著伸出手,他全身腰酸背痛,好像被一個巨型卷筒洗衣機洗了一遍似的。手臂伸上來時,咖嚓地清晰響了一聲。他手上的小黑鳥一樣的狼狽,渾身濕漉漉的,眼神里透滿了看透紅塵的絕望。
小黑鳥被提上來很安靜,唐僧不滿意,搖了搖它,“叫啊?!?p> 小黑鳥拒絕,它已經嘗到了叫聲要付出的代價。
“叫啊!”唐僧更使勁地晃它。
“我讓你叫……!”唐僧使勁地晃它,直接把它晃成了羊癲瘋。
已經到這一步了,他絕不能放棄,他一定要知道背后的秘密。
他記得第一次聽到這救命聲的時候,正是他剛受業(yè)于莊周,在睡眠中夢到一條大魚在嬉戲,那時便猜想這聲音肯定和莊周有關系。聯(lián)系那嬉戲的魚兒,他一定是和莊周或者鯤鵬有關系的人物!
如今他又在這極樂世界的冥河佛國出現(xiàn),又說明它與佛有關系。
自己也與佛有關系,那么有一個大膽的猜想。會不會莊周授徒于自己,就是想讓自己來救這個人?
那么莊周為何不直說呢?
想到這里,唐僧心中哂笑,莊周那樣的人,一生又何嘗要求人?
他自是無邊瀟灑,自己想做的事自信能做到,做不到的事直接放棄。
救不了的人……直接拋棄。
這就是莊周。
他永遠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禁錮,譬如河中老鱉,永不愿做那被國家祭奠的萬年死龜。
想清這里,唐僧掐著小黑鳥的五指合攏,莊周不執(zhí)著,我卻很執(zhí)著的。你要是不叫,別怪我下狠手。
仿佛從唐僧含著笑意的眼中看出這種意味,小黑鳥一向執(zhí)拗的眼中終于露出一縷驚惶,張開嘴巴,叫出了一聲。
“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