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府

　　馬車還沒落定，簾子外熟悉的聲音已然透了進(jìn)來。

　　“明日便要啟程，三哥可都準(zhǔn)備好了？”語氣淡淡，無意給人種放松感。

　　“嗯。”不愧是沈逸舟，一個字就打發(fā)了。

　　馬車?yán)锏那鍤g心如死灰，低頭打量，褶皺的衣襟沾滿了小竹的淚痕，褲腳邊上蓋著泥灰，凌亂的發(fā)絲四處飄散。臉上更不必說，挨過打的地方五指分明，腫出兩倍大小，眼眶里嵌著淚痕，怎一個狼狽了得？唯今之計只有躲在馬車上，祈求將軍不會注意得到。

　　“馬車怎得在這？”本以為會是景佚行先注意到，沒想到卻是將軍先發(fā)了問。

　　“哦，怕是王妃回來了。”陪著將軍送客的王叔開了口。

　　“明日便要出發(fā)，今日嫂嫂可是回了趟邵家？”景佚行滿心思盯著沈逸舟，這才注意到門側(cè)靠著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

　　“王妃今日是說要回趟娘家，臨出發(fā)被皇后身邊的趙公公截了去，這會子才回來。”王叔解釋著，招手命小廝去馬車邊接應(yīng)。

　　預(yù)料到見面必是躲不過的，清歡手忙腳亂的理好鬢角，拍去身上幾處明顯的泥漬，扯了扯褶皺的前襟，定了定神，坦然的下了馬車，身后的小竹受了些驚嚇，肩膀由于抽噎抖個不停。

　　“三嫂?！本竿跽张f喚的親切，亦步亦趨趕到馬車前。

　　清歡低著頭，含糊地應(yīng)了聲：“嗯。”鼻音甚重拉著點哭腔，頓時引起眾人側(cè)目。

　　“三嫂怕是第一次離家，心中難免傷慟，你們幾個還不好生扶著?！闭f著，負(fù)手而立，側(cè)過身去示意丫鬟扶清歡進(jìn)府。

　　目送清歡走遠(yuǎn)，這才轉(zhuǎn)首看向沈逸舟，沈逸舟早察覺出異常。目光交錯，雙雙會意，并肩緊隨進(jìn)了嵐茗宛。

　　嵐茗宛里小蘭齊齊清點結(jié)束，屁股還沒落到凳子上，就看見老遠(yuǎn)一團人簇著清歡走近，心中頓生不妙，不管不顧的撲出門去。

　　小竹本就委屈又害怕，猛地看到小蘭熟悉的臉淚珠更成了斷了線的珠子，努力癟癟嘴，才壓住喉頭的哭聲。

　　“王妃身子抱恙，心煩的緊。你們先下去吧，我來扶娘娘進(jìn)去?！?p>　　屏退了外人，清歡才略略抬了抬頭，現(xiàn)出紅腫的臉，苦笑：“今日的狼狽還真是二十年難遇?！别埵切√m如何處變不驚，也被清歡的臉驚了一身冷汗。

　　身后的小竹終究是憋不住情緒，哭出聲來。顧不得詢問緣由，先行用手絹裹上涼水敷在面上消痛，行李物什都裝好碼在堂中，一時間找不到消腫止痛的膏藥，只能一件一件拆開來翻找。

　　沈逸舟進(jìn)了院，一片混沌景象映入眼簾：一個丫頭斜趴在桌頭號啕；另一個丫頭跪在地上胡亂翻著，大小物品散落一地。邵清歡坐在倚著門框，神情呆愣，腫脹的臉分外惹眼，儼然夏季正午卻還打著寒戰(zhàn)。

　　聽到響動，清歡微微抬頭，飽含淚水的眸子晶瑩閃爍，巴掌大的小臉上淚痕交織，平白無故惹人心疼。對視，明明受了委屈還強裝著平靜，滿眼顧著身邊丫鬟的身上的上，死憋住眼淚不肯落，收斂住心下泛起的憐惜，棱角分明的臉上不帶任何情感變化。

　　“這是怎么了？怎么說也是三哥明媒正娶的王妃，還能叫人說打就打了？”靖王氣急，張口怒言，“獵陽，你替我去細(xì)細(xì)問問趙公公，人好好地跟著他走了，怎么回來就成了這樣？”話畢，一抹玄影從暗處離開。

　　“空竹，拿七厘散來。”全然沒聽到景佚行的安排，一心一意關(guān)注她紅腫的側(cè)臉，沒及時處理導(dǎo)致出現(xiàn)了淤青，虧是沒破，七厘散消腫該沒什么大礙。

　　拾階而上，順勢牽起她發(fā)涼的手。也許是今日她的手太涼，清歡感受到指尖相傳的陣陣暖意，緊縮的心頓時松弛下來，腳下一軟跌落更溫暖的懷抱。陌生的氣息灑在脖間，曖昧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一切的故作堅強都化為云煙。

　　清歡心安，從這刻開始，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有人可以放心依靠。

　　“三嫂，這是......怎么了？”靖王尷尬的摸摸鼻尖，打破局面。

　　悶頭痛哭的小竹這才注意到背后的情形，一個激靈竟栽倒在地上，牽動肋間的淤青，呻吟出聲。

　　“呵，這主子挨了巴掌，丫鬟又是重傷，今兒皇后宮里排場夠大呀！”言語間俯身輕扶起歪倒在地上的小竹，道：“別哭了，給爺說說到底怎么了？”

　　“奴......奴婢不知......奴婢只在殿外候著，小姐進(jìn)去......不到半個時辰，奴婢進(jìn)去只見小姐臥倒在地，儼然是挨了打。奴婢無能不敢攔著，動手的嬤嬤下手極狠......”小竹倒抽著氣，在靖王的溫柔鄉(xiāng)里淚珠更甚。

　　景佚行“風(fēng)流王爺”的稱號可不是白搭的，遇上楚楚可憐的小竹兒一個勁的抽噎，心里軟的有一塌糊涂，指尖更是細(xì)膩，諧去頰上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