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沙城北的綠柳巷,乃是城內(nèi)出名的煙花之地。
綠柳巷說是巷,這些年在巷內(nèi)一眾生意紅火的青樓眾籌之下,倒是路面越來越見大氣寬闊。
此時正是中午時刻,大部分的風(fēng)塵女都在午睡補(bǔ)覺,整個巷子里沒有華燈初上時的繁華,只余幾個生意實在不好的老鴇還在街上攬客。
小嬋樓的嬋娘正倚著樓門發(fā)愣,百無聊賴中卻見到巷子口進(jìn)來了位容貌俊秀器宇軒昂的年輕后生,這位近日生意不好的老鴇連忙迎了上去。
在嬋娘眼里,雖然這位年輕人的穿著樸素,但干她們這行的,客官的樣貌才華和銀子一樣也都是硬通貨——憑著那張俊臉,就算是打個一折樓里的姑娘們也會愿意做次生意。
正好也是借這光改改連日來的晦氣。
“呦,這是哪家的俊哥兒,要不要來我們小嬋樓里坐坐,喝杯熱茶?”
嬋娘熱情地說道,她對面的自然是一路問詢找過來的風(fēng)云游。
“多謝大娘,今兒就不必了,我有要事?!?p> 被這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的老鴇一攔路,風(fēng)云游頓時鼻子里都塞滿了脂粉氣。
少年的一句大娘如同一支利箭直插在嬋娘的心臟,氣得她眼皮直跳。
若非你生得俊,我不把你的皮撕下來,老鴇心中想道。
“呵,來咱這綠柳巷子,還能有啥要事???小哥兒這是和哪家的姑娘有約了嗎?”
她還不死心。
“抱歉,我不是來找女人的。”
風(fēng)云游禮貌地說道,一雙眼睛卻越過嬋娘,開始在巷子里搜尋起來。
“對女人沒興趣你來這條街?哎呦,小哥,在姐姐這兒不用這么多遮掩?!眿饶镒鲎鞯匾晃孀欤┛┬Φ溃骸澳腥寺?,來這就是個嫖,要不,姐姐給你個便宜價?”
說著,嬋娘還送了個大大的媚眼。
“大娘,我不嫖你,我嫖他。”
話畢,風(fēng)云游已越過攔路的老鴇,朝著二十幾米外一個身高近兩米體型如牛的漢子走去。
這俊朗小哥是啥口味?
“哎,小哥,那是管街的佟哥,他不賣的!”雖然心頭又被捅了一刀,但眼見少年徑直朝前行去,嬋娘還是出言提醒道。
這話卻是被那大漢聽見了。
“怎么的,小子,皮癢了?”
大漢從石階上站起身來,敞開的馬褂中間露出了一個深赭色的手型紋身,巨大的身形仿佛是頭人立而起的灰熊。
頓時,街上眾人都看了過來。
當(dāng)初血煞幫做大的時候,就是佟城憑借過人的體格和一股子兇性帶人搶下了綠柳巷的地盤。如今的他乃是血煞幫在綠柳巷的管街,負(fù)責(zé)擺平此地所有不服,也是陳平之座下的幾個話事人之一。
“皮沒癢,拳頭倒是癢得很?!?p> 風(fēng)云游不屑笑道,腳步不停,神情輕松得如同去自家雞圈里抓只雞。
“多少年了,沒有人敢和我這么說話?!睗h子氣極反笑,當(dāng)即動手。
嬋娘看見佟城拉開胳膊,掄圓了就是一個耳光朝著少年的俊臉?biāo)θ?,心中不由得默哀這世間又少了個美少年。
但這一巴掌卻是被擋了下來。
圍觀者們眼前一花,沒看見什么動作,就發(fā)現(xiàn)佟哥的右手手腕被那少年擒在了手里。漢子那常人大腿般粗細(xì)的胳膊上肌肉條條束起,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竟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下一刻,風(fēng)云游右手握拳,渾身如同長弓張滿,力量的美感一閃,就隨著那山洪崩泄般的拳頭貫入了大漢的小腹。
望著少年出拳剎那,那翻卷的葛布衣衫下隱見輪廓的肌肉線條,嬋娘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青蔥少時,不知不覺霞飛雙頰。
“嗬,嗬?!?p> 一擊之下,佟城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撲通一聲雙膝跪倒,然后軟在地上,無聲無息地蜷縮成了一副嬰兒模樣。
此時的壯漢,一張滿是橫肉的寬臉上只剩下茫然,好似回到了剛出生時的純潔,再無一絲兇戾之氣。
“還有誰……”
風(fēng)云游轉(zhuǎn)身,環(huán)視了街巷中的看客一眼,然后視線停留在幾個潑皮身上,云淡風(fēng)輕地問道。
“是血煞幫的?”
被這俊俏煞神看著,那幾個血煞幫幫眾吞了吞口水,雙手不自覺地掩住了胸前的衣襟,當(dāng)起了縮頭烏龜。
“聽我一句勸,出來混別怕死,怕死的,就千萬別出來混?!?p> 風(fēng)云游嗤笑一聲,旋身信步,就往綠柳巷街口走去,說不出的從容瀟灑。
“小哥!”
正當(dāng)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被人追上叫住,少年轉(zhuǎn)頭一看,正是之前攔路的嬋娘。
“小哥,你這事兒也辦完了,要不要來我小嬋樓坐坐?”
三十好幾的老鴇細(xì)聲說道,卻是面目含羞、兩頰生靨。
好似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娘。
“姐姐,給你免費。”
風(fēng)云游聞言,終于露出了一個笑臉。
“多謝大···姐姐的好意,還是下回吧。”
少年說完,便疾步而去,徒留身后嬋娘什么“倒貼少些也行的”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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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煞幫幫眾數(shù)百營生不少,但要數(shù)來錢最多最穩(wěn)定的,還是賭場生意。
赤沙城南,分布著血煞幫經(jīng)營的三座賭檔,其中規(guī)模最大賭客最多的,就屬這鴻運齋。
齋名鴻運,是為了討個好彩頭;當(dāng)然,這彩頭從來就不是為賭客討的。
午后,時辰還早,但這鴻運齋里已經(jīng)擠了不少賭客。他們之中許多人一早就來此,便是午飯也是在這齋內(nèi)用的。
“大還是小,買定離手啊。”
賭桌上,荷官將手里混著三枚骰子的骰盅扣下,高聲叫道,霎時,大小籌碼被各位賭客拋入場中,押大押小的呼喝此起彼伏。
“我押圍四!”
一位身著青色長衫的瘦弱書生咬了咬牙,猛然將自己手中最后的百文錢籌碼放入了賭桌正當(dāng)中的紅色漆格之內(nèi)。
在骰寶的玩法中,三個骰子出的四至十點為小,十一到十七點為大。三個點數(shù)一樣則稱圍骰,大小通殺。
這圍四,就是押三個四。
“厲害了啊鐘哥兒,圍骰那可是一賠一百五,你這要是翻了,就是整整一十五兩銀??!”
“有魄力啊鐘哥兒!”
賭桌邊上,頓時一陣叫好之聲,那火熱的聲勢,仿佛為他注入了能量,讓原本臉色慘白的書生稍稍回復(fù)了些血色。
但這不過是回光返照的錯覺。
骰盅一開,三枚骰子乃是一一五,便是連個四的影兒都沒有。虧掉了身上所有的銀子,鐘書生心氣一泄,晃著身子差點就要栽在地上。
“哈哈,果然是小啊!老子這手氣硬是要得!”
再度沸騰的氣氛之中,自有隨旁站立的女侍為贏家派彩,哪還有人記得輸光了的鐘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