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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與夏至

第五十二章 白夜有你同行

秋分與夏至 無詩自通 3131 2020-04-02 23:35:45

  短信提示來自袁仲春。

  “今天怎么樣?邱晨沒再為難你吧?”

  夏至盯著手機屏幕怔怔地出神,藍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散落的長發(fā)掩映著側(cè)臉,在黑夜中透著幾分陰暗。

  良久她才在鍵盤上快速敲下:

  “沒有,你放心吧?!?p>  她放下手機,開始認真地看歷史書。可頭腦思緒混亂,猶如一團找不到起始點的亂麻。

  眼前的文字模糊一片,成了完全沒有意義的符號。

  她擱下筆,把書拿起,放在手里,捋得書頁“嘩嘩嘩”作響。好一會兒她才把書扔回桌子,轉(zhuǎn)身趴在床上,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她只有一年的時間,一年365天,貌似還長著呢?

  她想扯扯嘴角,卻沒有成功,不禁有些懊惱。

  從今以后,要開始數(shù)著日子過日子了。胡思亂想了一陣,她開門準備去廚房打水,卻聽見來自另一間屋子的竊竊私語。

  夏至立在門邊,把門留一條縫隙,從中偷聽。

  “邱晨每天的住院費那么貴,咱家還剩多少錢?還能維持多久?”林爸問。

  “唉,以前的存的那點錢全都用在邱晨的手術(shù)上了,一下就是10萬,這一個月來,她的住院費,醫(yī)藥費,又是2萬多,照這樣下去,我們還怎么活?

  而且秋分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孩子成績那么好,總不能讓她不去上大學吧。咱們這輩子已經(jīng)夠苦了,再怎么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林爸久久沒有說話,長長的嘆息聲在黑夜里綿長悠遠,透露著深深的無奈。

  “學是肯定要讓她上的,咱們?nèi)业南M技耐性谒砩?,就算是砸賣鐵我也要供她讀完大學。

  再說秋分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不像夏至,學習不好就算了,還惹出這么大的亂子,當初我就說別生別生,你非要把她生下來。

  你看,就是個麻煩,養(yǎng)她這么多年也沒指望她有什么出息,可偏偏......”

  “行了,之前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別再說這些沒用的了。夏至也不想遇見這事,可意外誰能想到?

  你一天就知道推卸責任,夏至出事以來你為她做過什么?還不是我一天到晚跑前跑后,低聲下氣地去求人家原諒。

  你知道她在那家人面前受了多少委屈嗎?可你這個當爸的那時在哪?咱們的閨女是犯錯了,可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林爸被媳婦訓得說不出一句話,只好抿著嘴角,皺緊眉頭。

  夫妻倆坐在床頭,淹沒在一片黑夜之中,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房間里回蕩,抱怨著生活的諸多刁難。

  夏至關(guān)上房門,倚著木門慢慢癱軟,呆坐在地上,縮成一團。

  眼淚無聲無息地墜落,劃過她憔悴的面容,像是暴雨之下的車窗,被沖出千千萬萬條錯雜復雜的命運之路。

  她把頭埋進臂彎,抱著自己的雙腿,壓抑著抽噎。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無助。

  窗外大雪紛飛,覆蓋了這個殘缺的世界,可大雪掩蓋不了他內(nèi)里的骯臟與黑暗。

  秋分站在夏至門前,盯著門縫里透出的那抹微弱的光亮失神。聽著里面的人壓抑的哭聲,她心如刀絞,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抬起的手頓在空中,終究沒有落在木門上。

  她猶豫片刻,還是緩緩垂下了手臂,盯著木門,體悟著這個注定無眠的深夜。

  良久,她才把手里的水杯放在腳下,轉(zhuǎn)身離去。

  玻璃杯孤零零地站在門外,融化在黑暗之中,被微弱的光芒拉長身影,像個騎士,堅守著城堡里的公主。

  第一次模擬成績出來后,班主任找到秋分和袁仲春與他們商量去BJ參加清華北大自主招生的事情。

  老馬剛說完,秋分就垂下眼眸,低聲婉拒。

  “老師,我不想去,把機會留給別人吧?!?p>  老馬和袁仲春一起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她。

  袁仲春朝她擠擠眼,似乎是在問為什么?

  秋分沒理他,看著老馬,眼神堅定。

  “林秋分,為什么不去?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巴不得這次機會,咱們學校文科班就三個名額,學校綜合考量了你們之前的成績才決定推薦你們?nèi)サ摹D愀艺f說,為什么不想去?”

  老馬重重地把陶瓷杯擱在桌上,抱著雙臂,盯著秋分,目光一如魯迅先生看待孔乙己——怒其不爭。

  秋分猶豫了一下,還是編造了半真半假的謊言。

  “我不想離開家,您也知道我妹妹的事情,我們家現(xiàn)在正是缺人的時候,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他們,我必須留下,和我的家人一起度過這次難關(guān)?!?p>  老馬微微動容,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卻依舊稍稍隆起,宛如一座小山丘,橫亙在兩座山谷之間。

  他的目光柔和下去,不再犀利嚴肅,變得溫暖心疼。

  “可咱們這有什么好學校,你這么好的天賦難道真的要放棄?再說你留下能做什么呢?你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好好上學,這樣才是為你們家好。

  你想想邱晨的醫(yī)療費,萬一她一直不好,你們就得一直照顧著她。

  你爸媽都是普通員工,你妹妹又還小,你只有上個好大學出來找個好工作才能從根本上解決你們家的問題?!?p>  秋分低頭不語。曾經(jīng)她一心想去遠方,可現(xiàn)在卻甘愿留下。

  真是時移世變,片刻由不得人。

  “老師,您說的我都考慮過了,但錢我在哪里都可以掙??晌业募胰诵枰业呐惆?,尤其是我妹妹,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變故,她的精神壓力特別大。

  她從小就一直被寵愛著,可這件事讓她忍受了來自各方面的指責。

  我很害怕她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這個時候,我必須陪在她身邊,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呢?”

  老馬重重地嘆了口氣,拍拍秋分的肩膀,看著她泛紅的眼眶,終究點了點頭,沒再勸解。

  “唉,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選擇我也就不再勸你了。不管以后是什么情況,我都希望你不要為今天的選擇后悔?!?p>  秋分點點頭,抬手壓著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會落下那壓抑已久的眼淚。

  “那你回去吧。袁仲春留下,我再和你說說具體細節(jié)?!?p>  秋分逃一般離開了辦公室,呼吸著外面的冷氣,逐漸平復心中的波濤洶涌。

  窗明幾凈的走廊,人來人往,每個少男少女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味道。即使油光滿面,即使豆豆叢生,即使眼圈烏黑,依舊不影響青春的光彩。

  每個人都或惶恐或期盼,即使未來尚不可知,可依舊不影響它在站在前方像每個人招手呼喚。

  可有些人前路黑暗,看不見未來。

  秋分沿著墻邊慢慢挪著步子,眼睛盯著窗外霧蒙蒙的天空,心情沉重得一如即將迎來寒冬的草木,瑟瑟發(fā)抖,無力反抗。

  直到撞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秋分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蘇醒。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一怔,觸目所及的只有一片藍白相間的校服。

  她捂著自己的額頭退后兩步,抬眼望著眼前的男孩。

  “想什么呢?”

  秋分微微一笑,面帶倦色,像是一個負重前行已久的趕路人,風塵仆仆,滿面寒霜。

  “什么都沒想,所以才撞到你啊。”

  錢亞歲瞅了一眼她身后的辦公室,故作輕松地問:

  “我剛見你和我哥一起進去的,怎么你一個人先出來了?!?p>  秋分繞開他,繼續(xù)緩慢前行,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老師留他討論去BJ參加清華北大自主招生的事宜。”

  “真不去?你想好了?”

  錢亞歲走在秋分左邊,盯著她的側(cè)臉,鄭重其事地問。

  “對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從來都不想去BJ,以前不想現(xiàn)在更不想。再說全?,F(xiàn)在都知道我們家的事,我怎么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夏至?!?p>  錢亞歲突然陷入沉思,望著看似沒有盡頭的走廊,眼神晦暗。

  “她最近怎么樣?”

  秋分嘆了口氣,掩飾不住地擔憂。從前她的面色如水,如今水面被苦難凍結(jié)成冰,更加蒼白冷硬。

  “不太好,她覺得自己拖累了我們?nèi)胰?,一直處于自責愧疚之中。她現(xiàn)在硬撐著不讓自己崩潰,可......”

  秋分眼眶發(fā)熱,想起夏至的抽泣她就心里發(fā)酸,一陣陣的苦楚如泉水般“咕咕咕”地往外冒,水霧彌漫,模糊了前路。

  她在霧氣蒙蒙的森林里瑀瑀獨行,暈頭轉(zhuǎn)向。

  錢亞歲輕拍著秋分的肩膀,特別想伸手把她攬入懷中,可手指僵在她瘦弱單薄的身軀上,遲遲不敢用力。

  “沒事的,相信她,她能扛過去的。再說她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有你這樣的親人,有我這樣的朋友陪著她,她會好起來的?!?p>  秋分不動聲色地揉揉微微酸澀的眼眶,扯了扯嘴角。

  “但愿吧,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可以替她分擔些痛苦,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錢亞歲眼神微動,突然拽起秋分的手腕,拉著她穿越人潮,奔赴不知道目的地的遠方。

  “干嘛!你帶我去哪啊?”

  “跟我來,我教你一個舒緩壞心情的方法。”

  秋分盯著他晃動的后腦勺,心里一暖,莫名地信任,像是初生的嬰兒對母親毫無理由的信任。

  錢亞歲拉著秋分一路小跑來到學校小賣部,一頭扎進零食專區(qū)。買了一大堆旺仔牛奶糖塞到她懷里。

  自己撕開一包,把一粒牛奶糖遞到秋分的嘴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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