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懿佳試探著開口道:“她是不是生氣了?”
繁和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自己要跟來,又要看,后果當(dāng)然要自己承擔(dān)。早點死了心也好,免得以后再來糾纏我?!?p> “你還真是…”懿佳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然后就被繁和摁著坐在了一張圓凳上,只見他挽了挽袖口,又鋪開了宣紙,“坐好,我為你畫張像?!?p> “畫,畫像?”懿佳有些錯愕,她還是頭一回畫像,覺得新鮮的很,兩只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在膝蓋上,肅目抿唇正襟危坐的樣子把繁和逗的笑出了聲。
“你放松一點?!?p> “啊,哦,好?!避布央m是應(yīng)下來了,卻仍然很放不開的樣子,還是僵著身體乖乖坐好。
繁和無奈地撂下筆,伸手輕輕把她的臉掰向一側(cè),恰好對著窗子里的那棵樹,“你現(xiàn)在開始數(shù)這棵樹一共有多少根樹枝,等你數(shù)好了,我也便畫好了?!?p> 懿佳總覺得他在耍自己玩兒,但還是聽話地數(shù)起了樹枝,數(shù)了沒多久她就沉浸進(jìn)去,整個人也放松下來,繁和當(dāng)即提起筆勾了個大致的輪廓出來,然后又換了一只小毫,細(xì)細(xì)勾勒她細(xì)長的眉,清澈稚氣的杏眼,翹挺的鼻子以及默念著數(shù)字一張一合的唇。
他一時間走了神,手一頓,引著丹砂劃出去一道,看樣子這畫算是畫不下去了,索性撂下了筆,喚了一聲懿佳的名字。
懿佳轉(zhuǎn)過頭來,問了一句“怎么了”,她數(shù)樹枝數(shù)的正帶勁,一時間回不過神,一雙水漉漉的像是小鹿一樣的眼睛微微帶著些迷茫。
繁和趁她不注意,身子前傾,飛快地從她嘴唇上啄了一口,很軟,比石榴更紅潤,也比石榴甜,有些激動,非常激動,但不能表現(xiàn)出來,沒關(guān)系,鎮(zhèn)定,拿起小毫裝一裝,這一抹氤氳開的丹砂可以補(bǔ)成一朵花,美人銜花也是很別致的。
懿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他現(xiàn)在若無其事的樣子,很讓她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產(chǎn)生了幻覺,可她方才分明感覺到洋甘菊花香味撲面而來,還有溫溫潤潤的觸感,這人是不是在調(diào)戲自己?
調(diào)戲就調(diào)戲吧,她難道還能調(diào)戲回去嗎,還是數(shù)樹枝吧,數(shù)樹枝都數(shù)出幻覺來了。
直到暮色四合的時候,二人才從書房里出來,懿佳拿著那卷自己銜著嬌艷花朵的畫軸,腳步有一些虛浮。
不是說要給她畫像嗎?畫著畫著怎么就親上了,還當(dāng)著一群古代先賢的面,真是太不像話了。
懿佳心里惱著,繁和卻跟沒事人一樣,攬著她的肩膀往前堂走,到了前堂以后,梧山郡主已經(jīng)回聞人府了,清溪和二房的夫人們也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唯有侯夫人和青陽侯留在正堂里,侯夫人的臉色似乎也不是多么晴朗的樣子。
“懿佳,你先在這里稍等片刻,我與侯爺有些事情要與繁和商量一下?!?p> 既然侯夫人都開了口了,懿佳也不好厚著臉皮跟上去聽,只能點了點頭,卻聽見繁和不悅的聲音:“有什么事是懿佳不能聽的?”
“你犟什么?”侯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不過是讓她在這里待一會兒罷了,你護(hù)的這么緊做什么?我還能讓下人苛待她?”
“您若是想說,就在這里說,不然就不必說了?!?p> 侯夫人似乎是被一貫孝敬自己的兒子氣昏了頭,拍了拍青陽侯道:“這個逆子,你跟他說!”
青陽侯皺著眉看了侯夫人一眼,“你二人先坐下吧?!?p> 等二人坐好以后,青陽侯便開始了官場上必備太極話術(shù):“繁和,近日里新派的境遇怎么樣了?”
“雖然仍被舊派壓著,但已經(jīng)有了回暖之勢,若沒有什么意外,大概明年的這個時候就能見到新政全面落實了?!?p> “好?!鼻嚓柡钜馕渡铋L地看了他一眼,“梧山郡主是皇后最疼愛的妹妹…”
他的話還沒說完,繁和便堵了回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跟梧山郡主不可能有其他的關(guān)系?!?p> 好吧,這就是第一謀臣的話術(shù)功底,一句話斬斷所有可能。
懿佳不禁想在心里贊一句,妙!妙!妙!
“你這是什么意思!”侯夫人實在忍不住怒氣,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顫動起來,“你不過是帶著辛樂學(xué)了三兩年的書罷了,算不得數(shù)的!”
“您若是喜歡梧山郡主,那您收來做義女即可。”
“什么叫我喜歡?我還不是為了你的仕途?”
“什么時候我的仕途也要靠女人了?”繁和聲音平平淡淡,卻擲地有聲。
侯夫人卻還不死心:“那侯府開枝散葉總要靠女人吧?懿佳身體病弱,你再娶一位側(cè)室進(jìn)門,她也能免受十月懷胎之苦?!?p> “這就不由母親操心了。”語畢,繁和牽起懿佳的手,拜別青陽侯夫婦,青陽侯不悅地瞪了侯夫人一眼,開口挽留二人在城南府用膳。
侯夫人不喜歡懿佳,青陽侯卻是喜歡的,畢竟這位南梁府四小姐的身份的確庇佑著相府的安寧,顧此失彼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繁和開口回絕道:“兒子本是想帶著懿佳回府里來看望您二位,既然您二位不待見她,我以后便不帶她來了,這一路上顛簸,對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p> 懿佳頓時瞪大了眼睛。
孩子?什么孩子?就算是為了氣侯夫人,這成本也著實太高了點吧,到時候生不出孩子,難道要去偷一個嗎?
青陽侯夫婦聽了以后,旋即也瞪大了眼睛,但繁和卻沒有留給二人說話的機(jī)會,直接攬著懿佳出了府。
坐進(jìn)馬車以后,懿佳伸手就在繁和胳膊上打了一下:“你又給我挖坑!到時候露餡了怎么辦?”
繁和反倒一臉神色如常,悠悠道:“所以從今天晚上開始,就要辛苦夫人了。”
“什么?我可以拒絕嗎?”
“似乎是不可以的。這還是我頭一次對母親撒謊,傳出去會敗了我的口碑。”
懿佳默默地往馬車一角挪了挪。
淡然自持個鬼,這分明就是個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