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兵一把奪過銀元,嫌棄地在手里拋了拋:“這點兒……”意思是少了。
旅客只能又拿出一塊,雜兵仍不滿意,罵罵咧咧的。
最后一直拿了三塊,對方才轉(zhuǎn)身去搜刮去他旅客,珩穆低聲讓二順準(zhǔn)備錢,大順已經(jīng)來了,王府這次來了兩個老嬤嬤,二順和大順兄弟,兩個護院,攏共六個人。
“你們做什么的!”領(lǐng)頭的雜兵逛到珩穆眼前,上下打量他,飄忽的眼漸亮,嘖嘖道:“說清楚了,這么一伙人,別不是裝成商人的江洋大盜。”
對方顯然見財起意,虛張聲勢想要更多,珩穆給了二順掏錢的眼神,二順拿出三塊大洋,雜兵臉色一變,抬手虛虛在每個人面前點了一下:“你們九個人,就給三塊大洋?”
“看來真是心里有鬼啊,兄弟們,過來,給我一個個人搜?!鳖I(lǐng)頭叉著腰,手都差點伸到二順抓的錢袋子里,貪婪得令人作嘔,其他雜兵見珩穆是肥羊,一個個聞到血腥味的豺狗一般,舔著獠牙往這兒靠。
珩穆心里厭惡,也還是想花錢消災(zāi),他沉聲問:“你要多少。”
“二十七塊大洋,一塊都不少?!蹦橙霜{子大開口。
二十七塊大洋,珩穆有也出得起,他正要給錢,樓下又傳來一陣喧嘩。
“搜到?jīng)]有!”一個嗓門洪亮的男人大步走進大堂,從珩穆的角度看下去,只見他光溜的腦袋,來人一件對襟外套披在肩上,搖搖晃晃如披風(fēng)一般。
光頭男人約莫三十五六上下,濃眉虎目,厚嘴唇上有兩撇小胡子,大步流星進來,瞇著眼環(huán)視旅館四周。
“小姑娘都給我站到前面來!”他大手一揮,把肩上的褂子如斗篷一般威風(fēng)凜凜地往后一抖,隨從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衣裳,充當(dāng)傳聲筒似地,沖著還發(fā)懵的旅客又喊了一句。
“年輕姑娘,都給站到前面來,這是咱稻縣的孫大隊長,來這兒是抓逃犯的,都給我配合著點兒?!彪S從狐假虎威,不忘狗腿地在前面引路。
孫大隊長抬腳噔噔噔上樓來,他是稻縣的地頭蛇,男旅客倒是無所謂,大不了花錢消災(zāi),有的女旅客早就嚇得面無人色,有丈夫或者家人相隨的還好,單獨出行的恐怕要遭殃。
掌柜想疏通疏通,奈何孫奇貴不好惹,他記得住店的旅客里,有一對母女和一位田姑娘是沒人照應(yīng)的,怕是要出事了。
“你,過來?!闭乒耦~上的冷汗還沒來得及抹,上樓的孫奇貴果然就盯上了那對母女,小姑娘掌柜見過,剛及笄的年紀(jì),長得十分水靈可愛。
他抬眼往二樓看,小姑娘正藏在娘親懷里,做娘死命把女兒往后收,孫奇貴見狀,立刻就吩咐屬下過去,強行把小姑娘從母親懷里扯出來。
“你干什么,你們干什么,別動我女兒?!鞭r(nóng)婦拼了命推開保安隊的流氓,她一個婦道人家,拼盡力氣,小姑娘嚇得哇哇叫,抱著母親的胳膊不撒手。
這幫流氓,惡棍,就是堂而皇之的強搶民女,想到小姑娘年紀(jì)輕輕就要,哎,掌柜握緊了拳頭,最終,在母女的哭喊聲中狠狠撇開了頭看向別處,其他旅客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娘,娘,救我?!毙」媚飹暝槐0碴牭娜送系焦忸^跟前。
珩穆心里恨不得揎拳擄袖,上去打這幫惡棍一頓,但,不行的,對方有槍,而且自己身后還有一個珩玉。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能聽到珩玉驚恐的嗚咽聲,珩穆冷著臉,不敢露出任何怯意,生怕引來光頭的注意,他又忍不住看向田齊,她站在柱子后,珩穆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側(cè)影,不知道她打算如何。
小姑娘被幾個大男人制住,光頭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姑娘把臉蛋抬起來,小姑娘細嫩的下巴一下就被人掐出兩道紅印。
“長得挺標(biāo)志,今晚,你就是我新納的姨太太了,送回我府上去?!惫忸^滿意的哈哈大笑,姑娘的母親聽他這樣說,發(fā)了狠地沖過來要把女兒搶回去。
“我女兒還小,大老爺,您放過她吧。”農(nóng)婦撲騰一下沖到光頭腳邊,一把抓住女兒的腿,一邊苦苦哀求他:“大老爺,我給你磕頭,我女兒還小,你放過她?!?p> “這娘們,真不識好歹,跟了我們孫隊長,吃香喝辣。”隨從一腳踹開農(nóng)婦,他慣會察言觀色,立刻就讓保安隊的人把小丫頭架走。
“爺,我今天路過的時候,還看到另一個小丫頭,長得真俊,就住在這兒里頭。”隨從奴顏媚骨的笑道。
他們!
珩穆心底駭然一涼,這幫臭不要臉的一早就派人盯著了,他不知道被盯上的是田齊還是珩玉,其實珩穆是關(guān)心則亂,從他的角度看不清田齊,但是從光頭的角度,還是能看到田齊的。
這點,田齊十分清楚,她站在柱子背后不是為了躲人,只是找個地方靠一靠,思量一下要不要出手管閑事。
她算了一下樓上樓下的人數(shù),加上孫奇貴,保安隊來了十二個人,恐怕來不及換彈匣,沒人掩護,一杠十三個堂口,風(fēng)險有,要不就擒賊先擒王,拿了光頭再說。
嗯,也行吧。
田齊估摸了一下十二個人的位置,光頭貪婪的目光從她臉上溜過,住在田齊隔壁的農(nóng)婦剛才被重重踹了一腳,如今蜷在地上仍掙扎的想要起來去救女兒,小姑娘見狀,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求孫奇貴不要傷害她母親。
孫奇貴根本不看她,一雙眼睛在其他旅客身上打量,尋找下一個獵物。
“隊長,我見那小妞兒,就是和這個小子一起進的門。”剛才向珩穆索要錢才的雜兵,真是見機行事,立刻就把珩穆一伙人供出來,這點田齊不意外,這幫人見風(fēng)使舵的本事,墻頭草都遜色三分。
“小妞在這兒呢?!绷硪粋€人喊道,他用槍托砸開擋在前面的護院,大福晉死死抱住珩玉的頭壓在肩膀上,不讓這幫混蛋看到女兒的臉。
“別碰我妹妹?!辩衲履鸽u護仔一般,以身子擋住了大福晉和珩玉,如此陣仗,反而讓孫奇貴對瑟縮在后面的珩玉更加感興趣。
孫奇貴啐了一口唾沫,笑如餓鬼,他掏出腰間的配槍,槍口抵上珩穆的胸膛,洋洋得意道:“我就是動了又怎樣?!?p> “把小丫頭給我拖出來,我看看有幾分顏色,她哥倒是長得挺俊?!睂O奇貴說著,就把槍口抬高,冰冷的槍代替孫奇貴的手,劃過珩穆漂亮的下巴,孫奇貴眼神變深了,意味著危險比田齊要想的多一點。
“隊長,要不,您倆個都收了?!彪S從一陣嘿嘿低笑,說出來的話,令珩穆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田齊冷眼看著,王府的人沒有如火車上那般表露身份,畢竟火車從雪城出發(fā),王府的名頭余威仍在,到了稻縣,貿(mào)然表露身份,怕是孫奇貴聽了,馬上就將珩玉霸占,第二天就給王府發(fā)電報生米煮成熟飯,王爺?shù)膫€性,要么會讓珩玉以死守住名節(jié),要么就承認(rèn)孫奇貴這個便宜女婿,從他身上謀取利益。
無論哪條路,對珩玉來說都是一輩子的地獄,所以珩穆才會暗地里制止二順出聲。
擺在珩穆面前的選擇不多,他小身板也扛不住孫奇貴一拳頭,更別說現(xiàn)在孫奇貴對他,也是曖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