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非夜趕去城東的時候,吳堯卿已經(jīng)聽著歌謠,往宅子里去了。
蘇朧煙坐在屋檐下,面前放著的是吳堯卿送來的箏,箏是好箏,這幾日,只要是蘇朧煙開口要的東西,他都會想法設法的弄來,而且都是頂好的。
只是,便是他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了下來,也不是她要的那一顆。
多少時日沒有撫箏了,她長舒了口氣,對著侍立一旁的侍女笑道,“今日你們倒是有福了。”
說是有福,一點都不為過,她的母親當年一曲名揚天下,而她同她母親相比,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混跡風塵,她把箏藏了,不想褻瀆她母親的教誨。
素手輕彈,錚錚之聲乍起,手指如同翻飛的蝴蝶,令人目不假接。
兩個侍女已經(jīng)呆愣在那里,她們從未聽過如此的聲音,帶著秋高氣爽,撫平這夏日里的煩躁。
吳堯卿推門進來,立在院中,縱然滿腔的怒火,但卻生生的忍住,沒舍得打擾這出神入化的聲音。
安非夜遠遠的便聽到這箏聲,是了,她的母親便是以箏聞名,她又怎么能不會呢?只是這天階夜色涼如水的聲音里卻帶著一絲衡陽雁去無留意的悲涼。
街上的百姓也是紛紛駐足,實在是這聲音太過震撼了。
安非夜靠近那個院落,毫不起眼,同普通的民宅一般無二。
他現(xiàn)在墻外,如同路人一般,靜靜的聽著,她編了歌謠把他引過來,現(xiàn)在又奏起這多年未彈的箏,想來也是十分想讓他來救她吧!
箏聲漸漸止住,蘇朧煙抬頭,正看到滿臉怒火的吳堯卿。
蘇朧煙了然,定然是聽著那歌謠了。
她淡然的起身,就立在檐下平靜的看著吳堯卿,不知他會怎樣。
卻見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公子卻如同瘋了一般的走過來,大力的鉗住她的手腕。
“我待你這般,你居然還念著他,念著他能過來救你,好,今日我便絕了你的念頭?!?p> 蘇朧煙心中大駭,猛烈的扭動著胳膊。
但吳堯卿的力氣大的很,蘇朧煙根本就掙脫不開,便被拉到了屋里,被吳堯卿大力的扔在床上。
蘇朧煙心里很明白吳堯卿要干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眼里噙滿了淚水,恐懼讓她使勁的往后縮去。
“我哪里比不上安非夜,論喜歡你,他遠比不上我,好,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我能得到的,他得不到。”
說著便棲身上去,驚恐讓蘇朧煙大聲的喊叫出來,她的淚水滴落在身下的床上,絕望襲來,了無生意。
肩上的衣衫被扯開,露出那朵艷麗的梅花。
吳堯卿的眼神微動,似是情理之中,又好像意料之外。
而蘇朧煙眼里的絕望也是刺痛了他,如何,便是這般厭惡嗎?
心中很是痛楚,但手里的動作卻未停止,顧不得蘇朧煙的哀求,瘋狂的令人害怕。
忽然門被從外邊踹開了,門口站著臉色森然的安非夜。
“世子這是打算擅闖民宅?”
吳堯卿起身,眼里同樣盛滿了怒火。
“本世子來接我的人,不知吳公子為何把人扣在這里?”
安非夜往里走了幾步,但見蘇朧煙瑟縮在床角,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你的人,世子真是說笑了,一個教坊司的官妓,誰不能動,世子說這人是你的,你是替她落籍了?”
吳堯卿也非一般人,這話雖然難聽,卻也是十分在理。
“蘇姑娘在花船,真金白銀的被本世子包了下來,這吳公子可是明目張膽的搶人了?!?p> 說完也不再理會吳堯卿,走到床邊,朝蘇朧煙伸出手,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
蘇朧煙淚眼朦朧,看到安非夜哭的更兇了。
安非夜嘆了口氣,將蘇朧煙打橫抱起便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著吳堯卿狠狠的道:“今日之事,定當加倍奉還?!?p> 說完抱著蘇朧煙大步離開。
門外的北柒見人被安非夜抱了出來,忙松開兩個侍女,小跑著往門外去張羅馬車。
安非夜坐在馬車上,一路都在安撫著蘇朧煙,但她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就一直嚶嚶的哭著。
安非夜一直把她從城東帶到城西,帶到他給她挑好的宅子里頭。
安非夜就一直抱著她,把她放在屋里的榻上。
“朧煙。”
安非夜輕聲喚她。
蘇朧煙看向安非夜,但眼神渙散,像是看著他,又像是看向別處。
安非夜知道她受的驚嚇不小,一時半會的也緩不過神來。
所以便坐在她身邊一直陪著她,同她一般不言不語,只靜靜的陪著。
他腦子里是他病著時她不眠不休的身影,是給他讀書時輕柔的聲音,是她彈箏時強大的震撼,也是他被吳堯卿欺負時無助的眼神。
越想越是生氣,只欲要把吳堯卿撕碎。不過,還好,還好他聽著動靜不對,闖了進去,不然以蘇朧煙的脾氣,怕是天人永隔了。
只是,忽然之間,蘇朧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抓住安非夜的手。
“是吳堯卿要害你,是他讓你染上的疫癥?!?p> 安非夜一時沒明白過來,看著蘇朧煙沒有動作。
蘇朧煙便著急了,把吳堯卿同繆紅一起要害他們的事說了明白。
這安非夜倒是出乎意料,“你是如何知曉的?”
“猜的。”
蘇朧煙也沒有證據(jù),只是猜測,但她覺得她想的錯不了。
安非夜忽而就笑了,她還真是玉雪聰穎,這便猜到了。
見安非夜?jié)M不在乎,蘇朧煙很是著急,這吳堯卿在江寧雖說沒有功名,但吳家盤踞江寧這么多年,勢力也不可小覷,再說若是他要害人,這暗箭就不好防了。
蘇朧煙猶自說著其中的利害,安非夜就突然上前緊緊的擁住了她,臉深深的埋進了她的肩窩。
“往后,別想著離開我好不好?!?p> 聲音低低的,卻讓蘇朧煙聽了個真切,她如同被雷擊中一般,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頭是欣喜的,但理智卻在拒絕。
她推開安非夜,神色堅定的說:“世子,你不應該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世子年華大好,卻因為我承受了太多指責,我這便離開,惟愿世子能找一身世清白,找一知書達禮之人,舉案齊眉,共度余生?!?p>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從此一別,各安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