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仙眉眼一抬瞧得那般漫不經(jīng)心,扯開如往常般寒滲的言語道,“東冥火炎山外的懸壁前些日子塌了,現(xiàn)如今九重天正尋人去西荒再移一座過來,不知你們可愿......”
移山?!三道天雷似哐哐砸下,我霎時傻眼,苦苦地朝他望上一望,磕磕絆絆道,“自是不愿......”
他微微頷首,凌厲眸光陣陣襲來,“既不愿移山,那便去隨他們?nèi)ノ髂匣奶庨_鑿擴地,引山水之泉,造弱水之淵。”
我又一激靈,不覺然額間細汗?jié)n漬冒出,面上一陣涼一陣熱。
此時旁身辛蠶忽而沉著臉揪揪我衣襟,小聲嘀咕道,“行行行,引泉總比移山強!”
我驚詫瞥了他一眼,他是何來如此拙見?暗自嘆息之后,隨即偏過頭朝著大神仙粲然一笑,一番慨然拱手道,“并非弟子們不愿去,只是因我與辛蠶皆師承藥谷門下,修得是救世之道,去了亦是幫不上半些忙,若要引泉,還應(yīng)去尋那泓青仙君的弟子方可?!?p> 半晌話落,周遭一片寂靜無聲。
完了,完了,他許久不說話,定是覺得我這蠻荒小仙此番又在胡言亂語,想來他向來都是這般不好騙,我又將腦袋一沉再沉,不再看他。
“有道理。”他一字一頓道。
聽他話音落地,我一臉茫然的緩緩點了點頭,想來這大神仙,當真是喜怒無常吶!
他低頭輕輕一咳,驀地拂袖起身,長眉微微一蹙,“恰逢我南宮缺了幾個平日里干活兒的仙侍.....”
“愿意,愿意!”辛蠶連忙應(yīng)聲。
忽而他走近上前,抬眼將我淡淡一瞥,泰然自若道,“你們既是來磨性子的,定是要干最苦、最臟、最累的活兒?!?p> 我腦內(nèi)霎時開始浮現(xiàn)那荒蠻之地汗流浹背的移山之景,我頂著烈日搬著石頭,就這般化為一團團水汽,叫苦連天的回歸天地。繼而又見我與那荒山之處奮力開鑿,挖渠引泉,沒曾想一個激流回旋,我便溜神掉落在這弱水之中,末了又是一番咽氣兒歸西。
若是仙侍,苦些累些,起碼不受這烈陽寒露、身疲倦累的皮肉之苦,亦是無性命之憂吧!
驀地身旁一聲沉喃打破我神思,抬眸凝上一雙深色玄眸,他唇瓣微啟,“可愿去?”
“愿去......”這話不由控制般,喃喃脫口而出。
他半垂眼簾,輕輕撫了撫袖上的云紋,背身孤影擺了擺手道,“既如此,明日便啟程?!?p> 我與辛蠶自是怏怏點頭,趕緊棄了這大殿狂奔離去。
迎面忽而一陣爽利涼風(fēng),聽得耳旁一個悠然自在的聲音道,“怎繞來繞去,還撿了如此個大大的便宜!”
我凝著辛蠶,堪堪隨他行了四五步,一雙愁眉緊鎖道,“你也覺得我們占了大便宜?!?p> “那可不,雖說是仙侍,雖說是懲戒,那明日亦是要隨著那前三甲一同入南宮,何等風(fēng)光吶!想來定是我那祖師爺爺顯靈了!”辛蠶一臉喜滋滋,眉翹得那般恣意。
驀地喔一拍腦門恍然醒悟,望著那長夜悠哉悠哉道了一句,荒唐吶!
“荒唐甚?此乃天將鴻福!”辛蠶自一番洋洋灑灑狀的步伐,邁得那般闊氣。
怕是又著了大神仙的道了?
先是揚言要干苦力磨我們性子,后又提那西荒移山、溝渠引泉來唬我們,我隨口編了借口說不想去,依他的性子自是要一眼識破,輕則損我?guī)拙?,重則取我四肢,可他竟順著我話,將這事就此作罷。末了將語態(tài)放軟,再提南宮仙侍一事,我與辛蠶自然就這般憨頭憨腦、云里霧里的答應(yīng)了。
想來一番大夢恍惚,就這般被他乖乖的誆去了南宮。
面前一陣霎紅,方才想起大殿之內(nèi)他詢問我時,一雙玄眸之下?lián)P起的嘴角應(yīng)是最顯眼的才是,我竟如此被他深瞳一勾,茫然不見,傻傻說了句,愿去。
我忽而想起先前與白桐在凡界之時,白桐同我說起過那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之大法,何其有效,今日一見,果真絕妙!
我運了運轟上腦門子的氣,氣沉丹田,心中默念:斷舍離斷舍離,我定目不見他,耳不聽他,我定不會將他當成時境遷,我定不是再犯那癔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