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阿勝
白長平閉目內(nèi)視,寬闊的識海風(fēng)平浪靜,一望無邊的海面上方是白茫茫的天空,仿佛高到?jīng)]有盡頭。
白長平神識形成的識體懸浮在海面上,在他的前方不遠(yuǎn)處有兩個球狀光團(tuán),光團(tuán)中各盤膝坐著一具識體。
這兩個光團(tuán)一金一黑。
此時白長平識海中的景象完全打破了修仙界的常規(guī)!按理說每個修士的識海里應(yīng)該只有自己的識體存在才對!
但白長平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自從他小時候開始修行,能夠內(nèi)視后,他的識海中一直都是這幅情景。
此時金黃色光團(tuán)中的識體略顯暗淡,飄忽不定,光團(tuán)也比之旁邊的黑色光團(tuán)要小上許多。
黃色光團(tuán)內(nèi)的識體閉目,好似在入定養(yǎng)神。
而反觀黑色光團(tuán),不僅光芒四射,而且光團(tuán)內(nèi)的識體也精神抖擻,此時正沖著海面上懸浮著的白長平哈哈大笑。
這兩具識體除了顏色外,與白長平本尊別無二異,甚至是連樣貌都一模一樣!
“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錯吧?使喚他出去打殺這些什么區(qū)區(qū)玄階的螻蟻不說,你居然還想讓這家伙摸尸體?哈哈哈哈哈!”
黑色識體笑得前仰后合,但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他周圍的光團(tuán)。
“你閉嘴,就數(shù)你最混!黃袍好歹還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白長平皺眉輕喝,這黑色識體好吃懶做的習(xí)慣他早就看不順眼了。
黑色識體微微聳肩,表示自己也不多辯解,只說了一句:
“你敢用我嗎?”
白長平沉默無言。
“行了黑袍,別貧嘴。外面有你同伴在等你,出去吧,我不便行動時多加小心。”被稱作“黃袍”的黃色識體睜開雙眼,囑咐著白長平。
白長平居然有些小小的感動,多少年了,這家伙終于懂點感恩之心了!
但好戲不長,不等白長平解除內(nèi)視,黃袍又開口道:
“盡快補(bǔ)上真氣,最近你的真氣修煉太慢,不要偷懶!這點速度,比烏龜爬也快不多少!”
白長平狠狠地咬牙,若不是自己還要用著他們,早就把他們趕出去了,耽擱了自己多少修行?常言道修行之路只爭朝夕,不進(jìn)則退!
若不是這兩個混子,自己從小修行,也不至于十多年時間才剛剛玄階五層修為!
要知道王楊成四年就摸到了玄階門檻!
白長平生著氣離開了識海,睜開雙眼。
自己身旁的樹上,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帶著一副面具。
白長平有些不想看他,大白天穿夜行衣是怎么想的?還有這面具,也太丑了吧!估計是自己見過的暗堂線人里最丑的一個了。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開口詢問。
“剛才你沒阻止黃袍,說明不留活口也無所謂,奉華那個胖子終于算出來了?”
“回大人,奉華大人推演的結(jié)果是……這些偽裝成山賊的修士背后,是南天幫?!?p> 南天幫?
白長平有些錯愕,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是南天幫。
南天幫是大金王朝地位最高的煉丹大宗,實力異常雄厚,而且其幫主南無相更是大金王朝的四大護(hù)國衛(wèi)之一!
“大人,還有一個事情,林阿勝回來了?!?p> 白長平一愣,大喜道:“阿勝回來了?太好了!”
黑衣男子有些茫然,自己進(jìn)暗堂的日子不算太長,但也從沒見過白大人如此開心過,什么時候白大人跟林阿勝那個浪子的關(guān)系這么好了?
“你回去給阿勝帶個話,欠我的錢趕緊還,不然讓我見了我不弄死他!”白長平惡狠狠地威脅著黑衣男子,仿佛那個叫林阿勝的男人就在眼前。
這才對嘛!黑衣人心里想著,一抱拳,轉(zhuǎn)身離開。
近五百里外的長安城某處酒樓里,一個身穿破布衣,頭戴斗笠,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一隅偏角。
他桌上放著一壺最便宜的濁酒,眼前擺著死皮賴臉問掌柜的賒來的花生米,愜意地自飲自酌。
突然男人打了個噴嚏,他拿起身旁的青鋒,用劍柄推了推因打噴嚏而有些歪斜的斗笠,露出他那仿佛會說情話的眼眸,嘴角一笑。
“又是哪家姑娘想我了呢?殺我林阿勝者,唯有女子淚能行耳!”
“瀟瀟風(fēng)雨吹我心上哪,兒女情長遮我眼?!?p> “何以慰今卿之思念哪,托這壺中濁杜康?!?p> “姑娘莫再思我柔情哪,誤了佳人心底慌?!?p> ……
男人拿起一只筷子,輕敲著碗碟,低聲吟唱著不著邊際的話語,心里想的,就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了。
另一邊,白長平在黑衣人走后良久,才看到了攙扶著趙老一瘸一拐走來的王楊成。他飛奔過去,替王楊成接過了趙老。
“這是怎么了!”
方才黃袍出手,白長平在識海里瞥到了外面?zhèn)麆輫?yán)重的趙老,也聽到了王楊成的話語,但他終究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黃袍趕到時已經(jīng)晚了。
“趙老被傷了,為了保命服了‘生筋散氣丹’?!?p> 王楊成一臉痛苦,仿佛吃下丹藥的是自己而非趙老。
“咳,沒事的,老朽一把年紀(jì)了,今日能活著已是萬幸,往后就在村子里安享晚年了?!?p> 趙老輕撫著王楊成的后背,安慰著二人。
白長平心中非常的內(nèi)疚,但他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就是“快刀斬龍”這個事實,不然周圍的人都會有滅頂之災(zāi)!
“抱歉,楊成?!卑组L平在心底默默地向王楊成道歉,“其實趙老您也可以不用如此的?!?p> “白兄你不是在村子里嗎,這是?”王楊成看了看滿地的尸體,尤其是不遠(yuǎn)處死不瞑目的光頭漢子,十分詫異。
“我擔(dān)心你們的安危就趕過來了,放心,村子那邊我留了感應(yīng)法器,沒事的。”
白長平有些歉意地看著王楊成。
“我還是來晚了,沒能幫上忙。”
“沒事的,有位高人救了我們,大概是上天覺得我們命不該絕吧。而且當(dāng)初我們約好,白兄你只應(yīng)對凡俗莽夫即可,這光頭漢子少說也得黃階后期了,有愧白兄?!?p> 王楊成作了一揖,這讓白長平更加難受了。
“先回村子吧?!彼麩o奈地背起趙老,攙著王楊成返回王李村。
沒有人會想到,今天這一場不足為奇的戰(zhàn)斗,卻為日后整個大金王朝拖延了多少的時間。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一座群山中,飛鳥成群結(jié)隊地飛在空中,潺潺的溪流從山間淌過,青草樹木靈氣斐然,青山綠水間到處都是靈芝仙草,各種靈獸更是歡快地奔跑在樹林里。
在云霧繚繞的大山上,幾乎每個山頭都有著一座座雄偉的樓宇立在奇山怪石之上。不時有修士御空飛行,從一座山飛到另一座山,從一座樓宇飛到另一座樓宇。
在其中一座樓宇的房間里,擺放著幾十只蠟燭,每只蠟燭都對應(yīng)著一個靈牌,靈牌上寫著人名。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看守著這些蠟燭,他耷拉著眼皮,躺在躺椅上似睡未睡。
靈牌上寫的這些人其實都還沒死,但馬上就不是了。
離得很近的三根蠟燭相繼熄滅,前后不過一刻鐘。
老人在第一根蠟燭熄滅時就睜開了雙眼,等到第三根蠟燭也熄滅時,他眼中精光大作。
“傳小趙過來。”
“是!”
門外候著的弟子立即領(lǐng)命,飛奔而去,向著滿山的樓閣尋趙長老去了。
“一刻鐘殺倆玄階……老祖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哪戶這么不開眼哪?”
老人重新閉上眼睛,輕輕搖晃著躺椅,神色安詳。
不過是丟了幾枚棋子而已,不至傷筋動骨。
天下大勢的齒輪已經(jīng)緩緩轉(zhuǎn)動,一場以天地為盤的棋局悄然展開,整個江湖也不過是棋盤上大一點的棋子罷了。
真正讓老人在意的,是何人為棋,何人又為執(zhí)棋人,又有何人能當(dāng)這棋盤外的旁觀者呢?
自己,是棋還是人呢?
老人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xiàn),想到了長安城里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
“這娘們可不像是好人啊,誰要是小看了,可就要倒霉嘍!”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趙構(gòu)拜見老祖?!?p> 老人一揮手,把熄滅了蠟燭的靈牌擲出窗外,靈牌在空中悄然湮滅,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老人語氣舒緩地開口吩咐。
“長安城的釘子讓人拔嘍,去問問小相朝廷里是什么聲音。小趙你啊,去查出是哪一家干的,登個門跟人言語兩句,別讓人心思咱南天幫就好欺負(fù)了。但別讓幫里其他的雜人知道,去吧。”
“是,老祖?!?p> 趙構(gòu)起身離開,出了樓宇,門外幾名正在練劍的內(nèi)門弟子見了趙構(gòu),趕忙行禮。
“趙長老好!”
“長老辛苦?!?p> 趙構(gòu)點頭示意,這時一聲嘹亮的嘯聲在空中回蕩。
一只巨隼穿過云層,從高空急速俯沖而下,穩(wěn)穩(wěn)地停在趙構(gòu)身前,俯下身候著。巨隼帶動的狂風(fēng)吹得幾名弟子?xùn)|倒西歪。
趙構(gòu)踏上隼背,巨隼大翅揮舞,騰空而去。
站在隼背上,趙構(gòu)思緒萬千,此時被風(fēng)一吹,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背后竟是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