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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小狐貍

八卷 三章

白玉小狐貍 陳柱 5486 2020-03-06 16:21:29

  眾人望去,就見這人身高九尺,尖頭尖腦兩條八字胡又長又細如龍須飄舞。弓背細腰,一身青色皮甲,手中倒握著兩把一寸余的鉤尖匕首。原來是個青頭蝦將軍,此人正是那四征將軍:千里穿浪-撥中。

  月樓無仙打量了一番他那對匕首,笑道:“行呀,一分短一分險,短匕對三叉戟,有看頭?!闭f罷,一抬手向拔中招了招道:“拔中將軍,來,附耳過來?!?p>  拔中走到月樓無仙切近,勾腰低頭,月樓無仙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拔中又回了幾句,月樓無仙點點頭道:“正如我所料想。那就這么……這么……”接而又在他耳邊私語一番。

  待交代完了,再看拔中反應先是一愣,睜大了眼睛道:“小殿下這……”

  月樓無仙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道:“就按照我的意思來,只得委屈拔中將軍了。將軍小心應戰(zhàn)?!?p>  “軍令如山,末將理應言聽計從,只是這……”他一看月樓無仙自信滿滿的眼神,又想了想,這才道了聲:“好吧!”拔中看表情似乎是老大的不愿意,只得口打“嗨”聲,重鼓士氣,對場中央的油皮兒一拱手道:“在下四征將軍:千里穿浪-撥中,來會會你!”說罷,坐騎也不要,一提雙腳,就如離弦的箭般射到了戰(zhàn)場中央,待旁人看清他的身影,已是輕輕穩(wěn)穩(wěn)站立當間。這大水之中,不比陸地,普通凡人別說在水里蹦了,就是走兩步,那都是費勁的事兒,可撥中這一竄,快如閃電,這一身法,旁人幾個能及?真是不愧為千里穿浪,頓時贏得叫好聲一片。

  二將在場上,面對面地圍著走了個八卦游龍,四目一對便戰(zhàn)在了一處。轉眼間幾個回合已過,那拔中如靈蛇一般,左閃右避,在油皮兒的三叉戟的空檔之間游走穿插。

  而那油皮兒也不是吃素的,三叉戟翻轉抖動如閃電,腳下步伐變化如風。那三叉戟乃長兵刃,他總想與拔中保持距離,好讓將三叉戟的威力發(fā)揮到極致。而那撥中卻比魚還滑溜,用盡渾身解數(shù),緊緊貼著油皮兒。一個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個是一分短一分險。二人這一交手,甭提有多精彩了。

  轉眼一盞茶的工夫已過。剛開始,二人在身法上還分不出個高低,待又斗了幾個回合后,那油皮兒便開始走了下風。論身法,油皮兒與那拔中相比還是略遜一籌,好幾次轉身不及,背門盡數(shù)暴露在拔中面前。好在作戰(zhàn)經驗豐富,每每背脊有匕首的寒意襲來,不需用眼睛看,全憑直覺便屢次躲開。

  那拔中嘗到了甜頭,更是急催步伐,專找油皮兒的背門要害,就當眾人都認為拔中勝券在握之際,卻見油皮兒往前一錯步,身不轉,頭不回,只是肩膀微微一側,單手用三叉戟的槍尾往后一捅,就聽拔中“嗷”的一聲慘叫,肩膀的皮甲竟被油皮兒槍尾挑開,刺破了一個窟窿,頓時鮮血染紅了一片。

  油皮兒一轉身,收了三叉戟,拱手道了聲:“承讓!承認!”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均是驚得鴉雀無聲。

  撥中手捂?zhèn)?,垂頭喪氣地回歸本隊。

  一旁觀戰(zhàn)的月樓無仙見大將掛彩,連忙上前詢問:“將軍,傷勢如何?快讓我看看?!?p>  那撥中連忙擺手,說道:“不礙事,就皮肉傷而已,未及筋骨?!?p>  月樓無仙點頭道:“那就好?!鞭D而又對一旁的沁爐道:“師弟,快給撥中將軍上藥?!?p>  “好嘞。”沁爐連忙上前扶住撥中,帶他療傷不必細表。

  再說月樓無仙,他看著趾高氣揚的油皮兒,點點頭道:“好一招回馬槍,別人的回馬槍都是用槍頭,他倒好,頭也不回,眼也不瞅,用三叉戟的槍尾就把這招回馬槍給使出來了??磥磉@油皮兒是槍、戟共練的主兒呀。兩次都是用槍尾得手,不用說他在這槍尾上下的工夫不少呀。”

  紫一一看著一旁的沁爐給拔中上藥,對月樓無仙問道:“這回仙郎又看出了什么門道?”

  月樓無仙嘆口氣回道:“故技重施唄。先暴露一點小破綻,讓對方以為容易得手,其實全在他油皮兒的掌控之中。待對方一味急于強攻,忘了提防之際,便出其不意。”

  “誒,那你剛才在拔中耳邊囑咐一大通,都說了些啥呀?搞了半天,你的囑托也沒用呀,這不還是輸了嘛?!?p>  “若不是方才囑托一番,這會兒刺中的哪會是肩膀?早就是頸嗓咽喉了?!?p>  “噢?是嗎?”

  月樓無仙對紫一一的疑問也不接茬。

  那油皮兒二戰(zhàn)得勝,越發(fā)的趾高氣揚,昂首挺胸對月樓無仙一拱手道:“月樓公子,二戰(zhàn)我僥幸獲勝,這最后一戰(zhàn)月樓公子是否親自上陣呀?我看月樓公子束腰扎袖,腳底一雙快靴,這一身干凈利落器宇不凡的范兒,想必也是個練家子錯不了。”

  月樓無仙笑了笑,回道:“油將軍抬舉了,在下那是練著玩兒的,哪能跟油大將軍比呀。上不得大場面?!?p>  “噢?那這第三局倘若我再次僥幸贏了一分半分的,月樓公子可就怨不得別人咯!”

  月樓無仙點點頭道:“在下還是那句話,倘若我方三局連敗,立刻帥大隊人馬回歸龍宮,決計不再討擾油將軍。”

  一旁的順風耳見月樓無仙二次這么說,連忙拽了拽他道:“月樓兄弟,這賭注未免太大了吧?倘若真輸了,我等該如何向玉帝交代呀?”

  一旁的千里眼也按耐不住了,連忙過來嚷道:“對呀!月樓兄弟,你要是沒把握,我上就是了。他一區(qū)區(qū)小妖,費那勁干嘛?實在不行,我們這五百精兵,全撒出去,將他這寨子踏平咯也不費勁呀?!?p>  月樓無仙擺擺手道:“二位神哥,稍安勿躁,小弟我自有安排?!?p>  “安排?有啥安排?”那千里眼向來性格耿直,大有刨根問底的勢頭。

  還不等月樓無仙回答,就聽對面的油皮兒喊道:“月樓公子若真無意與我交手那也不礙,我油皮兒見月樓公子言行落落大方,說話直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派個人上就是。今日一戰(zhàn)不論輸贏。日后只要月樓公子只身一人來造訪我油皮兒,可算不得是討擾,我黑毛寨必會大開中門,夾道歡迎,咱們定要好好地喝他個三天三夜!我這黑毛寨,公子你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月樓公子意下如何呀?”

  月樓無仙聽罷這話中之意哪有不明的道理?什么叫做“只身一人”?敗了再來,才會只身一人。其意分明是說他油皮兒勝券在握,月樓無仙縱然敗了,他不以成敗論英雄,與他還能當朋友走。

  月樓無仙想罷,笑笑接茬道:“好哇!既然毛將軍也是爽快之人,在下也直話直說,倘若這最后一戰(zhàn)將軍你要敗了,日后我來討杯酒吃,大將軍您可別閉門不見噢!”

  油皮兒一聽這月樓無仙嘴上也不饒人,心中來氣,正要接茬回敬他句。豈料這儒家公子竟然不讓他開口,搶先對身后眾將領喊道:“四安將軍-甲尤何在?”

  一老者聞聲出列,來到月樓無仙切近,拱手道:“末將在?!?p>  但見這老者是一身白袍、銀盔銀甲,白髯扎成一縷縷垂于胸前,共分八股。背跨一張反曲弓,一個硬皮箭囊,囊中裝有烏木鐵頭破甲箭一扎。站在當間就如泰山頂上一青松,穩(wěn)穩(wěn)當當。頗有當年老將黃忠之風范。美中不足的就是這長相差了點,一對金魚眼,鸚鵡嘴,一口的齙牙,竟是那烏賊變化。

  月樓無仙點點頭道:“老將軍,您老來應戰(zhàn)如何呀?”

  “這……”甲尤猶豫了一會兒,面有難色地伏在月樓無仙耳邊小聲道:“小殿下有所不知,老夫我這輩子的工夫都用在背后這張弓上了。三百步以內,你指哪兒,我射哪兒,不帶半分偏差。要我?guī)Ч缄嚀屜葯C,這都不在話下。但與人短兵相接,近身交手,說老實話,這還真不是我的強項。再說武將單挑也沒有使弓箭的先例呀。況且這局是勝負的定局,小殿下是否有欠考慮?望三思呀……”

  “誒~!”月樓無仙擺擺手道:“將軍所慮我又怎能沒想到呢?附耳過來,我自有辦法?!庇谑窃诩子鹊亩叿愿酪环牵骸叭绱恕⑷绱?,這般、這般……”

  聽罷,甲尤點點頭:“好吧,既然小殿下執(zhí)意如此,老夫按小殿下之意行事便是?!?p>  小卒牽過坐騎來,甲尤整裝束帶,翻身上馬。

  細看甲尤的海馬坐騎跟其他的海馬是大有不同。別的海馬大都是一身龍鱗,鋼盔鋼甲,肚子大尾巴短,尾巴在腹下蜷著。而他這騎海馬是一身筋廋健子肉,僅在脖子上有那么兩圈鱗片。而這身形也是怪得很。細脖子細腰,肺闊胸厚,一條尾巴是又細又長,拖在后面左右擺動。整個坐騎乍一看跟個立起身蓄勢待發(fā)的眼鏡蛇似的。

  甲尤勒住韁繩,拱手道:“小殿下您就瞧好吧?!?p>  月樓無仙點點頭再次叮囑道:“老將軍小心。”

  “謝殿下,老夫去也!”說罷催鞭打馬來到當間,在離油皮兒百步之遠勒住韁繩,向對面一拱手道:“來將聽好了,吾乃東海四安將軍:弓身臂-甲尤。來應下你最后一戰(zhàn)?!庇推禾а塾^瞧,一看這老武將居然背著弓箭就出來單挑了,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心想兩軍陣前交手,哪有用弓箭的呀。

  還不等油皮兒說話,那甲尤接著道:“老夫虛長你幾歲,今兒個就倚老賣老先出手了。接招吧!”說罷,也不等那油皮兒回應,反曲弓在手中一翻,搭箭上弦拉了個滿弓,一撒后手,飛箭直奪油皮兒的面門。二將相距僅僅百步之遙,那快箭快得都沒影了。油皮兒不及細想,只得平本能的揮三叉戟去擋,只聽“當!”一聲響,那只快箭分明是被隔開了,油皮兒四周卻找不著箭,待大家定睛一看,原來那只箭已經牢牢實實,釘在了三叉戟的槍柄之上,若不是這三叉戟乃純鋼打造換了普通的木柄,只怕是射穿三叉戟,直接要了油皮兒的性命了!

  這老將開局的第一箭果然不同凡響,就連久經沙場的油皮兒也驚得是一身冷汗。

  要說這油皮兒也非傻子,自知不近他身絕無勝算可言,一把打掉釘在三叉戟上的箭,二話不說,雙腿一蹬烏鰉魚的白肚皮,沖著甲尤便靠了過去。而此時甲尤卻是調轉馬頭,圍著中場就游走了起來。再說他跨下的海馬坐騎,不跑則以,一跑起來跟陣旋風似的。油皮兒不但追不上,反倒是越落越遠。

  跑在前面的甲尤一抬腿,在海馬背上調轉身子,來了個“張果老倒騎毛驢”。一開弓,第二只箭便又找著油皮兒面門去了。油皮兒依舊是本能地揮三叉戟去擋,說來也不知是巧了,還是那甲尤箭術了得,第二之箭不偏不倚地再次釘在了第一只箭原來的位置上。這一下可把那油皮兒給惹惱了,干脆不追了,一勒韁繩拔掉三叉戟上的箭往地上一扔,怒罵道:“甲尤老匹夫!你不好好與我交手,邊逃邊放冷箭,這可是君子所為?”

  甲尤聽聞,也停下來哈哈大笑,回道:“懺愧,懺愧。老夫我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是樣樣不行,唯獨這一手弓箭還勉強拿得出手。我也說了,今兒個我是倚老賣老,這箭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說罷,不由分說,冷不防地第三只箭已是射出!油皮兒常年習慣了與人短兵相接,從未有與弓箭單挑過,二人隔得遠了,下意識地便放松了些。再說二人還正說著話呢,油皮兒根本毫無提防,還不等反應過來,三叉戟上,之前兩箭留下的窟窿里,又釘上了一支箭!震得他是虎口發(fā)麻。三叉戟雖是純鋼打造,但經受了這三箭,那窟窿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遠處的甲尤冷嘲熱諷道:“哎呀,可惜了的……這第三只箭我本不抱希望能中,只是隨手射著玩兒的,早知你沒提防,老夫我就直取你小兒的頸嗓咽喉了!”

  油皮兒越聽越氣,怒吼道:“老匹夫,快快下馬換個趁手的兵刃,正兒八經地與我一戰(zhàn),休要再逃竄,有損你老將的顏面!”

  甲尤一捋胡須,笑道:“要下你下,要不爽,有本事你追上來拽我下坐騎便是,廢話個甚?”

  紫一一聽著這二人的對話,已是笑不攏嘴,萬萬沒想到,甲尤這一本正經的老將軍,今日耍起無賴來,也可以這般不計顏面。鼓掌笑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師兄這激將法沒起半點作用?!闭f著拿肩膀輕輕撞下月樓無仙又問道:“誒,仙郎又是如何知道這老將軍箭術不凡的?”

  月樓無仙微笑著回道:“時方才在龍宮較場之上,那老龍王向我推舉這五位將軍之時,我已經將他們五人逐個細看了一遍,他人我就不說了,單說這甲尤將軍。他背上那把反曲弓握把處油光锃亮,都盤得包了漿了。那絕不是砂紙、牛皮打磨所致,而是長期握把用肉掌摸出來的。甲尤將軍雙眼雖大如銅鈴,但爍爍放光,雙臂肌肉硬如磐石,右手食指與中指比其他幾個手指都要粗要長,指肚老繭發(fā)黃。由此可見他老人家在弓箭上下的功夫絕不是區(qū)區(qū)幾載的事?!痹聵菬o仙話正說著呢,就見油皮兒氣急敗壞,突然催馬急奔向停在當間的甲尤!

  甲尤見來者不善,立刻開弓放箭。這回油皮兒可學乖了,看對方開了弓,雖是瞄著自己的面門,知道那箭準是找著三叉戟上的窟窿來的,立刻將握槍柄的手往上錯了兩尺,正好用手握住了那個窟窿,眼瞅著箭飛來的,揮三叉戟一擋,瞬時眼前一陣火花四濺,正打在三叉戟的槍尖上,但說來也怪,這一箭的力度明顯沒之前的幾箭力度大,待反應過來,原來這甲尤放的是連環(huán)箭,下一箭直射胯下烏鰉魚的魚頭,油皮兒來不及細想,撒開擋著窟窿的右手,左手單臂揮舞三叉戟撥開這第二箭,就覺得這第二箭更輕,如撥開一片樹葉般,就算射中了魚頭也傷不了它分毫。油皮兒心中自知不妙!果不其然,來不及去找下一只箭沖哪兒來了,只得身子一斜將三叉戟一橫,護住身體的要害部位,幾乎同時,油皮兒就覺得雙手虎口處一陣劇痛,差點兒被震得裂開,往槍柄上的窟窿一看,沒有箭,但那窟窿已經變成了一個對穿的透亮的洞!原來那只箭已是穿了過去,不知去向。油皮兒心中一邊感慨這甲尤的箭術非常人能及,一邊懊惱自己趁手的兵刃被毀,盛怒之下,索性抬起一腳沖著三叉戟的槍頭一踢,將槍頭從窟窿處踢斷,飛身到半空,接連又一個回旋踢,再將槍頭踢向甲尤。

  油皮兒的這一出還真是甲尤萬萬沒想到的,來得太突然了,甲尤只得急忙躲閃,剛一側身,就覺得背后一涼,那三叉戟的槍頭貼著背脊就飛過去了,人是躲過了沒傷著,但那槍頭卻偏偏劃斷了箭囊的背帶,里面的箭散了開去。

  油皮兒見這一招得手,機會難得。立即將槍尾調轉過來,如同擲標槍一般,沖著甲尤撒手扔了出去,那油皮兒臂力不凡,這一投快如閃電直奔甲尤前心!看得月樓無仙一干人等是倒吸一口涼氣,心想甲尤將軍這回性命算是“買賬”了,再想去救卻哪里來得及?

  就在甲尤性命攸關之際,好在這一戰(zhàn)是在水中,散出去的箭沒那么快落入水底。

  甲尤不愧為老將,眼角一掃順手就抓住離自己最近的一支箭,電光火石之間拉弓放箭,就在離自己前胸不到三尺的距離火光一閃,將那奪命的槍柄給擊飛。

  就在眾人都以為老將軍躲過一劫之際,只見火光之后一個身影已離甲尤不到兩丈,不是別人,正是那油皮兒提拳飛身打到。同時口中怒喝道:“老匹夫還往哪里逃!”

  甲尤不擅長近身肉搏,奈何已是手中無箭。這一拳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中了,就算不死也要了他老人家的半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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