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夜如許,赫連役的府邸比皇宮近一些,走著走著只剩下了酆承鄴一個(gè)人。好在通往東宮的道路一路是亮著的。
太子的書房,景陽殿里亮著柔和的燈,酆承鄴微微一笑,推門走了進(jìn)去。
一名趴在桌案側(cè)邊的女子,聽見動(dòng)靜,抬起了頭。許是睡的時(shí)間太久,她杏紅色的衣裳微微有些褶皺。
“哥哥,你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晚?”女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還有些睡眼惺忪。
“跟赫連役出去胡鬧了一會(huì)兒?!臂撼朽捵哌^去,在桌案后坐來,整了整女子睡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絲,然后拿起桌案上的奏折批閱起來。
不管回來的多晚,奏折總是要批閱完的。
“三妹,今日天色已晚,你就歇在東宮吧!皇祖母那里,孤一會(huì)兒派人過去傳話?!?p> 三公主酆卿生母早逝,一直住在慈寧宮由太后親自撫養(yǎng)。
酆卿很是滿意他這個(gè)做法,一邊為他研磨,一邊問他:“哥哥,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來找你?”
“這么說,不是到我這避難來了?”酆承鄴挑眉問她。
三公主酆卿年歲漸長,一直不肯出嫁,太后又沒有什么事情,整日里最惦記的事情,就是為三公主選夫婿,每每被嘮叨的受不住了,酆卿都會(huì)來東宮避難。
“哥哥!”被酆承鄴說到窘迫事,酆卿不滿的喊了他一句。
酆承鄴批奏完一個(gè)奏折,放到一側(cè),又拿過來一個(gè),邊看邊說:“科考將近,你既然看不上京城里的那些紈绔子弟,哥哥從今年中舉的仕子里為你擇一門良配可好?”
“哥哥,我不著急,你還是盡早為四妹選一門夫婿吧!”酆卿想到嫁娶之事,有些皺眉。
“還真有事!”酆承鄴聽到這里終于抬頭看了三公主一眼,“四妹怎么了?”
“她喜歡赫連役!”
“什么?”酆承鄴有些震驚,“四妹不就見過他兩面嗎?”
“有時(shí)候喜歡,只一眼就夠了?!?p> “那倒也是!”酆承鄴腦中閃現(xiàn)出一張可愛的面容,很是認(rèn)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父皇知道嗎?”
“我不敢告訴父皇,這才找你商議!”
“是?。 臂撼朽拠@了一聲氣,“父皇要知道了,也許真的會(huì)將四妹指給赫連役?!?p> 公主下嫁,這是安撫西陵很好的法子。
“嫣兒是我們的妹妹,萬一西陵真的反了,這不是害了嫣兒一輩子?!臂呵洳凰破渌?,對朝堂時(shí)局也頗有了解。
說起這些,酆承鄴眼里的光漸漸暗了下來,遺憾道:“他若不是西陵世子,孤還真的愿意有他這么一個(gè)妹夫?!?p> “這么說,哥哥這么多天試探他,還試探出情義來了?”酆卿歪頭笑問他。
“什么試探,說的這么難聽?!臂撼朽挷粯芬饷妹媒o自己的說法,仿佛自己就是一個(gè)滿腹心機(jī)的人似的,他將話語引回到四公主的身上:“你多勸勸四妹,孤這里也幫她留意一下夫婿,還有你的。”
“怎么又扯我!”酆卿不滿的嘟囔了一句。
“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子,你差不多就得了。”酆承鄴勸她。
“我也沒要求很多呀!我只要他能及哥哥一半就好了!”
“這要求還不高?”酆承鄴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酆卿覺得自己的哥哥太得意了些,開始拆臺(tái):“是誰前不久比武輸給了赫連役呀?”
“行,行,哥說不過你!”酆承鄴又拿起了一個(gè)奏折,看著那幾乎沒有降高度的一摞奏折,笑了笑,啪的一聲,將半摞奏折放到了酆卿面前:“好妹妹,再幫哥哥一次,最后一次?!?p> 酆卿無語:“哥哥,你都說過很多次最后一次,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
“咱們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酆承鄴劫過了酆卿的話。
酆卿將墨硯放到了一旁,拿起筆批閱起來。
酆承鄴看著酆卿干練的樣子,心中有些悲涼,自己的三妹一身的才華,可惜是個(gè)女子,無法施展。若是名男子,不知能幫自己多少的忙。
時(shí)間一點(diǎn)一滴的流走,三公主寫的有些手疼,她看向還在批閱奏折的哥哥,問他:“哥哥你什么時(shí)候給我找個(gè)嫂嫂,這樣就不用我?guī)湍闩喿嗾哿?。?p> “那不行,怎么也得等你出嫁,這活還得你來干?!?p> 酆卿一臉期待的停下筆,等著哥哥說出夸贊自己厲害的話,誰知道酆承鄴說了一句:“孤可舍不得累著她?!?p> 氣的酆卿當(dāng)場將筆扔到了桌案上。
恰在此時(shí),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太子殿下,陛下急宣?!?p> 父皇這么快就知道康王府發(fā)生的事了?太子殿下看著那還有一小半的奏折,心里苦極了,從父皇那回來再批奏折,他還要不要睡了。
“好妹妹,把這半摞也幫哥哥批閱了,你拿不準(zhǔn)的放桌案上就好。”酆承鄴說完不給酆卿拒絕的時(shí)間,直接走了。
留下三公主一人看著那兩摞奏折生氣,自己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個(gè)哥哥!
……
甘泉宮
皇上坐在榻上小歇,聽見推門的聲音,一臉怒氣的看著走進(jìn)來的太子。
“坐下!”皇上怒氣沖沖的說了兩個(gè)字,指責(zé)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胡鬧些什么!”
酆承鄴乖乖的坐在了皇上身邊,一臉委屈的說:“父皇,兒臣不想打擾您休息,想明天告訴你,誰知道你在皇叔那安插了眼線,這么快就知道了!”
“這么說,還是父皇的錯(cuò)了?”皇帝瞪他。
“不敢,不敢,兒子的錯(cuò),是兒子的錯(cuò)!”酆承鄴乖乖的認(rèn)錯(cuò)。
不愧為父子倆,皇帝開始了數(shù)落太子殿下的模式:“你上次便不跟朕商議,直接說出將柳卿的千金許給阿岳的話,這次又不知輕重的與柳盛起沖突,你生怕你皇叔沒有能力跟你老子開戰(zhàn)是不是!”
“父皇息怒,息怒。”酆承鄴開口解釋之前,不忘恭維一下自己的父親,“父皇覺得兒臣不該將柳盛的女兒許給阿岳,怎么沒有駁回兒子的請求?”
“朕處處駁回你的話,你這個(gè)太子怎么立威,怎么統(tǒng)領(lǐng)百官?!?p> 酆承鄴嘿嘿一笑:“就知道父皇偏疼兒子?!?p> “去、去、去,少給朕拍馬屁!”皇帝揮手?jǐn)f走那散在空中的迷糊藥,可從他漸漸舒展開的眉眼上看,可以確定,他中招了。
酆承鄴開始說自己的打算:“父皇,這么多年了,您一直知道皇叔有反心。正所謂防不勝防,等他暗中豐滿羽翼,一切都晚了。咱們何不將恩典都給足了他,一來您也算全了這份兄弟之情,也算對得起皇爺爺?shù)膰谕?,二來他的重要?jiǎng)萘Χ紨[在明面上,咱們也不必費(fèi)心的處處提防著他。”
皇帝被他說的有些松動(dòng),但嘴上仍不饒他:“小心你玩火自焚?!?p> “父皇寬心便是?!臂撼朽挼故墙z毫不懼,“這人若是朝著自己的目標(biāo)走的太順了,便容易出錯(cuò)??杀人⌒囊硪聿季值臅r(shí)候容易對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