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紫色宮墻外是傾斜的暖陽,高高的野草的根尖已經(jīng)顯出了點點鵝黃色,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果香。苑尋身穿著的月牙白長衣上不再是一如既往的藍(lán)色蓮花,而是繡著幾只青色的小鳥,青鳥象征幸福。
少年用身體盡量擋著藏在他身后的一枝野百合,淡淡的黃色花芯周圍是六瓣想要盡量拱成圓月的純白花瓣。苑尋心里暗自竊喜,她經(jīng)常戴那支玉簪子,這朵花她應(yīng)該會喜歡吧。
苑尋在早上洗漱完之后便直接逃了教書先生的課,去之前經(jīng)過他精密調(diào)查過的斷壁上,辛辛苦苦摘下了那朵剛剛盛開的,嬌艷的百合花。
遠(yuǎn)處少女甜甜的聲音傳過來:“呂君祁,你快點,別讓人等久了?!?p> “哎哎,我知道了?!眳尉钜荒槦o奈地望著著急的少女。他心想:平時見個朋友也沒見她這么催過,究竟什么樣的人啊。顏淑一邊思考一樣的望著深深的野草,一邊又放慢了腳步。
顏淑看見離他越來越遠(yuǎn)的呂君祁,一下子又跑到他身前,淡紫色的衣服在腳踝處是白色絲線繡成的幾朵梅花被綠色的野草輕輕勾起。顏淑拉著呂君祁的手,然后拽著走,說:“慢吞吞的,把你和蝸牛比都是夸獎你了,還帶減速的。”
呂君祁就這么任憑顏淑拉著,這次他沒有思考見的是誰了,而是思考自己的新曲子還有那幾處要改,昨天顏淑也跟他一起討論了一些。反正顏淑會拖著他走的。
苑尋就這么靜靜地站在原地,衣服上的青鳥這時懂得他的憂傷了嗎?顏淑就這么拉著呂君祁的手,臉上是甜甜的笑容,呂君祁身著淡綠色長衣,明明是放蕩不羈的長相此時卻像是在深思的表情。
苑尋微微皺眉,攥緊了那朵被他藏在身后的野百合,花桿上滲出了點點綠色液體,他盡量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掛上對待外人時的微笑。
至少顏淑以前不是外人,現(xiàn)在......快是了。苑尋炙熱的目光仍舊盯著兩人緊握的雙手,顏淑和呂君祁越走越近。苑尋的視線也越來越清晰,他別過眼對上顏淑一雙明媚的眼睛,心跳聲又開始不住的加快。
他慢慢平復(fù)著自己的心情,當(dāng)一切都確定以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都沒有問過別人的意見。
“苑尋,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呂君祁。”顏淑甜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卻不是他之前見到顏淑會有的心莩,很痛。
苑尋點點頭,然后仍舊是官方的微笑,別在身后的一只手和背后浸出綠汁的百合桿。
顏淑用胳膊肘懟了一下還沒回過神的呂君祁。呂君祁抬頭,奇怪地看著顏淑,似乎在怪她為什么打擾了自己想事情。
顏淑擠眉弄眼,呂君祁看向苑尋,然后顏淑對呂君祁說:“這位,就是我的新朋友——苑尋?!?p> 少女嘴角掛起的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在苑尋看來這就像是劃在心上的刀子:她怎么可以對別人笑得那么開心。
呂君祁一下子回過神,望著眼前仍舊掛著微笑,瞳孔中卻是掩飾不住悲傷的太子殿下,立馬上前一步,行禮,然后恭敬的說:“呂毅將軍府長子呂君祁見過太子殿下。”
顏淑看見一下子正經(jīng)的呂君祁更是笑得天翻地覆,苑尋眼中的悲傷也愈濃厚,他壓制住沙啞的聲音,然后說:“免禮?!?p> 聲落,呂君祁又立馬退回顏淑身邊,側(cè)身偷偷對顏淑說:“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要見的朋友是太子?”
顏淑看見慌亂的呂君祁,然后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故意的?!币浑p桃花眼中凈是狡邪,嘴角扔就是放不下去的微笑。
呂君祁看著戲弄自己的顏淑,想打,奈何太子殿下在這又不敢有其他動作,只得憋著,一張俊臉被氣得通紅。
而在苑尋眼里,兩人就像是早已暗許心意的情侶。
顏淑眼一尖:“阿尋,你背后藏的什么呀?好吃的?”
顏淑不僅問了,還側(cè)著身子想看藏在苑尋身后的東西,好像......有點白?小兔子嗎?
顏淑上前,拉住苑尋的袖子正準(zhǔn)備向后看時,苑尋在那只握有野百合的手中升起一團火焰,不等顏淑去看,便立即化為的灰燼。
然后仍舊是官方的微笑,他拉開顏淑拉他袖子的手,用盡冷漠的語氣,說:“沒有什么,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以后不用再來這里找我了’?!?p> “可是......”我想見你啊,不等顏淑說完,苑尋便翻過宮墻離開了。
少年的身影就這么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顏淑站在原地,什么話都沒有說。一旁的呂君祁是自小同顏淑一起長大的,但也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少女眼中是即將奪眶而出的悲傷,因為一直憋著,鼻尖都紅紅的,身體微微顫抖。呂君祁上前,問:“怎么了?”
三個字像是導(dǎo)火索一樣的,顏淑一下子蹲了下來,雙手環(huán)著膝蓋,把頭深深地埋住。姑姑和父親說的是對的,我不應(yīng)該這樣,是對的,是對的......
淚水粘在紫色的綢緞上,顏淑不停地抽著鼻子。呂君祁哪里見過顏淑這副模樣,小時候打架輸了也哭,但是卻沒有現(xiàn)在展示出來的委屈。他慌亂地在顏淑周圍走來走去。
==宮殿內(nèi)==
苑尋踏入殿門,侍女著急地跑過來,然后說:“太子殿下,您可算來了,今日的課......”
“滾!”
這一聲不似平日的溫和,侍女不敢繼續(xù)開口了。誰見過太子殿下發(fā)怒的樣子呢?
苑尋吼完后便自顧自地走進自己的寢殿。
宣貴妃也從宮女那里聽來了太子發(fā)怒的消息,她是苑尋的生母。好看的柳梢眉微皺,宣貴妃便起身趕往苑尋的寢殿。
用金絲銀線銹有雀兒的鞋在踏入殿門的時候,就看見少年壓抑著內(nèi)心的各種復(fù)雜情緒,在那里漫無目的的擦劍。
銀色的綢緞在劍刃上輕輕拂過。
“尋兒。”這是一個端莊卻帶有威嚴(yán)的女聲。
苑尋抬頭,然后又低頭望向長劍,目光空靈的,繼續(xù)擦劍。
“苑尋!”女聲變得凌厲,“母妃在跟你講話!”
苑尋未開口,一日未吃飯也并沒有讓他感到饑餓。
宮人早已被苑尋遣走。
端莊的女子此時已經(jīng)有些略失風(fēng)度了,她走到苑尋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口,命令的口氣說:“記住你的使命?!?p> 苑尋眼神微顫,又鎮(zhèn)定下來,說:“未忘?!?p> “你可以在我面前無禮?!迸铀砷_了揪住他領(lǐng)子的手,象牙白的衣服出現(xiàn)了層層褶皺,“但別人面前不行,無論是你的父王還是宮人?!?p> “你是溫柔的太子。從你繼承太子之位開始便是,我不允許你出任何差錯。”
“母妃,我要一名女子?!痹穼ぬь^,一雙瑞鳳眼對上宣貴妃濃妝艷抹盡顯妖嬈的眼睛。
宣貴妃居高臨下地望著苑尋,丟下一句沒出息,便立刻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