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虹線蝰是他這么多年唯一練到五色的蠱獸,真正大成的蠱獸應(yīng)是七彩如虹一般,可是每增加一種劇毒都有可能破壞先前毒素之間的平衡,無數(shù)蠱獸蠱人在他追求毒道極致的路上痛苦死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選擇毒道這樣一條艱險逼仄的道路,他只知道為了這條路他親手毒殺了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將尚在襁褓的兒子丟在了官道旁。
之后他改名葛遠道,獨自前往南方,九死一生闖入布滿毒瘴的蠻棲族,向那個曾有過一面之緣,姿色平平的族長之女求娶。
在新任葛夫人的幫助下,他打破了蠻棲族不與外人授道的傳統(tǒng),憑借過人的天資和狠辣的心性,他很快成為蠻棲族的中流砥柱,慢慢架空了族長的地位,成為族中的實權(quán)人物。
然而他始終得不到族中至寶傳承的認可,他一直無法得到那件據(jù)說得之便可成就毒道至尊的寶物!
硬搶?據(jù)說那件至寶被一只頂級蠱獸守護著,沒有族長的首肯,他休想靠近。
他在追求毒道的路上,越發(fā)執(zhí)迷癡妄,連帶著心性越發(fā)陰狠莫測。
他迫切的想要觸及毒道更高深的層次,他一次次誘導(dǎo)妻子去求族長,但族長早已洞悉他的野心,絕不允許他靠近傳承半步。
于是他從誘導(dǎo)妻子,變?yōu)閼┣?,再到逼迫,以至于到了后來是無止盡的虐打折磨。
他知道這個妻子幫不到自己了,于是將她軟禁在房間內(nèi),每每在族長等一幫老頑固的手里受挫便將郁氣全部轉(zhuǎn)嫁到這個無辜的女人身上。
然而這個女人給他送了一份大禮,她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天生毒體的毒道寵兒。
他可不允許比自己更優(yōu)秀的存在,于是這個可憐的孩子成為了他煉制極品蠱人的最佳選擇。
他用九年,不停的用毒培育這個孩子,卻不允許他修煉,終有一日這個孩子會成為他最強大的武器,成為他毒道大成的完美祭品。
而在這些喪心病狂的逐利之爭中,唯一的溫情,便是他扮作老人模樣偷偷找回了當(dāng)年丟棄的兒子,將他收做徒兒,悉心的教導(dǎo)了多年。
也不知是贖罪,還是自我安慰。抑或,這個大兒子是他僅存的人性的所在?
留給這個兒子的神魂印記碎了,傳遞到他手中的消息讓他憤怒:居然有人敢動他葛遠道的人!
千里奔襲,葛遠道找到了山林中癡癡呆呆的兒子,他果斷出手,親手結(jié)束了兒子的生命,施展密法收集到了葉靡途留在兒子識海中的氣息。
葛遠道為了留住這縷淡薄的氣息,便將葛隊長的大腦完整的剖取出來,就收到他胸口的那個木盒之中,與虹線蝰養(yǎng)在一處。
所以虹線蝰對于葉靡途的氣息十分敏感。
此時的虹線蝰已經(jīng)鎖定了葉靡途奔跑中起伏不定的身影,瞄準了她后頸那一抹白皙。
飛竄而出!
利齒切入皮膚,毒液順著牙印飛快的融進葉靡途的身體,葉靡途下意識反手去摸,虹線蝰靈活地避開,一扭蛇頭咬在了葉靡途的手腕上。
葉靡途的脖頸和手腕上的傷口,立刻蜿蜒開一片斑斕的花紋,顏色極其艷麗,昭示著霸道的毒性。
腳下一軟,葉靡途撲倒在布滿松針的山路上,山勢不平,葉靡途無法控制身體,骨碌碌向著一處低洼滾落。
一陣昏天黑地的翻滾,葉靡途撞在一顆粗壯的樹干上才止住了去勢,身上的虹線蝰早已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葉靡途并不覺得疼痛,她正在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感知,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除了識海,葉靡途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小丫頭果然很特別,被虹線蝰咬了,意識居然還如此清醒?!备疬h道站在高處俯視著葉靡途。
葛遠道緩緩走近幾步,看清了葉靡途癱在地上的手臂,氣息瞬間劇烈波動了一下。
“毒瓊花?!”
葛遠道此時十分激動,他看到了葉靡途手腕上虹線蝰留下的咬痕,居然一片斑斕,猶如盛放的瓊花。
毒瓊花,不代表葉靡途免疫毒物,而代表著葉靡途與毒物極其契合,甚至和毒物發(fā)生了新的毒化反應(yīng),虹線蝰的毒素經(jīng)由葉靡途的身體產(chǎn)生了新的變化,生成了新的毒素。
這樣的身體對于研究毒道的葛遠道而言,等于一個天賜的毒物培養(yǎng)容器。
只要方法得當(dāng),葉靡途可以和很多毒物發(fā)生反應(yīng)催生全新的毒物。
這種特性于葉靡途無益,但對于葛遠道這樣的毒道修士,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
“哈哈哈……這便是天意嗎?毒道至尊,舍我其誰!”葛遠道笑得極為猖狂歡暢,看著葉靡途的眼神如獲至寶,讓人半點看不出葉靡途于其有害子之仇。
葛遠道伸手一探,拎著葉靡途的衣領(lǐng),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葉靡途拖到面前。
一雙血腥的眼睛,仿若看著至寶一般,貪婪而瘋狂。
葉靡途心頭涌起濃濃的無力感,終究還是無法保護自己,連師父給自己保命的符箓都沒來得及使用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甘?也不至于,只是遺憾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沒來得及找回前塵往事,也沒來得及站在大道之巔,睥睨天下。
眼瞼也失去了控制,緩緩地閉合,只余二覺:聽風(fēng)起,聞腥氣。
好熟悉的腥氣!
葉靡途聽見一陣樹木倒塌的聲音,聽見了爭斗打鬧的喧囂聲,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
一陣不明所以的混亂聲響終于歸于沉寂,那股熟悉的腥風(fēng)越來越濃,似乎就在咫尺。
之后便是一陣空白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葉靡途突然覺得自己的后背處有些淺淡的涼意,似乎有什么冰涼的東西正一下下舔舐著自己。
又過了一會,那股冰涼轉(zhuǎn)移到了手腕上,葉靡途對身體的感知一寸寸的恢復(fù)過來,葉靡途終于能夠控制眼瞼了。
一睜眼,一顆碩大的蛇頭正抵在自己胸口,而自己纖細的胳膊正含在那蛇的血盆大口中。
葉靡途連恐慌的情緒都調(diào)動不起來了,被殺被吃,似乎沒什么區(qū)別。
可是這蛇頭怎么有些眼熟?
那蛇頭一抖,吐出葉靡途纖細的胳膊,緩緩縮回,打量著葉靡途,撲騰起兩條蛇尾,似是十分愉悅的樣子。
兩條蛇尾!葉靡途立馬認出了它,果然是老相識——肥遺。
肥遺冰冷的豎瞳流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蛇信簌簌,似乎剛剛飽餐一頓似的。
莫非是肥遺救了自己?它不是一直苦大仇深的追殺自己嗎?難道它執(zhí)著到了必須親自結(jié)果自己,所以不允許別人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