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里,執(zhí)劍心思沉重地看著衍宿。
衍宿緊鎖眉頭,攏著手盯著歸海光。
歸海光則不動聲色地望著蜷腿窩在躺椅里的獨孤楓雪。
獨孤楓雪的眼神很迷茫,迷茫中又透著幾分不解和凄涼。她一語不發(fā)地靜靜地看著窗外皎月西沉,樹影闌珊。
“聽你講述,囚夜應該是被事先準備好的挪移陣傳送到神羅峰無疑了?!蔽堇?,只有衍宿是修法道的。他垂首沉思道:“可為什么要把囚夜傳送到神羅峰?”
“借神羅山妖氣掩蓋朱厭王行蹤,為下一步計劃做部署……”執(zhí)劍心有余悸地說道:“策劃者步步為營,不知道背后花了多少心思……”
“確實……就是不知道這朱厭王在整個計劃里究竟有什么用?”衍宿看了執(zhí)劍一眼,道:“你繼續(xù)往下說?!?p> 執(zhí)劍垂著眸子說;“扶住他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浸濕他衣服的血都還沒干透……”他繼續(xù)回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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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一身?”執(zhí)劍都不知道該怎么問了……他雖然人在神羅山調查妖禍,但每天還是會收到獵妖師協(xié)會的各種消息。朱厭進犯蒼離國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辞粢沟臉幼樱?,來到神羅峰之前,囚夜必定同朱厭決一死戰(zhàn)了。
“等等等……”獨孤楓雪在一旁困惑地嚷道:“先不說別的。戾天怎么會在你手上?”她一臉質疑地看著囚夜。
囚夜來不及解釋,猛地撥開執(zhí)劍的手,踉蹌幾步?jīng)_到巖壁前。手剛撐到巖壁上,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噴了出來,濺在漆黑的巖壁上,紅得扎眼。短短幾步的距離,卻步步濺血。亂發(fā)下,囚夜的目光錚然,透過被血凝在一起的發(fā)絲,無言地看著獨孤楓雪。
“問你!戾天怎么會在你一個奴隸手上?!”獨孤楓雪回過神來,十分不客氣地質問。
囚夜不過是個坤冢送來的侍奴,她很快意識到囚夜不該是那個應該得到戾天的人。
囚夜吃力地轉過身。虛弱的他站不太穩(wěn),只能背靠在巖壁上。躬身的一瞬間,一捧鮮血撒在了他的腳下。寒冬臘月,他的衣衫單薄,一舉一動之間,衣服已經(jīng)兜不住從他胸前傷口涌出來的血了。
這么大的出血量?執(zhí)劍頓時心中生疑。他一步跨到囚夜面前,一把掀開了他那黏膩的囚衣。
干瘦的胸口上……胸骨已經(jīng)被擊碎,染血的骨頭支棱在皮肉之外。鮮血瘋狂地從傷口涌出。
“你!……”執(zhí)劍一把握住囚夜的手腕。寸口一片死寂。他的心一顫,又伸手按住了囚夜的頸動脈。依舊是一片死寂。
囚夜不動聲色地看著執(zhí)劍。眼神里透著難以言喻的凄涼。他撥開了執(zhí)劍搭在他頸上的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望著囚夜?jié)u漸蒼白的嘴唇。執(zhí)劍整個人僵住了,他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
“怎么了?”獨孤楓雪看著兩人無言相對,執(zhí)劍又是為囚夜把脈,又是摸脖子的,她感覺到不對勁。上前兩步撥開擋在囚夜身前的執(zhí)劍。血腥的一幕觸不及防,絲毫沒有遮掩,闖進了獨孤楓雪的眼里。一下子震懾住了她。她驚恐地抬頭看著囚夜。
囚夜面無表情的合上了衣襟。
難以置信!獨孤楓雪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即便她不通醫(yī)道,看到囚夜胸口上瘋狂涌出鮮血的傷口,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死了?”獨孤楓雪都聲音都顫抖了。
可這句話說出口,獨孤楓雪卻有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她擰著眉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囚夜。“你真的死了嗎?人死了,不是所有生理機能都會停止嗎?你怎么還跟正常人一樣?”
“冷靜!”執(zhí)劍突然嚷了一聲。“什么話也別說,讓我想想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雙沾滿了囚夜鮮血的手不安地揉搓著。
“你能想出什么來?。俊豹毠聴餮┠X子里一片混亂,她不相信執(zhí)劍此刻還能保持鎮(zhèn)定。
“噗!”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兩人,囚夜竟然笑了起來。
這一聲笑,笑得獨孤楓雪和執(zhí)劍臉色更嚴峻了幾分。
囚夜抬手遮住了透亮的眸子,揚著嘴角,笑道:“抱歉……沒忍住?!?p> “你笑什么!”獨孤楓雪有些生氣地質問囚夜?!俺隽四敲创蟮氖虑槟阍趺葱Φ贸鰜恚。?!”在蒼離國傳承了幾千年的戾天,現(xiàn)在卻落在一個卑賤的侍奴手里,獨孤楓雪笑不出來。
囚夜用力憋著笑,身子卻沿著巖壁慢慢沉了下去?!氨浮彼炖镆恢陛p聲嘟囔著。“抱歉……”一行淚沿著他絕美的腮線滑落,在一片血紅中,劃出兩道蒼白的路徑。
獨孤楓雪愣了下??粗叺臏I痕,莫名一陣揪心。囚夜……已經(jīng)死了……她莫名覺得自己方才的那句質問有些過分了。
“冷靜……”執(zhí)劍靠近一步,蹲在了囚夜身邊?!暗降装l(fā)生了什么?”
囚夜不動聲色地用滿是血污的袖子抹去了淚痕。這一抹,血污將那兩道慘白的淚痕模糊了。“不知道……”他思索了片刻,給出了答復。從囚夜的眼神看得出,他此刻也是相當混亂了的。雖然面無表情,可眸子里卻充斥著恐懼,憤恨和困惑,但他正在努力的克制著這些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急,慢慢來。”執(zhí)劍把獨孤楓雪撥到了身后。用眼神暗示她,暫時不要說話。
見獨孤楓雪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執(zhí)劍才轉頭問囚夜:“你之前在哪里?”此時囚夜就像用血洗了一個澡一樣,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味。那是一種妖騷味和人血混合的腥氣。
聽到執(zhí)劍的提問,囚夜有幾分猶豫。他蹙眉看著執(zhí)劍,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他:“身為會長,你不好好呆在散妖城,怎么會在神羅峰?還和獨孤小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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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夜相當謹慎?。 毖芩奁鹕?,在屋里來回的踱步。
執(zhí)劍回答道:“畢竟是蒼王的左膀右臂,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他已經(jīng)見慣不怪,對人有防備那是自然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還好,當時楓雪站出來把她到神羅峰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了。囚夜才放下了對我的戒備?!彼V笑道:“我在想,他當時是不是懷疑我綁架了楓雪?”
歸海光托著腮,說:“那是肯定的。得到了戾天,又突然被傳送到了神羅峰。他怕見到的第一波人就是要從他手中搶走戾天的人?!彼闪丝跉猓f:“幸好你以前同他有過一面之緣,又有獵妖師協(xié)會會長的職稱護持,要不,你怕是要交代在神羅峰了?!?p> 執(zhí)劍也是一陣后怕,心有不甘地點了點頭。
衍宿摸著下巴,問:“你是怎么知道囚夜中了釋印解咒逆命術的?他親口告訴你的?”
執(zhí)劍搖頭說道:“不是……連囚夜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彼林氐貒@了口氣,說:“被傳送到神羅峰之前,他剛才蒼離塔下被朱厭抓破了心臟?!?p> 他把囚夜同他說原話復述給衍宿聽,“他自己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反正打著打著,戾天就出現(xiàn)在他手里了。我只是根據(jù)他的情況做了一系列分析,發(fā)現(xiàn)只有釋印解咒逆命術一項能達成囚夜當時的情況。”
此時執(zhí)劍說得輕描淡寫,但所有人都想象得到當時戰(zhàn)場上殘酷的一幕。若不是被朱厭圍攻,又怎么會廝殺到白色囚衣被血完全染成紅色?
可是,聽執(zhí)劍講完,衍宿卻皺了眉頭。他問執(zhí)劍:“你信囚夜的說法?”
執(zhí)劍眉尾抖了下,反問;“你覺得不可信?”
“你先冷靜地聽我分析下。如果當時獨孤小姐沒在神羅峰,她沒告訴你自己做夢夢見蒼王出現(xiàn)在神羅峰,那么你在神羅峰看見囚夜會是什么感覺?”衍宿輕輕地敲了敲桌子?!澳阋陀^的回答,不能因為你認識囚夜就摻雜進自己的主觀想法?!?p> “你這個問題就不應該問執(zhí)劍?!睔w海光抬起頭,對衍宿說:“除了獨孤小姐,同囚夜打交道,聽聞他事跡最多的人就是執(zhí)劍。他很難做到客觀的回答這個問題。你要問,應當問我,我是同囚夜接觸最少的人,至今,我還沒見過囚夜長什么樣子。”他提醒衍宿。
衍宿想想也是,就問歸海光:“那你說,你見到囚夜提著戾天出現(xiàn)在神羅峰會有什么感覺?”
歸海光略略想了下,直截了當?shù)鼗卮穑骸斑€有什么感覺,他不就是小偷一個嗎?”這個回答言簡意賅,確實不帶任何主觀看法。
他繼續(xù)說道:“可你們倆面對囚夜第一反應是先問他發(fā)生了什么?在你們心里根本就沒把囚夜當成偷走戾天的壞蛋。執(zhí)劍嘛,跟囚夜并肩合作過。獨孤小姐也常在蒼離宮遇見囚夜。他在你們倆心目中的形象都還不錯。所以你們的潛意識不愿意把囚夜歸為‘壞蛋’?!?p> 歸海光支肘托腮說道:“且不說囚夜說自己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是不是敷衍你們兩人。就算他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也真心實意沒想過盜走戾天。他確確實實是被人利用了。那又如何?你們倆能做什么?憑你們倆的實力,能扭轉事態(tài),把戾天從囚夜手里奪回來嗎?”
這句話說得執(zhí)劍垂下了頭。
獨孤楓雪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們兩人的腦海里同時蹦出了一個詞:無能為力。
“我想……重點不在于搞清楚‘曾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而是在于幕后黑手‘想要你們做什么’!”歸海光喝了口茶,對衍宿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是聽人幾句話就能判斷的出來的?!?p> 聽過歸海光這番分析,屋里所有的人都冷靜了下來。
衍宿摸著下巴,思量道:“歸海說得沒錯,我之前也說了,我和奉隨意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幫助囚夜。”他看著執(zhí)劍,問,“我很奇怪,獨孤小姐在幕后黑手的局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聽到衍宿的提問,獨孤楓雪終于開口說話了;“事情總要分個先來后到,為什么不先搞清楚執(zhí)劍到神羅山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為了調查妖禍而去的?!眻?zhí)劍給出了解釋。
“好巧,我們在山腳下遇到,又一起上了山?!豹毠聴餮┛此剖窃谄届o地敘述,可她的語氣卻像在含沙射影著什么?!敖Y果,是你最后斬殺了朱厭王。這真是太巧了!”
所有人都聽出來,獨孤楓雪的重點在這最后一句:執(zhí)劍斬殺了朱厭王。
衍宿皺起了眉頭,看了執(zhí)劍一眼。
執(zhí)劍不動聲色地回看了衍宿一眼。
歸海光眨了眨眼,問:“這朱厭王很厲害?是執(zhí)劍對付不了的妖物?”
獨孤楓雪起身,走到窗邊,抱著手臂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對歸海光解釋道:“除開傳說中的四大兇獸,朱厭就是梵空最厲害的妖獸了。相傳它們誕生于上古魔神的怨氣之中。朱厭都這么厲害了,朱厭王的實力可想而知。從古到今,只有一個人斬殺過朱厭王?!?p> “誰?”歸海光忍不住追問。
獨孤楓雪轉身看著衍宿,一字一句地說道:“夜氏一族的先祖,夜滄瀾?!彼难凵窭淙舯?,像是警告衍宿別把自己當成什么都不懂的白癡。
歸海光眉頭一顫,唏噓道:“要是執(zhí)劍斬殺了朱厭王,那他的實力豈不是可以跟夜滄瀾比肩了?”他驚訝地看向了執(zhí)劍。
執(zhí)劍一臉苦笑,解釋道:“這件事我不是一路上都在跟你解釋嘛。我真的沒能力斬殺朱厭王。是囚夜給了朱厭王致命一擊,我不過是從他的手里撿了個大便宜而已。”
獨孤楓雪不想同執(zhí)劍爭辯,笑道:“那我們就讓衍宿前輩來分析分析,是不是囚夜給了朱厭王致命一擊。
她轉而問衍宿:“衍宿前輩,你是醫(yī)者,又修法道,你應該很清楚釋印解咒逆命術的功效吧?”
衍宿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是。”
“人從死亡的那一刻開始,肉身就不會再產(chǎn)生靈氣了,對不對?”獨孤楓雪也坐正了身子,同樣一本正經(jīng)地問。
“是?!毖芩藿o了獨孤楓雪肯定的回答。
“囚夜當時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釋印解咒逆命術在瓦解他體內的封印,封印瓦解時釋放的靈力成了他運轉肉身的支持,是不是?”獨孤楓雪的目光愈加犀利。
衍宿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道:“是。釋印解咒逆命術本意是解咒。但解咒的時候確實會釋放封印靈力?!?p> “那我就不得不問一句了。衍宿前輩覺得囚夜體內的封印,能支撐戾天多久?我所指的是戾天。無關于別的上品靈器?!?p> 獨孤楓雪強調道:“戾天不同于其他的兵器,甚至不同于軒轅氏手里的羲懸。不管是它的形態(tài)還是招數(shù)完全是靠靈力來實現(xiàn)?!?p> 她一邊說,一邊舉起了手,不安地握起拳頭又張開拳頭,“歷代蒼王手里兵器形態(tài)各異,有刀,有劍,有鉞,有錘。這些兵器的形態(tài)都是靈氣具化的產(chǎn)物。囚夜只要使用戾天,必須要靈力輸出?!?p> 她抬頭,看似天真無邪,卻異常陰冷地問衍宿:“前輩,你是靈道中人,應該清楚,越是高階的兵器,駕馭時需要的靈力就越多。戾天是這梵空中頂尖的兵器。囚夜使用戾天一招要用多少靈力?單靠體內封印瓦解釋放出來的靈力,能支持他出幾次殺招?”
衍宿緩緩把手攏進了袖子里,說:“這……眼下無法下定論,畢竟我不知道囚夜的體內究竟是什么封印。你知道的,封印越強,瓦解時釋放的靈力就越多?!?p> 獨孤楓雪淡淡一笑,看著執(zhí)劍,說:“你覺得,囚夜當時在神羅峰還有力氣斬殺朱厭王嗎?”
衍宿看著執(zhí)劍淺灰色的眸子,極其希望他的回答是“能”。
可不等執(zhí)劍回答,獨孤楓雪就給出了答案。她擲地有聲地回答了自己的提問:“答案是不能?!彼D了頓,“如果囚夜還有靈力支撐戾天,恐怕在執(zhí)劍還沒表明身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在囚夜的殺招之下了?!?p> 獨孤楓雪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分析道:“從我們這一路聽到的蒼離國的消息來看。囚夜被傳送到神羅峰之前,幾乎殺光了闖進蒼離宮的朱厭。如果囚夜一開始就有能力斬殺朱厭,那么青龍印城就不會失守。所以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蒼離宮一戰(zhàn),囚夜是使用了戾天的?!?p> 獨孤楓雪環(huán)視了屋子里的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們是贊同這個說法的。
“說完蒼離宮,我們再來說神羅峰?!豹毠聴餮╇p手抱胸,說道:“囚夜跟著我皇叔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十年。自己莫名其妙得到戾天,他需要多久時間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自問自答,道:“我想,以他的見識,在得到戾天的那一剎那,就應該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獨孤楓雪抬起頭,錚錚然說道:“就像歸海公子說的那樣,在囚夜被挪移陣傳送到神羅峰的時候,為什么還用上品靈器對陣執(zhí)劍。若當時等著他的人不是執(zhí)劍,而是收割戾天的人呢?他這樣的舉動就不怕給算計他的人機會嗎?”她突然停下腳步,道:“有神器不用,偏用靈器,只能說明一點,他的靈氣不足以撐起長時間使用戾天?!?p> 獨孤楓雪的眼神漸冷,她盯著執(zhí)劍說:“這也印證了,為何后來朱厭王出現(xiàn),朱厭王一掌拍碎曦絕冰龍防御。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靈氣不夠用了。既然都被朱厭王破了戾天的保護,囚夜還有能力對朱厭王造成致命傷害嗎?”
聽到獨孤楓雪的這一通分析,執(zhí)劍的眼神有些躲閃。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想解釋。卻沒想衍宿先冷言冷語地質問起獨孤楓雪來:“孤獨小姐分析了這么一通,目的是什么?”
“想要證明執(zhí)劍在神羅峰的作用是斬殺朱厭王。”
“能斬殺朱厭王有錯嗎?”衍宿不明白獨孤楓雪的語氣為何會這樣咄咄逼人。就好像執(zhí)劍能斬殺朱厭王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一樣?!叭绻麍?zhí)劍沒有斬殺朱厭王,你現(xiàn)在還有機會質疑他嗎?”
獨孤楓雪深吸一口,說:“我就是不明白,梵空之大,為什么幕后黑手單單就選了執(zhí)劍來斬殺朱厭王?”他繼而轉向衍宿:“同樣,梵空之大,那么多醫(yī)者,為何偏偏把衍宿前輩扯進了戾天之亂中來?”
一句話,問得衍宿和執(zhí)劍啞口無言。
獨孤楓雪的問題也是歸海光心中的迷惑。他正等著執(zhí)劍和衍宿給出答案。是啊,梵空之大,為何戾天被盜之后,見到囚夜的會是他們這幫子人?
“我的問題問完了?!眳s不等衍宿和執(zhí)劍回答她的疑問,獨孤楓雪卻突然做了結束語。她看了一眼衍宿,眼神有些戲謔。
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衍宿和執(zhí)劍給出答案嗎?歸海光錯愕地看著獨孤楓雪。她是不想知道答案……還是心里早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你這是什么意思?”衍宿覺得獨孤楓雪是在挑釁自己,“有話不妨直說?!?p> “沒什么意思?!豹毠聴餮┨苫氐搅颂梢卫铮忠鞒鹆四蔷湔疾吩~:“硝煙起,櫻紛飛,離河赤,亂世至。”
唱完,她閉上了眼睛,道出了幕后黑手讓她出現(xiàn)在神羅峰的目的:“我出現(xiàn)在神羅峰的最終目的并不是要告訴執(zhí)劍我的夢,或者是等著囚夜帶著戾天出現(xiàn)。幕后黑手想要獨孤氏的秘術——移魂換魄。”
聽到獨孤楓雪出現(xiàn)在神羅峰的目的,歸海光大吃一驚!這移魂換魄是指某種道法秘術?能將人的魂魄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他困惑地看看執(zhí)劍和衍宿,兩人卻波瀾不驚。似乎移魂換魄這個“驚人”詞匯的出現(xiàn),早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
說完目的,獨孤楓雪慢慢地張開了眼睛。“在來散妖城之前,我很多問題想不明白。我不知道朱厭王出現(xiàn)在神羅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在見過言盛長老之后,我了解到,釋印解咒逆命術在消耗完封印之力后,會繼續(xù)消耗魂魄之力。而朱厭毒卻是解開釋印解咒逆命術的辦法。有些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釋印解咒逆命術是為了解開囚夜體內的封印,讓他在戰(zhàn)斗中得到戾天。但幕后策劃卻不希望囚夜因此魂魄受損,魂魄受損會直接影響肉身靈道完整性。所以,幕后黑手必須要阻止釋印解咒逆命術侵蝕囚夜的魂魄。雖然囚夜被朱厭殺死的時候已經(jīng)中了朱厭毒。但分量遠遠不夠解開釋印解咒逆命術,所以,才會有朱厭王出現(xiàn)。當囚夜中了朱厭王的毒之后,釋印解咒逆命術就會失效。他的生魂就不會再被肉|體束縛。肉體已死,束縛不住魂魄,魂魄離體,便沒人奈何得了朱厭王。而執(zhí)劍,就是幕后黑手選中牽制朱厭王的人。而我就是幫助幕后黑手收割戾天的人?!?p> “在這個計劃中,我是無法被別人替代的?!彼涿婵粗芩藓蛨?zhí)劍。仿佛是暗示他們倆,倆人被幕后黑手選中,或許也是因為他們無法被旁人替代的。
至于原因……獨孤楓雪淡然一笑。
“你到底想說什么?”衍宿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壓力。就好像有人正在一層一層扒開他的衣服,想要看他藏在里面的秘密一樣。
“我想破局!”獨孤楓雪目光迥然地看著衍宿。
“哈!破局?”衍宿被獨孤楓雪的回答嚇到了。
歸海光聽完連連搖頭,說:“獨孤小姐把這件事想簡單了?!?p> 獨孤楓雪雙手合十置于唇上,笑問:“我真的把這件事想簡單了嗎?”說完,她垂了眸子,說:“移魂換魄,顧名思義,就是將一人的魂魄換入另外的肉身之中。這道法能輕松的替人逆天改命。獨孤氏這么大的機密,不可能寫在任何一本書里,在世間廣為流傳吧?”她猛然抬起眸子,凌厲地看著執(zhí)劍和衍宿,“二位在聽到移魂換魄的時候,好像不太驚訝?!?p> 衍宿眉頭一皺,想解釋。卻欲言又止。
“所以,各位先別急著反駁我。”獨孤楓雪放柔了目光,說:“我不介意你們身上藏著的秘密,我只想破局?!?p> 獨孤楓雪平心靜氣地說道:“這幾天將各位的經(jīng)歷串在一起,我大概整理出了幕后黑手‘原本’的計劃。”她強調著“原本”二字。
“幕后黑手原本計劃,用囚夜盜走戾天,然后在借獨孤氏移魂換魄之力,將另外一人的魂魄移動到已經(jīng)得到戾天的囚夜的身體里?!?p> “但是!”獨孤楓雪話鋒一轉,“整個計劃卻出現(xiàn)了紕漏?!?p> 歸海光插話道:“幕后黑手本想用朱厭毒解釋印解咒逆命術,沒想到卻造成了囚夜的意外死亡?”
“是。肉身死亡之后,就算放生魂入體,也躲不過腐爛的結果?!豹毠聴餮c點頭?!暗@結果顯然是在幕后黑手的意料之中。否則衍宿前輩和你就不會被‘調遣’到陽關碼頭,等囚夜了?!彼粗芩?,說:“前輩到陽關鎮(zhèn)的目的不是正好說明了幕后黑手早有預謀讓囚夜吞下千瑾內丹嗎?”
……從除夕之夜到今日這半年里發(fā)生的事情終于被完整的串聯(lián)在了一起……
他們依舊身在幕后黑手設計的局里!
房間里一陣長久的安靜。
沒人敢說話。所有人的內心都被恐懼壓迫著。那幕后黑手步步為營,實施著他的計劃。
“很可怕?!睔w海光打破了沉默?!叭绻当I戾天的計劃從奉逐意吞丹開始的話,那幕后策劃花了七年的事情來達成目的……”
“不止七年……”執(zhí)劍正色厲色地說道:“至少是二十年?!?p> “二十年?”歸海光有些不能接受。
執(zhí)劍深深地吸了口氣,扶額說道;“我有點亂……”從他淺灰色的眸子里看得出他的慌亂?!吧踔敛恢苟辍彼哪樕驗椴聹y變得更加蒼白了?!拔也恢馈绻粢拐f的是真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能力偷走戾天的話……那幕后黑手可能在二十六年前就已經(jīng)在策劃這件事了……”
“將近三十年?”衍宿想不出形容詞來形容這幕后黑手了。
天上的皎月不知道被哪里飄來的烏云擋住了光輝。
“這幕后黑手確實很可怕?!豹毠聴餮┮琅f波瀾不驚。她淡淡地問道:“他用了將近三十年的時間計劃偷盜戾天?!?p> “可大家想想,他花了三十年時間,僅僅是為了盜走戾天嗎?”
“事情不可能那么簡單?!睔w海光沉沉地嘆了口氣,說:“除了軒轅氏的羲懸有和戾天單打獨斗的實力以外,眼下梵空還有誰敢單挑囚夜?就連幕后黑手,恐怕也不敢跟囚夜正面沖突。否則,囚夜怎么可能平安無事地東躲西藏了半年之久?”
歸海光所說也是衍宿和之間心里所想。原本戾天被盜,應該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可半年時間了,梵空依舊風平浪靜。是因為囚夜躲得好嗎?怎么可能?若不是幕后黑手放任他,他能這么逍遙的東躲西藏嗎?
“為什么放任囚夜?”獨孤楓雪問:“是因為奈何不了得到戾天的囚夜,還是另有目的?”
她的目光森然?!熬拖駳w海公子說的那樣,我們都是被幕后黑手聚集在一起,替囚夜解決問題的。不管囚夜現(xiàn)在如何,我們依舊陷在局中。你看,囚夜得了戾天之后,最初只遇見我和執(zhí)劍兩人,半年之后,奉家被拉進了戾天之亂。緊接著是衍宿前輩。很難想象之后還有誰會被拉進戾天之亂?!?p> 聽到這些話,大家又都沉默了。
“所以,我們得有選擇。是反抗還是坐以待斃,是繼續(xù)讓梵空保持和平,還是成為幕后黑手擾亂梵空的棋子?”獨孤楓雪坐起身子,看著面前三位神情嚴肅的男子。
沒人敢回答獨孤楓雪這個問題。
這也在獨孤楓雪意料之中,她垂眸說道:“我知道我靈道無能?!?p> “呃……我也是……”歸海光舉了下手。
衍宿也不掩飾了,撇撇嘴,說:“我雖然修過法道,但手無縛雞之力。執(zhí)劍……封印限制了他的實力?!?p> “所以就坐以待斃是嗎?”獨孤楓雪問,“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之所以被幕后黑手選中,是因為我們在他的計劃里是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說,只有在他棋盤上的棋子,才能真正的影響整盤棋?!?p> 她雙手合十,貼在唇上,平靜地說道:“我希望能放手一搏。我看的出來,你們身上都有秘密。剛才我對執(zhí)劍提出質疑,只是想告訴各位,這一路上,我為了活命,為了不讓獨孤氏和宇文氏擁有的戾天成為擾亂梵空的禍根,我可以對執(zhí)劍的秘密視而不見,只要達成目的我可以讓步。我的確靈道無能,但是我不想成為別人手里的棋子。那你們呢?”
衍宿緊鎖眉頭,看看執(zhí)劍。歸海光面無表情地抿著嘴,沉默了半晌,對獨孤楓雪說:“有些事情不是憑著一腔熱情就能做成的。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戾天之亂平息了,蒼離國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等歸海光說完,獨孤楓雪就打斷了他。獨孤楓雪凄涼一笑,道:“蒼離國已經(jīng)沒救了?!闭f完,她看了一眼執(zhí)劍,凄然道:“就算戾天回到宇文氏和獨孤氏手里,過不了百年,蒼離國必亡。”
除了執(zhí)劍,衍宿和歸海光被這句話徹底鎮(zhèn)住了。
愚人壹佰
謝謝追文而來的兩位親。我會盡快更上之前發(fā)的進度的。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