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著碎石子鋪成的官道一路向前。過去快一個時辰了,車里,沒人說話,氣氛凝重。
離開散妖城不到十二個時辰,就被人偷襲了。情勢何等嚴峻,還醒著的三個人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去哪兒?”歸海光望著看似鎮(zhèn)定,其實早已心亂如麻的衍宿問。
衍宿冷笑道:“還有的選嗎?除了無業(yè)山,我們還能去哪里?”
聽到無業(yè)山,獨孤楓雪就是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眉頭一挑,反對道:“我不去無業(yè)山!”
“現(xiàn)在不是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獨孤小姐。憑你和歸海兩個靈道無能的人,除了去無業(yè)山躲起來以外,我們還能去哪里?”
“去了無業(yè)山我就不能再踏進紅塵了!伊耆衍宿前輩!”獨孤楓雪憤然強調(diào)道。被人偷襲的恐懼已經(jīng)讓她失去了理智。
聽獨孤楓雪喊自己“伊耆衍宿”。衍宿一勒韁繩,喝停了馬車。他惶恐轉(zhuǎn)身一把揪住歸海光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你都跟她說了什么?”
看著衍宿那副苦大仇深,怒氣沖沖的樣子,獨孤楓雪心頭騰起一陣火。她沖到歸海光跟前,用力掰開了衍宿的手,喝道:“前輩!我無意冒犯,戾天和獨孤氏有著不能割舍的關(guān)系,我沒法躲在無業(yè)山看梵空無辜生靈在亂世里掙扎!”
“哈!獨孤小姐,你挺高尚的嘛!不忍看無辜生靈在亂世掙扎?你真是心系蒼生!”衍宿冷笑道:“可你怎么不想想,你這個對靈道一竅不通的人,就是那可憐的無辜生靈?你有什么資本去同情別人?想死是吧?大江大河沒有蓋子,你往下跳就是了!不會有人攔你的!你別想死還拉上我們幾個做墊背!自不量力!”
這話說得好惡毒。獨孤楓雪氣得跺腳?!澳阋蔡恢v理了!”
“我不講理?”衍宿一掌拍在歸海光肩頭上傷口上,疼得歸海光一聲慘叫。他冷笑道:“我就是不講理怎么了?感情這些傷不是落在你身上?!”
“我草你大爺!”歸海光扛不住疼,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要說話就好好說,能不能不動手!?”
“你和歸海光在梵空連自保都做不到,還談什么尋找戾天?是誰給你的勇氣這般自不量力?”衍宿質(zhì)指著執(zhí)劍質(zhì)問獨孤楓雪。
看著痛苦的歸海光和昏睡的執(zhí)劍,獨孤楓雪啞口無言。
車上四個人,除了衍宿,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傷。而此時距離開散妖城不到十二個時辰。這樣的現(xiàn)實,對獨孤楓雪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想想,尋找戾天還有無數(shù)個十二時辰,以他們的實力能堅持到第幾個十二時辰?
“獨孤小姐,我麻煩你清醒一點。好好看看蒼離國外這個殘酷的世界!你別以為在蒼離國里,你是金枝玉葉,掌上明珠,到了蒼離國之外你依然是。你告訴我,我跟你素不相識,憑什么舍命保護你?”衍宿的話好尖銳,像一把刀一樣刺進了獨孤楓雪的心里。
衍宿指著昏睡不醒地執(zhí)劍,憤然想說什么,卻咬牙切齒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終,他憤憤喝道:“等他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再后悔就來不及了?。?!”
這句話徹底震撼住了獨孤楓雪。她像中了定身咒一樣,木納地看著衍宿。衍宿的眼中,泛著水色。他了解失去的痛苦,才不想再經(jīng)歷。
“獨孤小姐,我們確實是被人利用了。但不是只有攪局這一條出路。為什么不試著走出棋盤呢?梵空大亂,若是命中注定要發(fā)生的,以你我之力,根本阻止不了?!毖芩奚钌畹匚丝跉?。他無比壓抑。
“師父!”歸海光強忍著痛苦,剛要辯解,就被衍宿打斷了。“”
“你給我閉嘴!”衍宿對歸海光喝道:“去找戾天與你無關(guān)!歸海光!你別忘了,三年前,你差點死在低階妖物的手上!”
歸海光怔了下,也低下了頭。
“靈道無能,你們有什么資本參與到戾天之亂里去?!你們倆告訴我!”衍宿暴怒,一拳砸在了車棚上。車子嘩啦啦地一陣劇烈的顫抖。當他的拳頭離開木柱的時候,留下了血紅的拳印。
“衍宿……”馬車的劇烈搖晃驚醒了執(zhí)劍,他虛弱地睜開了眼睛,“去鬼市。”
“執(zhí)劍!你還不明白嗎!?就算去鬼市,證明了獨孤楓雪是靈道被封,就算解開了她靈道上的封印,可她從未修行過,她能幫上什么忙??”衍宿氣急敗壞地沖執(zhí)劍吼道。
“我說了!去鬼市!”執(zhí)劍拼盡全力對衍宿吼道:“他們兩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也做不到!”吼完,又一口鮮血從執(zhí)劍的嘴里噴了出來。
見執(zhí)劍怒了,又吐了血。衍宿身子一顫,自卑地低下了頭:“我知道?!?p> “好了!都別吵!”獨孤楓雪喝住了爭吵。她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和挫敗感,問衍宿:“無業(yè)山往哪個方向去?”
“西南方?!睔w海光知道衍宿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便替衍宿回答了。
“那鬼市呢?”獨孤楓雪又問。
歸海光答:“也在西南方,但不順路。”
“去鬼市要多久時間?去無業(yè)山又要多久時間?”獨孤楓雪需要做權(quán)衡。
時間問題,歸海光不清楚。他捅了下衍宿。
衍宿一臉抗拒,不想回答獨孤楓雪的提問。
執(zhí)劍了解衍宿的德行。他強打精神解答道:“去鬼市,差不多一個月。去無業(yè)山,至少要三個月?!?p> “去鬼市?!豹毠聴餮┮ба?,垂眸說道:“衍宿前輩說得很有道理,其實我也覺得我和歸海公子同行會拖執(zhí)劍的后腿。好,我妥協(xié),事關(guān)梵空安定,我讓執(zhí)劍專注去找囚夜找戾天,但我也是有條件的?!彼槐安豢旱乜粗芩拚f:“你得讓我心甘情愿的去無業(yè)山。若在鬼市能證明,我靈道被毀,我就跟歸海公子回無業(yè)山!”
“就算你不是靈道被毀,難道你有能力參與到戾天之亂里去?從未修習過靈道,你有什么能耐和那些靈道高手競爭?你跟我玩緩兵之計?獨孤小姐,我曾經(jīng)也是家族的繼承人。你的那些小手段小謀略我一眼就看穿了!”衍宿毫不留情地說道。
談話越來越不友好了。再這樣下去,矛盾只會越來越深。歸海光處于無奈,插話道:“既然我們有分歧,不如舉手表決。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針對我是嗎?”不用舉手,衍宿就知道表決的結(jié)果。
“師父,這不是針對你。等你冷靜下來,執(zhí)劍的傷好一些了,我們再好好計劃?!?p> “孽徒!”衍宿根本不聽勸告,憤然指責一句,跳下馬車,獨自沿著官道往前走去。
歸海光無可奈何地看了獨孤楓雪一眼,也不管傷痛,拾起了韁繩。衍宿在前面走著,歸海光駕著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這一走,就走了將近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