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悠悠地在小雨中前行著。天幕壓得很低,仿佛一抬手就能碰到。
獨孤楓雪愣了下,她扭頭看了看身邊駕車的衍宿。
衍宿全神貫注的看著前面的路,并沒有注意到獨孤楓雪此時在看他。
獨孤楓雪不由得皺起了眉,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方才不是還在大樹下嗎?馬車什么時候上的路?難道我又睡著了?不可能吧……我沒覺得多累啊?她滿腹狐疑地掀開了門簾。
車?yán)铮瑲w海光和執(zhí)劍都還在熟睡。
“怎么了?”衍宿注意到獨孤楓雪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關(guān)心地問。
獨孤楓雪嘟囔道:“我總覺得好像漏了什么。”她摳摳腦門,問衍宿,“我剛才是睡著了嗎?”
“睡著?”衍宿詫異地回答,道:“沒有啊,我們剛才不是在聊天嗎?”
聊天?聽到這個回答,獨孤楓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完全想不起來,回神之前他們在聊什么?!拔覀兞氖裁茨??”
衍宿誚笑道:“怎么了?腦子出問題了?我們剛才不是才聊到鬼市嗎?”
鬼市?獨孤楓雪的腦子一下子亂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提起鬼市二字。
“怎么了?怎么突然這個神情?”衍宿緊張地看著臉色發(fā)白的獨孤楓雪。
“不對,我們剛才還在大樹下聊囚夜墜崖的事。”獨孤楓雪猛然抬起頭。
衍宿愣了下,有點莫名其妙:“聊囚夜的事?”他一邊揶揄獨孤楓雪,一邊遞上水囊,說,“想什么呢……走神也不至于走得這么厲害吧?先喝口水?!?p> 獨孤楓雪接過水囊,打開蓋子準(zhǔn)備喝一口壓壓驚,卻發(fā)現(xiàn)水囊已經(jīng)空了?!扒拜叄瑳]水了?!彼读硕端?。一滴小小的水珠掛在囊口的鐵圈上,都懶得落下來。
“喲……這可有點麻煩了。”衍宿四下望了望。雖然能聽見潺潺的水聲,但一聽就知道水聲是從路邊的峽谷里傳來的?!拔铱蓻]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下到谷底給你取水去。你等我叫執(zhí)劍起來?!?p> “別!”獨孤楓雪連忙攔住了衍宿,說:“他倆都有傷,別讓他們勞動了。我也不是很渴?!彼狭怂?,順手把它掛在了身后的車廂里?!凹热徽f到了鬼市,我還真不太清楚這鬼市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地方。這個‘鬼’字,聽起來有點陰深深的?!?p> “這個‘鬼’字,指得不是靈道的那東西?!毖芩拚V笑道:“這個‘鬼’字,指的就是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壓低聲音,一臉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這笑容,又讓獨孤楓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她把身子往旁邊躲了躲,說:“前輩說的‘見不得的人的東西’指得是什么?”
“販賣妖物?!毖芩薜幕卮鹬苯亓水?dāng),“世面上是不允許販賣妖物活體的,但在鬼市可以?!?p> 獨孤楓雪愣了下,問:“妖物活體有什么用?”
聽到獨孤楓雪的這個提問,衍宿鄙笑道:“妖物活體的好處,那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舉個例子,知道坎澤嗎?”
“坎澤?”獨孤楓雪搖了搖頭。蒼離國里的地名她都認(rèn)不全,更別說常陸洲的了。
衍宿解釋道:“散妖城往西,有一片廣袤的沼澤。千年前那里也曾經(jīng)繁華過。后來不知道為什么衰落了。坎澤里有種叫蚌精的妖,聲音極美,他們的聲音是人類無法模仿的。人類的歌聲入耳,蚌精的歌聲入心?!?p> 只聽衍宿寥寥幾句,獨孤楓雪就知道這蚌精的美妙之處了。
“在鬼市,有各種各樣能滿足人類欲望的妖?!毖芩薏辉斒?。但看他的表情中帶著些許鄙夷之色,獨孤楓雪便料到,那些妖物活體滿足人類欲望的方式太過旁門左道。正如衍宿說的那樣,這些妖物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但鬼市也不止流通妖物活體,還有各種從非法途徑得來的妖寶和上品靈器?!毖芩藿榻B道。
獨孤楓雪想了想,說:“妖寶的流通不是一直由獵妖師協(xié)會把控嗎?”
衍宿輕輕搖了搖頭,說:“這么大的利益鏈,獵妖師協(xié)會怎么可能壟斷得了?我跟你打個比方。”他指了指拉車的馬說:“這匹馬,交到獵妖師協(xié)會出售大概能賣一百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里還包括稅收和給獵妖師協(xié)會的抽成。真正能拿到獵妖師手中的大概只有五成。妖寶價值越大,把妖寶交給獵妖師協(xié)會流通得益就越少。所以很多獵妖師就會私下把好寶貝帶到鬼市去賣?!?p> 獨孤楓雪不解地問:“鬼市難道就沒稅收沒抽成嗎?”
“比起獵妖師協(xié)會來說,少太多了?!毖芩蘅攘艘宦暎揶淼溃骸肮硎姓f是‘市’,其實是一座城。城主是個二不掛五的憨貨。反正進城先給門票錢,你在城里賺多賺少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p> “那這么說,在鬼市做生意,豈不是比在獵妖師協(xié)會做生意賺的更多?既然在鬼市賺得多,為什么獵妖師協(xié)會依舊是妖寶流通市場的主導(dǎo)?”獨孤楓雪有些不解了。
衍宿很佩服獨孤楓雪的洞察力,一眼就看出了鬼市存在的問題。他對獨孤楓雪說:“我不是說了嗎,在鬼市交易只收門票錢。進了鬼市之后,能做多大的生意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說白了,有些值錢的妖寶,還可以靠其他的途徑取得。比如,搶!”
獨孤楓雪聽得一愣。
“所以,敢到鬼市做交易的獵妖師,能力都不差。否則根本護不住自己的妖寶?!毖芩扌Φ?,“獵妖師協(xié)會相比鬼市,收費雖然高了些,但交易環(huán)境卻安全了很多。太貴重的妖寶甚至是匿名交易的。這對能力不太強,但又得了好東西的獵妖師來說,就非常的友善了?!?p> 獨孤楓雪恍然大悟?!澳俏覀?nèi)ス硎羞@一趟,豈不是危險重重?”
“是。”衍宿撅噘嘴,“但也不怕,執(zhí)劍的獵妖師協(xié)會會長不是白做的。怎么說呢,小道消息只可信一半。我倒覺得,那些獵妖師去鬼市求上品靈器的可能性不大?!?p> “不是去求上品靈器的?”獨孤楓雪將信將疑。
衍宿說:“真正趁手的上品靈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能用多好的上品靈器還是看個人的天資。你天資低微,給你頂尖的靈器你也駕馭不了。獵妖師不可能不懂這些道理。”
“那他們?nèi)ス硎星笫裁??”獨孤楓雪很好奇?p> 衍宿瞇了瞇眼睛,說:“去求戾天的下落?!?p> 這答案聽得獨孤楓雪揪心?!扒拜?,你可不要誆我……鬼市能找到戾天的下落?要我們獨孤氏還有什么意義?”
看著獨孤楓雪吃驚的樣子,衍宿笑了起來,說:“都是些旁門左道的途徑,怎么弄可能比的上你獨孤氏?”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出了一個名字:“第五錦晃星這個名字聽說過嗎?”
梵空三大占卜師家:獨孤,第五和聽風(fēng)。
聽排名,就知道第五是僅此于獨孤氏的占卜大家。雖然都是世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占卜世家,但獨孤楓雪對第五家族的認(rèn)知程度也僅僅停留在傳聞中。她對衍宿說:“只聽說過第五氏占卜很厲害?!?p> “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而已?!毖芩掭p笑道:“占卜這事情,搞不好是要遭天譴的。你是占卜世家的人,應(yīng)該清楚。天譴這事情,接不住是要人命的。你們獨孤氏是皇親貴胄,肯定不會為了點蠅頭小利去做會遭天譴的事情。聽風(fēng)氏百年前又因變故選擇了隱世。市面上不就只剩他第五氏一家了嗎?”
衍宿揶揄道:“占卜做得多了,卜中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再加上一些商業(yè)宣傳,第五錦晃星成了民間炙手可熱的占卜大師?!?p> 聽到這些,獨孤楓雪倒也不覺得奇怪。不同的人總有不同的討生活的途徑吧。俗話說,無奸不商……第五錦晃星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她問衍宿:“那這個第五錦晃星的占卜準(zhǔn)確率如何?”
“據(jù)說能中七成。”
“七成?!”獨孤楓雪大吃一驚,道:“這個準(zhǔn)確率已經(jīng)很高了?!彼庵种刚f:“按占卜界行規(guī)來說,每條占卜都不能完全透露給被占卜的人,一般要隱去兩成的信息。剩下能說的只剩八成,第五錦晃星居然能中七成,加上他故意隱去的內(nèi)容,幾乎能卜中九成。這正確率等于洞察天機了!他就不怕天譴要了他的命嗎?”
“你要看他平時都占卜些什么事情了。要都是些我往那個方向去能發(fā)財這樣的事情,就算全部卜中了,又能招多大的天譴?”衍宿聳聳肩,“你以為第五錦晃星每天都占卜囚夜跑哪里去了。戾天在哪個方向嗎?我說句不好聽的,他要敢這樣占卜,也活不了多久。大家不就都先搶他去了嗎?”
“噗……”獨孤楓雪笑了起來。這話很有道理。眼下戾天的行蹤才是梵空中大家最關(guān)心的事情。第五錦晃星不會蠢到像衍宿說的那樣吧……
雨點淅淅瀝瀝地砸在樹葉上,發(fā)出動聽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被雨水洗得透亮,看著賞心悅目。
只是,望著雨水,獨孤楓雪卻覺得更渴了。她砸吧砸吧嘴,說:“聊了半天,還真有點口渴了?!毕掠晏祜嬎膯栴}應(yīng)該很好解決。她東張西望,想看看附近的崖壁上有沒有泉水。
可她的運氣實在不好,周圍全是高大的喬木。喬木下生長著茂密的灌木和野草。雨不大,還沒到這些植物根系蓄水的極限。
衍宿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他問獨孤楓雪:“很渴嗎?不行我下車給你收集點葉子上的雨水?”
獨孤楓雪搖了搖頭,說:“不用?!彼睦锸强咕苋~子上的雨水的?!霸偻白咦撸瑧?yīng)該會有溪流。”
可這一走,走了了將近兩個時辰。走到雨停云開,太陽高照,也沒遇見一條溪流。熾熱的太陽,蒸騰著水汽,讓獨孤楓雪更覺得干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感應(yīng)到了獨孤楓雪心里的渴望。又往前走了幾里路。路邊竟然出現(xiàn)了個茶攤。
驕陽下,草棚檐下破爛的簸箕里,用墨色寫了個大大的“茶”字。下面一行小字,一文錢一碗,童叟無欺。
“前輩!是茶攤!”獨孤楓雪指著那只有一桌兩凳的草棚,幾乎跳了起來。
衍宿點了點自己的眉梢,提醒獨孤楓雪注意她眉腳的印記:“你躲進去,別節(jié)外生枝?!?p> 獨孤楓雪明白衍宿的意思,迅速躲到了車廂里,放下了門簾。當(dāng)門簾放下來的那一刻,她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車廂有這么大嗎?旁邊躺著歸海光和執(zhí)劍她竟然也不覺得局促。這感覺,太奇怪了。她詫異地打量著車廂,總覺得這車廂有什么蹊蹺。
可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馬車就停下了?!靶「纾硗氩?!”衍宿招呼了一聲。
“來了!”聽聲,茶攤的老板年紀(jì)不大。滿滿一碗涼茶很快就遞到了衍宿手里。
喝了半天了,衍宿一口氣把茶灌進了肚子。
“還要嗎?”茶小二熱情地問,“天氣這么熱,客官一路辛苦!”
衍宿緩了口氣,說:“再來一碗?!?p> 茶小二連忙轉(zhuǎn)身倒茶。
茶水送到衍宿手上,衍宿小心的挑開門簾,把茶送到了獨孤楓雪手上。嗅了嗅茶香,獨孤楓雪迫不及待地把茶捧到了嘴邊。
“二位這是要去鬼市吧?”
不等獨孤楓雪抿上一口茶,茶小二的提問不由得讓她后背一緊。茶碗懸停在了她的唇邊。
“怎么?最近去鬼市的人很多?”衍宿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著。
“那可不!我在這里賣了一天的茶,遇見十七八個人,都是去鬼市的。聽說想抓囚夜的人都在鬼市候著呢!”
“喲!看不出來你這山野莽夫也會關(guān)心這種事情?!毖芩薏贿^一句玩笑,卻讓獨孤楓雪心里充滿了不安。
對啊……一個深山里的莽夫,為何會關(guān)心鬼市的情況?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手搭在了執(zhí)劍的背上。隨時準(zhǔn)備叫醒執(zhí)劍。
“來往的客人不都在議論這件事嘛!”茶小二陪著笑,“聽說,這囚夜很厲害,盜走戾天不說,躲躲藏藏了半年,愣是沒人瞧見過他?!辈栊《砬楦】?,“剛走那一波人,說囚夜行蹤的已經(jīng)值這個數(shù)了!”
獨孤楓雪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見茶小二沖著衍宿抖了抖五根手指。
“五千兩?”衍宿問。
“五千兩黃金!”茶小二眉飛色舞地揭曉了答案。“聽說,最近連獵妖師協(xié)會都運轉(zhuǎn)不起來了。為了這筆賞金,大家都去找囚夜了??凸倌胂?,這五千兩黃金得殺多少妖啊!”
衍宿聽到獵妖師協(xié)會的消息,不免多問一句:“獵妖師協(xié)會運轉(zhuǎn)不起來了?此話怎講?”
茶小二壓低聲音,捂著嘴說:“你知不知道,獵妖師協(xié)會會長執(zhí)劍跟蒼離國未來的王后勾搭上了,兩人密謀找到戾天,然后扶執(zhí)劍上位做蒼王!”這話說得有憑有據(jù),跟真的似的。
衍宿知道真相,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起來,道:“一派胡言!”
茶小二眉頭一挑,神色一下變了?!斑@可不是無中生有的事。多少人在散妖城看見的。聽說執(zhí)劍還跟軒轅昔手下的司徒凌飛打了一架?!?p>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啊?”衍宿揶揄道:“這事情可不是你這樣的小老百姓能參與的,好好賣你的茶,過你的小日子?!毖芩藓眯膭窳怂痪浜?,從懷里摸出一錢碎銀子,拍在了茶小二手里。
他剛要轉(zhuǎn)身問獨孤楓雪要茶碗,就聽茶小二陰陽怪氣地問:“聽客官這話的意思,是認(rèn)識執(zhí)劍了?不然你怎么會說我的說的是一派胡言?”
衍宿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只是單純的覺得你的說法很荒唐?!?p> “荒唐嗎?世人都是這個說法,為何閣下會覺得這個說法荒唐?”茶小二的眼神越來越冷,嘴角竟然浮起了邪笑。他方才還稱衍宿為客官,可現(xiàn)在卻改口稱了閣下?!伴w下是從散妖城來的吧?”他的目光落在了車廂的門柱上。
獨孤楓雪心頭一緊,想起同衍宿爭執(zhí)的時候,他一拳砸在門柱上留下了血跡。
“不是。”衍宿察覺到了什么,但他依舊不動聲色。
“那你們是從哪里來的?”茶小二往后退了兩步。
衍宿一時也想不起別的地名,突然想到了之前幫獨孤楓雪取腿上蜂妖刺的時候,聽她提起了杏招村。他便脫口而出:“我們從杏招村來的?!?p> 獨孤楓雪在心頭大喊一聲“糟糕!”她想阻止衍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杏招村???”茶小二詭異地笑了,“閣下真是杏招村來的?你可知杏招村兩個月前被蜂妖屠村,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不可能!獨孤楓雪揪著衣襟,瞪著茶小二。那晚上不是只有杏生沒挺過去嗎?!他為什么要說杏招村被屠,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他在詐衍宿!
聽到茶小二這么一說,衍宿語塞了。
“哥!”獨孤楓雪在車?yán)锶滩蛔『傲艘宦?,“你侄兒醒了,給拿點水來?!?p> 侄兒?我什么時候多了個侄兒?衍宿愣了一秒,立刻明白了獨孤楓雪的意思。他搪塞道:“小屁孩事情真多,我抱他下來喝吧?!闭f著他鉆進了車廂。
獨孤楓雪見到他,連忙低聲告訴他:“杏招村那晚,執(zhí)劍把村里人都遣走了?!笨墒?!她話還沒說完,窗簾就被茶小二一把掀開了。眉腳的曼珠沙華印暴露無遺!
“哈!果然讓我等到了!”茶小二一聲狂笑!“早就有情報說你們要去散妖城,果不其然,讓我等到了!“他后退兩步,一掌拍碎了茶攤的立柱。一把已經(jīng)出鞘的劍從竹子制成的立柱里飛了出來。落在了茶小二手里。
衍宿冷笑一聲,對獨孤楓雪說:“你在車上待著。不叫你,你別下來?!闭f完,他從座位下的箱子里,抽出了拂檻。
他黑著臉跳下了車。緊接著,外面一陣噼里啪啦亂響,就聽那茶小二告起了饒:“大俠饒命!”
“也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轉(zhuǎn)眼見,衍宿已經(jīng)把茶小二的胳膊掰到了身后,他用力揣了下茶小二的后膝窩,茶小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透過窗簾的縫隙,獨孤楓雪見茶小二眼神陰冷地盯著他們的車。被衍宿轄制,他的眼睛卻連一點恐懼都沒有。衍宿的行動,坐實了茶小二的猜測。
“你等什么了?”衍宿憤憤喝道,“那些賞金你有命拿得到嗎?”
“拿不拿得到,不是你說了算!”茶小二嘴角越揚越高,笑容越來越冷。
不對勁!看著茶小二一副胸透成竹的樣子,獨孤楓雪心頭一顫。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茶小二敏捷地往馬車下一溜。衍宿一下愣了神。再抬頭的時候,無數(shù)支箭從四面八方飛來。衍宿根本來不及躲,頃刻間,被萬箭穿心!
血光四濺,慘不忍睹。
獨孤楓雪尖叫一聲:“前輩!”也不知怎么的,整個人一下就仰了過去。
“怎么了?!”耳畔響起了歸海光的聲音。
獨孤楓雪猛地坐起身,眼前一片模糊。緩了半天,她才看清楚了歸海光的臉。她一把抓住歸海光的衣領(lǐng)說:“出事了!前輩被人殺了!”
“我被人殺了?”衍宿手里捧著書,從車廂里探出頭來,一臉困惑地看著獨孤楓雪?!澳闶遣皇菈趑|了?”
看著衍宿好端端地在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獨孤楓雪的身子一下軟了。她雙手撐在車廂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看來確實是夢魘了。”歸海光連忙遞上了水囊。
獨孤楓雪擺擺手,扶著自己的心口。還沒抬頭,就感覺一只溫?zé)岬氖郑p輕扶住了她的頭。
獨孤楓雪抬了頭,就看見了執(zhí)劍淺灰色,帶著笑意的眸子?!皼]事吧……是不是這幾天太勞累了?”
這感覺好安心!她狂跳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了。
歸海光仰頭喝著水,說:“應(yīng)該是被昨天的突襲嚇到了?!?p> 衍宿舉起書,就把執(zhí)劍放在獨孤楓雪頭上的手拍開了?!澳信彼€沒把“授受不親”四個字說出口,就被歸海光捂住了嘴。歸海光沖衍宿挑了挑眉毛,說:“別忘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p> 看著他們師徒二人扯淡的樣子,獨孤楓雪“噗”地一聲笑了起來。夢魘的恐懼,一下子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