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老莊里剪掉辮子不到兩月,來了個說是共產(chǎn)黨的農(nóng)民運動委員,三十來歲的樣子,穿著粗布短褂,腳蹬草鞋,風塵仆仆。從清廷里長搖身一變,做了民國鄉(xiāng)長的吳世昌,帶著委員找到姜明祖介紹:“這是省里來的農(nóng)民委員。”又指著姜明祖說:“本鄉(xiāng)第一大戶,姜氏家族族長姜大老爺?!苯髯媾磺逦瘑T是個啥官,來村里干啥。探一下口風問:“不知委員高就那里,來敝莊有何貴干?”趙委員說:“奉省府和縣府委派,來此組建農(nóng)會,執(zhí)行政府減租減息訓令。還望老族長鼎力協(xié)作,在族中大戶人家中做個表率。本省說是革命首發(fā)地,農(nóng)民運動還趕不上相鄰的HUN省,人家全省百分之八十縣都完成了減租減息工作。少數(shù)頑固不化的土地東家,被捆起來戴著二尺五的高帽子游行批斗,一切權(quán)力歸農(nóng)會,就連縣長辦事情都要農(nóng)會點頭。”農(nóng)民委員還要莊里提供房子辦夜校,姜明祖問:“夜校干啥用?”吳鄉(xiāng)長說:“利用晚上和農(nóng)閑的時間,教農(nóng)民識字的地方。”姜明祖心里尋思,又是作怪,種地打糧食識個啥字,不務(wù)正業(yè)。嘴上卻說:“既是識字的場所好說,就放在莊里小學堂好了。白天娃娃識字,晚上娘老子接著還識字。”莊戶人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晚上不等黑就想躺下睡覺歇息,頭幾天只去了幾個白天不干活的二流子,沒多大用處。趙委員莊前莊后跑,忙著找沒田沒地的佃農(nóng)談話,講農(nóng)民運動的核心就是減租減息,給窮苦老百姓都能帶來實惠。交了一輩子地租種地的老農(nóng)民,沒有人相信,從古至今地租都是東家說了算的事,一個外鄉(xiāng)人,還能說減租就減租說減息就減息。老人們執(zhí)迷不悟,就找思想活躍一些的窮苦后生,動員他們加入農(nóng)會,告訴他們只有農(nóng)民組織起來,才能有力量和土豪劣紳作斗爭,有了農(nóng)會就由不得地主心愿,想要多少地租就收多少租子。李滿囤的兒子牛娃子做了農(nóng)會主席,姜明祖松了一口氣,看著長大的孩子,又有恩與他家,還能鬧到哪里去。農(nóng)會開會也不去,沒見啥事。都是吳鄉(xiāng)長使壞,吳世昌當年做里長時,逢著征稅收絹,姜明祖利用族長身份的號召力,沒少和他作對,害得自己不知少賺多少銀子,逮住這個整治姜明祖的機會,那肯放過,整天在趙委員和那幾個農(nóng)會領(lǐng)頭的青年面前說:“姜明祖最會裝好人,多少欺負窮人的壞注意,都是他在幕后主謀,做凈壞事,農(nóng)會不搬到姜明祖這稞大樹,就別想辦事。”恰遇這天莊里幾個老人閑的無事,聚在族長家喝茶聊天,姜明德發(fā)牢騷:“這孫文把皇上趕下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妖精委員,竄到我姜家老莊,教唆一群窮棒子圍著要我減租子,說是不減還要報告農(nóng)會和我算賬,大老爺也該出面找農(nóng)會理論一下了?!比隣斀鞲Uf:“都怪大爺心善,我早說那個啥子委員不是好人,乘著沒成氣候,找?guī)讉€年輕后生做了他清靜,偏不聽。讓他成了氣候,把莊里一幫窮小子煽動起來和大家鬧。你是沒見莊里一群窮小子整天圍著他轉(zhuǎn),比親老子都還親,看著就讓人來氣!”姜明祖說:“你們兩個也別亂說話,老三在漢口采藥,不是見過革命軍的厲害嗎,那個共產(chǎn)黨委員,我早帶信問過志高孫兒了,他說革命軍里,就數(shù)共產(chǎn)黨最厲害,要我們都配合點,別和人家作對。人家只說減租,又沒有搶你們的地和鋪面。這年頭世道亂,日子都不好過,減一點租子,給種地的窮苦人留點活路也是應該的。都餓死,逃荒去,莊子里的地誰種?就說明德家,二百來畝地,你家里人能種幾分?怕是一分地也種不了吧。減租就減點,都是一個莊里的鄉(xiāng)親,湊合著過就行了。”姜明德說:“大老爺說的輕巧,這一減租,我一年損失三百多大洋呢,地是祖上花銀子置辦的,又不是偷的、搶的,憑啥由著窮種田的說了算。”正說著話,姜正貴推門進來,也不叫爹喊爺了,大聲喊叫:“你們幾個老漢頭子膽子也是大,農(nóng)會正在四處捉人,還敢湊在一起瞎咧咧,還不快各回各家,躲避一下風頭。租大爹家地的張發(fā)財都做二地主捆起來了,還愁少了你們幾個?我已經(jīng)讓大哥關(guān)了學堂門,別教學了,領(lǐng)著二哥、三哥去漢口軍營投靠志高侄子穩(wěn)當,志義縣城學校也不保險,農(nóng)會抓人說去就去。”慌得姜明德直抹眼淚,人家還有去處,自己只有等著挨抓受斗。幾人還未走出姜明祖家大門,就被一群扛著梭標的農(nóng)會會員堵住,有人喊:“果不出所料,都躲在這里串通搞陰謀。”也不管年老體弱,全綁了拉到小學堂前受審,姜明祖被兩個農(nóng)會會員,一邊一個架著膀子拖著,他搞不清那些從前見到自己,畢恭畢敬喊大老爺?shù)娜?,被那個外鄉(xiāng)人委員灌了啥迷魂湯,一個個像著了魔一樣瘋狂。人被拖上會場,姜明祖見牛娃子和吳鄉(xiāng)長一起坐在主席臺,像見到了救命神仙,就喊:“牛娃子,這是咋了?”牛娃子裝做沒聽見,一揮手,一個農(nóng)會會員拿臭襪子,堵住姜明祖的嘴巴。趙委員講話:“農(nóng)友兄弟們,大家想過沒有,為什么我們整天幸苦勞動,總也吃不飽、穿不好。地主老財整天吃喝玩樂,啥也不干,反比我們活的好。就是因為他們霸占了土地,剝削我們的勞動力,我們頂著日頭,冒著風雨種地打糧食,憑啥他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成立農(nóng)會的目的,就是要把大家團結(jié)起來,擰成一股繩,和欺壓我們窮人的富人斗爭。希望農(nóng)友們積極加入農(nóng)會,配合農(nóng)會開展減租減息運動。以后農(nóng)會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地東、老財也得服從農(nóng)會領(lǐng)導,一切權(quán)利歸農(nóng)會!”吳鄉(xiāng)長接著說:“姜家莊左右主要是姜家兄弟幾個,特別是姜家族長姜明祖,依著在滿清朝中了個舉人,霸占了姜氏族長位置,依靠宗族勢力欺壓鄉(xiāng)親,無惡不作。今天把他們抓起來,就是要大家揭發(fā)他欺壓窮人的罪行?!迸M拮诱计饎傄f話,老子李滿囤跳上臺,抓住兒子領(lǐng)口,劈頭蓋臉就打,嘴里罵道:“姜大老爺是我李家的大恩人,你不報恩就罷了,還伙同人如此羞辱老人家,天打五雷轟的東西,打死你個逆子算了?!鄙聿母叽?,一身力氣的李慶福,被老爹李滿囤攆的團團轉(zhuǎn),濃眉下一雙大眼睜得像牛眼,嘴里不停喊叫:“爹,你咋不講理,又不是我整治的大老爺,不曉你只管和我鬧啥子。”臺下也在議論:“大老爺平時挺和善的一人,人家花銀子買田置地,租地種交租子,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咋說剝削人,也沒道理。四爺姜明蔭看病抓藥救了多少人命,更是說不上剝削,倒是三爺?shù)臅r橫行鄉(xiāng)里,打過不少人,卻沒被抓起來批斗?!敝挥薪鞯碌膸讉€佃戶動了怒,跳上臺指著姜明德鼻子罵,有逼租子被牽了豬,有收高利貸拉了羊的。還有說借他三兩銀子,還了三十兩沒有還清的。莊里人都替大老爺喊冤,只有被捆的張發(fā)財夫婦,痛哭流涕的訴苦:“上了老賊幸明祖的當,替他背了黑鍋。幸家干干凈凈的窮人家,生生被他利用做了二地主?!壁w委員也感覺怪了,抓了惡霸族長,該是被欺壓的窮人,揚眉吐氣的開心事情,怎么反倒替他求情。拉了李桿囤等幾個窮老漢問原委,都說:“大老爺雖是姜家族長,也出租土地,但是從來未為難窮人。還借著祭祖捐銀子,辦起小學堂,幫助莊竄開了一家藥鋪,都是大伙受益幸事情,這樣的人有啥斗的。老三姜明福放高利貸、橫行鄉(xiāng)里,該斗又不斗?!壁w委員聽完,回頭找吳鄉(xiāng)長核份,吳世昌見氣候不對,早溜了。趙委員知道上了吳鄉(xiāng)長的當,親自解開捆住姜明祖雙作的麻的,扶著坐下說:“誤聽了讒言,多有得罪,還望老族長別放在心上。”派人找三爺,姜明??粗珙^不對,早跑得無影無蹤。抓了姜正貴頂罪,一問三不知,挨了幾巴掌,也無大礙。
鬧騰了兩個月倆也不知道為啥,一天,趙委員和幾個農(nóng)會骨干正在小學堂幸事,又是那個吳鄉(xiāng)長,帶領(lǐng)十幾個鄉(xiāng)丁圍住小學堂,把人全綁了,說是姓趙的共黨,陰謀煽動地方暴亂,連夜押往縣里處置。李滿囤夫婦一直給吳鄉(xiāng)長磕頭,也沒有救下兒子,請姜大老爺幫忙說話,姜明祖對吳鄉(xiāng)長說:“牛娃子書讀的少爵人太實誠,受了蒙蔽。也沒釀下大錯,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看他娘老子也怪可憐,你就通融一下,教訓一下帳把人放了算了?!眳青l(xiāng)即帳:“姜大老爺,這才幾天,你也被共黨赤化了,敢說這樣沒分寸的混賬話,腦袋瓜子不桿要了桿鬧共產(chǎn)倆妻這樣的大罪,是通桿的事情嗎,可不敢亂說話!”第二天聽說縣里就砍了幾十個農(nóng)會會員的人頭。姜正貴趕到漢口,跑到軍營里避難幸?guī)讉€哥哥都問大爺咋樣了,姜正貴說:“能有啥份情份那共產(chǎn)黨委員聽趾爺在莊里凈做好事,知道抓錯了人,還給大爺磕頭道歉了吶?!庇置硷w色舞的學說農(nóng)會會員被抓,共產(chǎn)黨委員被砍頭的事情,三個的哥都高材,總算可以回家了。姜志高鄒幸眉頭,也不知道愁啥。臨行囑帳老子和三個的父:少做惡事,多向爺爺學學,好好積德行善?!彼退娜松狭舜?。
兄弟四撅的了姜家老莊,姜正榮回家還教娃兒識字,姜明蔭照常領(lǐng)著兒子姜正康治病救人,份明福還提著畫忿忿子四處溜鴻。種田的種田、紡紗的紡紗,租子還照交,姜家老莊還是以往的姜家老莊。不同的是姜明祖病倒下了,莊里多少天也不見他的身影,病情一日緊似一日,姜明蔭調(diào)了湯頭親自喂服,喝了半月不見好轉(zhuǎn),大爺堅決不喝了。拉著兄弟的手說:“人各有天命,再好的郎中也只能治病,治不了命,我已經(jīng)八十三歲的人,也該到去的日子了?!甭牭媒魇a直掉眼淚。姜明祖讓人喊來三弟姜明福囑咐:“常言說過,爹娘不在,長兄比父,眼看我都是要走的人了。老二忠厚,安分守己,種地養(yǎng)活家人,不用我掛心;老四我也不操心,人善良、本是老好人,又做著看病救人的積德事。老三你性格暴躁,總愛和人爭強斗狠,一轉(zhuǎn)眼也六十好幾的人了,還是要多做善事,為后人積點德才好,莊子里大部是宗親,都是一顆樹上發(fā)的枝椏,做事得過且過就行了,不要太過份?!苯辛怂膫€兒子到床前一一囑咐:“正榮沒啥多的言語,教書做個先生,也還湊合能過日子,教人子弟憑的是良心,總要精心盡力,不要誤人子弟?!闭A、正富轉(zhuǎn)眼也快六十歲的人了,沒有啥正當營生,就靠點地租過活,種地的莊家人還是要善待,遇到事情商量著來,莫要和人爭執(zhí)斗氣,家里過日子也要節(jié)儉,能省點就省點。”歇息一會又說:“正貴跟了你三爹,有你三爹帶著,按說不要我操心,你從小脾氣不好,也隨了你三爹,愛和人計較,總喜歡斗個狠,讓我不放心。古語說,玉至堅則易碎,水至柔則長存。做人收斂、低調(diào)點,總歸有好處?!苯髯婵人詭茁曱咧鴼饨又f:“幾個孫子輩,志高從了軍,從軍就要打仗,終歸是危險事情,叫人擔心。志義和他老子一般教了書,還做了校長,比正榮有出息,養(yǎng)家糊口也還行。志存雖然啥也沒干成,沒有營生。都是命運的事,造化弄人。你們做父母長輩的也別嫌棄他,相互扶持點,生在一家都是幾世修來的緣分。志遠還在上學,將來如何,就看他的造化,總歸要教他做個好人?!弊詈笳f:“我這一輩子,就候補個縣令耽誤了一輩子,啥也沒干好。做族長后,家族總不興旺,沒出個一官半職的人物,和我這個做族長的無能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是我愧對列祖列宗。以后總要教授子孫多讀書,好好做人做事,混出幾個像樣的人物,報答祖上庇佑之德。我死后一切從簡,擇個日子入土為安,埋了就行了。兵荒馬亂的,日子本就不好過,大鋪張,拉下債更艱難。幾個在外的孫子,路遠不方便,公事要緊,就不要給信了?!闭f完輕嘆一口氣,要喝水,姜明蔭趕快遞上調(diào)好的蜂蜜水,姜明祖抿了一小口說:“嘴里干的冒火,喝點白開水潤潤喉嚨就是,再喝蜂蜜水,拖著走不了難受?!甭牭迷趫龅娜硕茧y過流淚哽咽。姜明祖喝了半碗涼開水,昏昏沉沉睡到半夜走了,一家大小哭作一團,王氏老太哭得暈死過去,被兩個兒媳扶到偏房睡了,不等天亮,偏房又是一片哭聲,王氏無疾而終,也走了。姜明蔭把過脈后,邊抹眼淚邊說:“還是大嫂貼心,同去伺候大哥了,我們都做不到?!币惶焖懒藘蓚€老先人,姜家忙蒙了頭。老爺子說的也不能全聽,還派人通知三個在外的孫子回家奔喪。志義、志遠離的近,連夜趕路,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家。田志高營長接到喪信,淚流滿面的帶上警衛(wèi)員立馬啟程。他和爺爺?shù)母星?,比老子姜正富還親,爺爺從小就對他另眼相看,說他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濃眉大眼,聰敏伶俐,將來定有出息。要看到他做了官,坐了轎子才肯死。家里布置好靈堂,一順子擺了兩口棺材,姜家族人把靈堂圍了個水泄不通,都來陪老族長熬夜,都說老族長做的諸多善事,說話的說話,嘆氣的嘆氣。請了一對鎖啦吹著喪調(diào),兩個道士念經(jīng)。等了兩天志高還未回家,即便是十月的天氣,靈堂也有了喪氣,人都呆不住。沒辦法,商議用桐油和石灰抹了棺材口,落下了棺材蓋子,才算封住喪氣。第三天志高才趕回來,靈堂里的人,沒有幾個認出當兵的是誰,只感覺軍老爺來頭不小,光是跟著個挎盒子槍的衛(wèi)兵就不一般,直到志高上香磕頭喊爺爺,才知道是老族長多年沒有回家的孫子姜志高。姜明福拉著志高的手說:“到底做了將軍,我沒有看走眼。你爺在世整天替你提心吊膽,做了將軍也不早點回來一趟,叫他活著高興高興?!笔仂`的都圍著志高夸獎:“姜家要轉(zhuǎn)運了,出這么一個英俊瀟灑的當兵后生,看那派頭,早晚做將軍?!苯鞲<m正說:“啥叫早晚做將軍,已經(jīng)是將軍了,早晚做元帥!”姜志高哭著要開棺,看爺爺最后一眼,姜明福勸說:“你爺走時吩咐,怕打擾你們做公事,都不讓給你們報喪的,老人家一輩子愛面子,走了幾天,頭臉怕都沒有整形的了,你再扒開棺材蓋子,不是作踐老人家嗎?!苯靖咿D(zhuǎn)身給奶奶上香磕頭,又是一陣傷心落淚。念經(jīng)追悼七天,請看墳地的黃先生看了地,姜家合族,還有姜家老莊的外姓人,男女老少,能走的都自發(fā)的趕來給老族長送行。幾個白胡子老漢讓家人扶著,柱上拐棍也要送老族長最后一程。吳鄉(xiāng)長聞聽姜志高做了將軍,榮歸故里,專程登門拜訪,拉住姜志高的手奉承:“賢弟呀,你可給咱錦屏鄉(xiāng)長臉了,以后可要抽時間多回家走走,也是家鄉(xiāng)的榮光。”還請了縣里拍人影的老王給自己和志高合了影,姜明福瞅著機會,也和志高照了一張,有人還要照,沾個福氣。吳鄉(xiāng)長說:“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就要和人合影,豈不是辱沒人田將軍身份。再說相片老貴的,幾塊銀元一張你們付得起錢?”吳鄉(xiāng)長又轉(zhuǎn)身和姜明福說:“志高賢弟果真了不得,忽而一下就做了將軍?!苯鞲W院赖幕氐剑骸安坏隽藢④姡€和那個革命黨最大的長官,名叫蔣委員長的占在一起照相呢。”吳鄉(xiāng)長睜大了眼奉承說:“這可是光宗耀祖一輩子的大喜事,就是縣長一輩子也難得有此殊榮?!眳鞘啦顣镯毰鸟R,原是一個初通文墨的鄉(xiāng)村財主,后來老婆娘家侄子做了縣警察局長,他這個姑父靠著內(nèi)侄的勢力,又花了點錢從滿清的里長,搖身一變成為民國政府的鄉(xiāng)長,乘著催糧要款從中耍點手段,沒有少賺黑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