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帶我離開此地?”
柳長清驀地驚醒,眼神一下子變得熱切起來:“你是說,你可以帶我離開?”
我點點頭:“困住你的無非就是天鬼鎖陰陣,一旦你們離開陣法范圍,就會被天鬼鎖陰陣直接吸收滅殺,然后變成一團純凈的陰氣。我現(xiàn)在就是要破天鬼鎖陰陣,你在幫我的同時,也是在幫你自己?!?p> “不錯,除了極少數(shù)如我一般的死鬼,絕大多數(shù)都是這個陰地自己衍生出來的鬼物,沒有靈識,只有殺性。”柳長清瞇起了眼睛:“而一旦有任何鬼物想要離開陰地的范圍,就會直接崩潰消散,成了陰氣,再次滋養(yǎng)此地的鬼物?!?p>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好,只要你有把握,我就幫你!”
我拍了拍江心的肩膀:“不就是三兩句話的事情嗎?追憶那么多是打算在這里上演連續(xù)劇嗎?”
我這么說也不是僥幸,從柳長清出現(xiàn)開始,我就知道他是由人死化作的厲鬼,而非陰地本生滋養(yǎng)出來的鬼物。他在這一百多年里居然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樣的,也沒有與江心見過面,就可想而知,他根本出不來天鬼鎖陰陣,那么他就和江心一樣,對于自由的渴望,將高于一切,我以此誘他,不怕他不動心。
當然事成之后如何與我無關(guān),他作惡我就收了,他不作惡我也隨他去,我要的是地,不是鬼。
江心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柳長清拍了拍衣衫,對我說:“姑娘你打算我如何助你?”
“很簡單,我要在天亮之前破了天鬼鎖陰陣,不要讓任何鬼物來騷擾我?!蔽艺f。
“此地除了我還有一只厲鬼,我可以幫你阻攔其他的鬼物,但那只厲鬼我不是對手。”柳長清說。
還有一只厲鬼?
我心下一驚,不是說只有一只嗎?
但柳長清既然說了,八成不虛,否則也沒必要以此來誘導我,他不暗地里做小動作就不錯了。
“好,我知道了,做好你該做的。”
當下,我從陰地里出來。
天鬼鎖陰陣對鬼物有約束的作用,但是人有陽氣,所以沒有效果。這也是為什么之前那個李大師也能進出的原因。而江心因為和我有血契的關(guān)系,他只要藏身在燭陰草上,也并不會被阻攔,也就一起跟了出來。
踏出陰地的那一刻,我感覺清風拂面,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皎潔的月光將四周照亮,我的眼前也總算不是黑乎乎的一片。
手中的羅盤開始不斷得轉(zhuǎn)動,我順著陰地邊緣快速奔走,很快就找到了第二根石樁。
這根石樁與之前那根幾乎差不多,有著方耳圓目的面具和澤奇的雕刻,只是周圍的藤蔓有些許不同。
羅盤顯示出藍色的光芒來,可見這也不是真的。
“美人,有什么辦法嗎?”我問。如果七根幻真的石樁可以隨時變幻,那么我就算繼續(xù)走下去也只是像個傻子一樣,得到了一個并不準確的結(jié)果。
美人沉吟一聲,拔下了我的耳機,我正納悶間,美人就對著耳機問了一句:“可否?”
我沒有美人的聽力,耳機被拿走以后,我就聽不見里面在說些什么。我只看到美人神色凝重,略微點了點頭,隨后將耳機重新塞回了我的耳朵里,而此時電話里的人沒有說話。
“呃,你在征求他的同意?”我問。
美人看了我一眼,一指點在我的眉心,將什么東西傳入了我的腦海。
我瞬間感覺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虛影,一邊手捏法決,一邊念著一段玄奧無比的誦文。那誦文共有十六個字,但是每個字的發(fā)音都完全不同于我所知的語言,非常原始古樸,但又仿佛十分親切。
我睜開眼,有些莫名得看著美人,美人則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讓我跟隨剛才她傳授給我的術(shù)法而為。
既然如此,我也不怠慢,掏出針在指尖扎了個口子,將血抹在眼前這根石樁之上,然后學著腦海中虛影的樣子,一邊掐訣,一邊誦文。出乎我意料的是,分明十分繁雜的手訣,十分拗口的誦文,但是自我口中而出,又像是千萬遍練過,十分熟悉自然。
隨著最后一聲“giao”音落下,我的手訣也掐到了最后一式,點在被我抹了的血跡之上。
霎時,我的血紅光大作,瞬間將整根石樁包裹起來,沒過一會兒,被我丟在地上的羅盤就顯示出紅色光澤來。
“變了!”我驚呼一聲。
“這是將七根真陣強行從陣法中拉扯出來固定在這一根石樁之上,也就是說,你只需要最多做七次,就可以將七根真陣找齊,再從中找主陣就會簡單許多。”美人說道:“天鬼鎖陰陣有很多破法,但這是目前以你的修為能夠做到的唯一一種,雖然大費周章一些,但也不失為最好的辦法?!?p> “哦哦,原來如此!”我這才知道剛才的法訣有這等作用,當下道:“那還等什么,再往前走六根也就是了!”
于是,我立即加快了腳步跑向下一根。
接下來連續(xù)六根,都是如此一番操作,除了我手指上已經(jīng)遍布了針眼以外,連一只鬼物都沒有來騷擾,可見柳長清果然不俗,將那些鬼物都鎮(zhèn)壓了下來。
而這時,我已經(jīng)將最后一根真陣定在了這個石樁上?!昂芎茫吒骊囈呀?jīng)找到,美人,接下來該怎么做?”
美人道:“將墨斗拿出來,里面倒上沉香水,然后在這根石樁上繞上三圈?!?p> 我頓時按照美人所言,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來我之前準備的東西,將沾染了沉香水的墨斗繞在石樁上。
在剛系一個結(jié)的時候,整個石樁頓時劇烈顫動起來,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往地面沖出來。
美人從我的肩膀上跳了下來,對我說:“沉香水的清圣之氣可以刺激陣法,讓主陣在這根石樁上顯現(xiàn)出來,但是主陣本身厲害非常,你要在主陣徹底出來之前緊緊用墨斗纏住,否則一旦墨線崩斷,沉香水就無法流轉(zhuǎn)了?!?p> “好!”我應了一聲,左手牽扯住墨斗,右手將另一端的手環(huán)拽在中指上,使出全身的力氣死死拉住墨斗,但又不能崩得太緊。
石樁的顫動越來越厲害,甚至因為不斷震動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從地下漸漸開始拔了出來,而且越來越粗,似乎石樁里有什么東西要突破出來一樣。
“咔嚓!”
一聲輕響,石樁的表面忽然裂開一道裂縫,緊接著是越來越多的裂縫,石樁表面因為長年累月而長出來的青苔和泥土、碎石在這個時候紛紛剝落,逐漸展現(xiàn)出里面一根青藍色玉質(zhì)一樣的的柱子來。
這柱子比起剛才的石樁還要粗大幾分,并且依然不斷從地底冒出來,像一根土筍一樣。而我手上的力量也越來越難以控制,只覺得雙手都要被撕裂似的,幾乎就要被柱子脫困。
“江心!”我不敢托大,立即叫江心過來幫忙。
江心也不廢話,伸手接過我左手的墨斗,與我站在對立的方向,一并開始用力。
有了江心的加入,我的雙手更加容易釋放力氣,左手捏住墨斗,右手將墨線在手腕上饒了一圈,再用力,頓時那柱子的動靜逐漸小了許多。
漸漸的,隨著柱子的上升,速度越來越慢。而我也看清這根柱子上的花紋和之前幾根石樁的不同。這玉色的柱子上雕刻的是一副煉獄一般的圖畫,有無數(shù)的小鬼被丟進油鍋里煎熬,被扔進刀山和火海,還有各種酷刑,就像是把十八層地獄全部融入在這一幅畫當中。
而畫的最中間則站著一個人,那人頭戴王冕,手持長槍,腳踏厲鬼,手纏靈蛇,瞪目咧嘴,非常兇煞。
我望著那個人,只覺得頭一下子暈眩起來,就和之前的感覺一般模樣,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可還是有一種隨時都要到底的感覺,不覺,連手上的力道了也松了幾分。
“保持清醒?!泵廊说淖ψ哟钤谖业耐壬希腋杏X到一股清涼自腿上傳遍周身,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要死!”然而,我也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幾乎已經(jīng)完全松了!
我連忙拉緊墨斗,墨線甚至在我的手腕處直接嵌入了皮肉里,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
染了我的血的墨線更是韌勁十足,一下子將柱子纏得更緊了些,就像是一條蛇要勒死自己的獵物一般。
就在柱子無法上浮,也不再膨脹之時,美人眼神一凜,瞬間一爪子拍在了柱子之上。
只聞得“咔咔”兩聲,柱子應聲裂開,而里面直接沖出來一道濃郁得就像是墨水一樣的鬼氣,頓時纏繞向美人。
“區(qū)區(qū)鬼物罷了,若你真是天鬼所布置的陣法,我還有所忌憚,但是現(xiàn)在,哼!”美人淡淡一聲冷哼,當即跳躍與那鬼氣纏斗。
我感受到手里再無力道,也就松了手,那團鬼氣應該就是主陣,非常邪惡,看一眼就覺得讓人有一種煩躁、暴戾的情緒,可見是非常厲害。但是有美人出手,我總是覺得十分的放心。
“時候到了!”
忽然我聞得江心在我身后說話,我還未回頭,一只手就從我的身后,穿透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