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針鋒相對
明日便是大乾皇帝六十大壽,本是熱鬧非凡,可接連出了兩起兇案,還死了一人,整個鎬京的氣氛反倒有些緊張起來。
刑部、監(jiān)天司還有大理寺全都騷動起來,現(xiàn)在整個鎬京城遍布眼線,局勢緊繃,馮睢也忙得不可開交。
馮睢本是一介散修,并非青麓山修士,但憑著不錯的天資及運(yùn)氣,百余年時間一路從凝神境,到入竅境,再到分神境,精進(jìn)迅速,踏入化虛境也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因此,他得到前任天師賀懿軒招攬,得以進(jìn)入監(jiān)天司,成為一名四品執(zhí)印道官,此后他身上便打下了賀家門生的烙印。
再說那賀蕪,作為賀懿軒族內(nèi)徒孫,本沒什么大本事,在海量資源供給下十余年修行還未突破到入竅境,加之紈绔的性格,本就是一廢物,可仗著賀家對馮睢的恩情,向來把馮睢視為自家人,常提些無理要求。
馮睢礙于情面總禮讓三分,這反而愈發(fā)讓賀蕪目中無人。
此番賀蕪遇刺身亡,馮睢竟發(fā)覺自己心里隱隱有些高興。而那兇手,使的是生死門獨(dú)門手段,加之賀蕪本就樹敵無數(shù),有一兩個生死門仇敵倒也說得過去。故此,馮睢也未將此事做過多聯(lián)系。
可隨后,剛抵鎬京不過兩日的青麓山修士程俁,又遭同一人暗殺,就不得不讓人聯(lián)想了,這兩次暗殺分明是沖著青麓山去的。這便讓整個監(jiān)天司上下瞬間緊繃起來了。
原因無他,若說那賀蕪不過是個仗勢欺人但卻無足輕重的嘍嘍,那這程俁卻是個真正的大人物。
程俁乃是當(dāng)今青麓山山長顏文宣的師兄,上代青麓山山長顧采擷的首徒,同時也是青麓山內(nèi)定的下一任大乾天師以及青麓書院院長,此番前來鎬京,便是來出任這兩個職位的,可以說是青麓山的二號人物。
如此重要人物,在防備森嚴(yán)的青麓書院里慘遭偷襲,身負(fù)重傷,一時驚動四方,便是皇帝都親自下令嚴(yán)查。
馮睢又看完一遍案件細(xì)節(jié),埋頭沉思,卻想不通這生死門刺客到底是何居心。
“馮大人,宮里傳話,要大人去一趟?!遍T外傳來一個聲音。
他放下手里的卷宗,起身來到門口,一小道童正恭敬地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道詔令。他伸手接過,回房整理下儀容,就匆匆進(jìn)宮了。
待行至養(yǎng)心殿外,便老遠(yuǎn)看到一人,走至近處,馮睢行了個禮道:“見過趙大人?!?p> 趙同甫,監(jiān)天司三品掌印道官,乃是是皇帝親信,同馮睢一樣也不是青麓山出身,只是修為比他高出一個境界,但看相貌這趙同甫怕是已經(jīng)半截入土了。
“馮大人不必多禮?!?p> “不知陛下招我可是為了那生死門刺客的事?”馮睢賊眉鼠目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又佝僂著背,顯得十分猥瑣。
趙同甫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顏文宣也來了,你是負(fù)責(zé)此事的主官,陛下想聽聽你的意思?!?p> 不出所料,馮睢臉上笑容斂去,跟著趙同甫入了殿內(nèi)。
馮睢抬眼望去,主位上坐的自然是大乾皇帝陛下,灰白頭發(fā),但精神奕奕,看上去頗有神采,身著明黃色龍袍,正在說笑著。
顏文宣坐在皇帝的右手一側(cè),正襟危坐,面無表情,身后還站著個年輕人;皇帝左手邊則是李天然,他正自拿著酒盞暢飲,開懷而笑,和皇帝對飲。
李天然身后也站著兩人,卻正是顧城、許歡二人。
顧城隨意站在李天然身后,目不斜視,而許歡就沒那么從容了。
他整個身體繃地筆直,目光閃爍,眼睛四處掃射,卻又不敢在誰的身上太久地停留,站在他旁邊的顧城都能聽到他紊亂的呼吸聲,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暈厥。
皇帝和李天然談笑甚歡,坐在對面的顏文宣卻不大開口。顧城偷偷觀察,這兩人他之前見過,就是那晚與賀蕪一同去醉仙樓的三個白衣人之二,只是沒想到居然也如此大有來頭。
顏文宣不飲酒,也不吃桌上的糕點(diǎn),正襟危坐。他看上去三十歲上下,面容英俊儒雅,梳了個發(fā)髻,一身白色長衫,神仙般的人物。
他身后那年輕人則抱著手,眼神陰鶩,冷眼朝李天然這邊看來。這人面容白凈,身形纖弱,不是顏文宣那樣的中正儒雅,反倒有些陰柔之氣。
就在這時,之前那一直隨侍皇帝左右的老頭領(lǐng)著一干瘦道士進(jìn)來了,顧城定睛一看,卻又是在珍寶坊見過的那個監(jiān)天司馮大人。
這世界還真是太小了,此間眾人他竟認(rèn)識大半。
顧城與馮睢對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瞧出一絲驚訝。馮睢立即收回目光,走至殿內(nèi),朝皇帝行了個禮:“參見陛下?!?p> 皇帝停下與李天然的交談,輕咳了一聲,斂去笑意道:“可有結(jié)果?兇手抓住了沒有?”
馮睢抬首,道:“啟稟陛下,現(xiàn)在我等只知曉那兇手多半是生死門門徒,但還未抓獲,并不清楚其目的為何。只是……猜測兇手多半是沖著青麓山去的?!?p> 說完,瞥了瞥顏文宣。
顏文宣依舊不為所動,好像此事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倒是他身后那年輕人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你以為我青麓山怕了他不成?”
馮睢無意去觸別人霉頭,繼續(xù)說道:“另外,我已查出程俁前輩所中之毒原來藏于那根明神香之中,而這明神香,乃是賀蕪在昨日奉上的。”
顏文宣這時終于開口:“賀蕪乃是我賀懿軒師叔的嫡孫,雖有些頑劣,但絕不是欺師滅祖之人。”他嗓音溫煦、平柔緩和,聽不出有何情緒。
“人心叵測,顏山長不可輕下斷言?!崩钐烊缓鋈婚_口說道。
“李掌門有何高見?”顏文宣抬眼與李天然對視。
“我查過,這賀蕪為人狹隘,睚眥必報,且貪婪無度,仗著身后的關(guān)系在鎬京橫行霸道,儼然就是個無惡不作的紈绔子弟,如此說來若是他與生死門勾結(jié),暗害師門尊長,后又被滅口,倒也說得通?!?p> 李天然此話看似只針對已魂歸西天的賀蕪,可聽在吳正青耳中卻無比刺耳。
青麓山弟子仗勢欺人,與生死門勾結(jié)暗害師長,這分明是朝青麓山潑臟水!
“您身為前輩怎可如此大放厥詞?無端揣測,可有什么證據(jù)嗎?”吳正青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