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為什么非得是我
宮殿之外,穿戴整齊劃一的男女道人排成一長溜,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最前面站著兩個紫袍的道人,如沐春風(fēng),笑容滿面,恭敬地站在那里,稽首。
這排場,仿佛迎接的是青陽山的圣人。
“聽說道友風(fēng)采過人,才驚天下,我等有失遠(yuǎn)迎,還望莫怪!”
“煩請兩位小道友屈尊駕,移玉步,入內(nèi)茗茶!”
趙小白扶了小師妹,踉蹌下車,臉上帶著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嘴里問道:“這是哪里?是天上的宮闕嗎?”
“各位道友何人,莫不是天上的神仙吧?”
“我雖然讀了些詩書,也有些許才華,可又哪里配得上各位道友如此抬愛?”
“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我可說好,我一個游方的道士,那可窮得……嘿嘿,讓人笑掉大牙?!?p> 那些個道人一個個地臉上憋住笑,嘴里仍然馬屁不斷,一邊說著那什么“道友學(xué)富五車,哪里窮了?”
“道友面皮白凈,玉樹臨風(fēng),只憑一張臉自可吃遍天下,我們怎敢取笑于你?”
一邊卻明拉暗扯,將趙小白二人呼啦啦往殿內(nèi)一擁而入。
朝陽殿內(nèi),冠蓋如云。
當(dāng)趙小白和小姑娘一腳邁進(jìn),滿眼朱紫紛紛起身,拱手作揖不絕,馬屁之聲盈耳。
一個手持雪白拂塵的中年道人快步上前,口稱:“兩位小道友大駕光臨,神霄殿大放光華,篷篳生輝!”
“貧道本就納悶,今兒一大清早的喜鵲亂叫,可一直猜不透有什么好事臨門,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二位小友駕臨!”
到了這里,畫風(fēng)依然如故,這些人假的恬不知恥。
事已至此,趙小白只好一副潑皮嘴臉,跟著虛應(yīng)故事,扯七扯八。
對方問道:“可還不知小道友師從哪里,如何稱呼?”
趙小白答道:“貧道乃是西牛賀州的一個游方道人,道號不曾有,至于稱呼嘛,大名白小召的就是我?!?p> 然后又指著小師妹介紹道:“這是我在半路上撿來的一個便宜師妹,道號紫囝?!?p> 小姑娘一聽“紫囝”二字,頓時眼睛翻白:這哪是道號,分明就是個小腳丫環(huán)的稱呼啊。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哼哼!
昨天取的那個“紫嫣”,不就很好嗎……
哪知趙小白胡縐一氣,滿殿的朱紫竟然并無異色,一個個深信不疑的模樣,紛紛口稱:“原來是白、紫兩位道友來了,久仰久仰!”
“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趙小白至此,確定自己早就露餡了,可對方既然不點破,他也樂得繼續(xù)裝傻。天南海北地扯了好一陣,眼看華燈初上,不遠(yuǎn)處已飄來酒肉的香味。
可這伙人就是不扯上正題。
那個持雪白拂塵的道人自稱明霞,年近四十,儀表不俗。雖然笑容可掬,可實際上卻眼蘊神光,一身境界修為至少已分神中品,那可已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下面的那伙人紛紛叫他“大師兄”。
趙小白心知這人就是“華山令狐沖”那一類的角色,可他身邊美貌道姑甚多,一時也分辨不出他的“岳靈珊小師妹”到底是哪一個。
記得昨日青龍寺的“掃地僧”曾說過,神霄殿不僅是蒼梧國御封的道家宮殿,甚至還是南部澹州屈指一數(shù)的道門領(lǐng)袖之地。
如今看來,果然好氣派。
晚宴豐盛,山珍海味難知其數(shù),美酒佳釀甘醇如飴,馬屁聲聲不絕于耳,席間香云飄散,仙樂悠揚。
小姑娘大快朵頤,幾次嘴里含了好吃的,含混著忍不住想對這伙人問點什么,都被師兄及時制止。
瞧師兄那眼色,分明就是:別多嘴,不吃白不吃,白吃一頓就想法開溜。
小女孩心領(lǐng)神會,頓時就更加不客氣了。
酒過三巡,好戲總算開場。
大師兄突然一聲長嘆,很快就淚水漣漣,嘴里說道:“自從道家圣隕落,師父他老人家便去了青陽祖山,這里一大攤子啊,可就落在了貧道的身上?!?p> “貧道本德才淺薄,不學(xué)無術(shù),爛泥扶不上墻。”
“可人多要吃飯啊,面子不能丟啊,排場少不得啊,我只得咬牙苦撐……所幸我神霄殿上下同心,沒有什么人耍別樣心腸,倒也能得過且過?!?p> “可貧道如今有一樁煩惱事,不知白道友可愿助我?”
說完,他借著酒勁,目光灼灼,直瞅著趙小白不放。
趙小白看起來似乎已喝得雙眼迷離,醉笑著說道:“閣下言重了!”
“依我看,像你這等的人物,自然是世間第一榮華富貴、位高權(quán)重的!可謂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大喝一聲金山銀山,冷笑一聲山河破碎?!?p> “我不過是一個世外的閑人,哪有什么能幫得上你?”
大師兄沉醉的眼眸遽然放光,說道:“小道友身懷六合,腹有乾坤,只要你愿意,自然幫得上我!”
“雖然你自稱只是個游走四方的小道,可這南部澹州五年一度的佛道兩門論經(jīng)會,天下瞻目,你總該聽說過吧?”
趙小白低頭,心內(nèi)電閃:還真是這事了?為什么非得是我?
他也不再做作,大方答道:“本來不知,但昨日剛好聽人說起過了。莫非大師兄今日所請,竟是與這天大的事有什么勾連嗎?”
大師兄又是一聲長嘆,連連說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這論經(jīng)會,雙方參加者各三人,我神霄殿兩位師弟為了應(yīng)付此事,早早閉關(guān)謝客備戰(zhàn),不日就要破關(guān)而出?!?p> “可我殿中一直倚為干城的,是一位中州的道兄,這位年兄學(xué)究天人,辯才更是橫掃宇內(nèi)。只是不巧,他……”
說到這里,大師兄似乎很是郁悶,大大地灌了一口酒,這才說道:“沒想到他竟然在來此的途中,與人起了爭執(zhí),被打了個半死不活!”
趙小白一聽,頓時差點驚倒。
他當(dāng)然知道所謂的“與人起了爭執(zhí)”肯定是瞎說,可以想見,這位仁兄定是遭了暗算,在半路上被人放倒了。
是誰干的那都不用猜。
可這事對道門來說,未免太丟臉,何況在眼前這個關(guān)口?實在不宜大肆張揚,更不用說上門尋仇了。
“我神殿早早放了話出去,甚至專門在蒼梧王國皇家備了案,言明我方此番參加論經(jīng)會的三人中,有一人是來自異域的同門。”
趙小白點頭,頓時理解了大師兄的難處,心里也替他覺得不好辦。
急切之間,哪里找得到那樣滿腹經(jīng)綸,辯才無礙的合適人選?何況還要瞞天過海,選一位南部澹州以外的道人。
……眼下猜來,他神霄殿必定是對如此丑事一律閉口不談,對外一概不予承認(rèn)。倘若最終有這樣的一個道人出現(xiàn)在論經(jīng)會上,世間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會“不攻自破”,煙消云散。
這神操作,實在是應(yīng)對巧妙。說明大師兄處理危機的能力很強,就一個字:高!
可問題是:我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