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青云的呼救,李承稷雖則心中猛震,腳下卻是不敢怠慢半分,當(dāng)即足尖點地,一掠飛出,直朝蘇青云而去。
蘇青云之前歇了一會子,如今腿下酸軟更甚未歇之時,是以才跑了幾息,她就感覺自己大限將至了。
方才那一聲呼救,不過是她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罷了。
這個時候的李承稷,別說不一定在這里,就是在,也不認(rèn)識她呀。萬一見死不救怎么辦?
蘇青云悲憤難當(dāng),心中哀呼:“沒想到我好不容易重生一世,竟比上一世活得還短!”
這若是寫成重生類的話本子,恐怕也是其中的一股“清流”吧。
簡直是丟盡了重生大佬們的臉!
正在蘇青云珍惜人世間最后的分分秒秒之時,李承稷飛掠至她的身旁,略一停留,她的盈盈細(xì)腰便被他攬入了臂彎。
隨后二人再度躍起,眨眼之間,已是脫離了那群惡犬可能撲咬到的范圍。
李承稷攬過蘇青云之后,并未停留此地,而是繼續(xù)飛檐掠瓦,直到了一處破敗荒廢的院子上空,才改為雙手抱她,穩(wěn)穩(wěn)落地。
因此,蘇青云連落地之后的慣性趔趄也不曾有。
剛落了地,李承稷礙于男女大防,立刻便松了手,拱手執(zhí)禮道:“情急之策,還望姑娘勿怪?!?p> 蘇青云先被惡犬窮追,后又隨著他上天下地,故她此時雖然已經(jīng)落地,卻仍免不了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星辰璀璨。
然而他這般謹(jǐn)守禮教,她也不能隨意輕浮,便只能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抱住一根廊柱,也顧不得上面積塵日久,就將自己的一張小臉貼靠在上面,喘息定神。
李承稷看得心中有愧,可松都松了,也不好再伸手,只得略略走開幾步,自窄袖間取出一支信煙,朝天空中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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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蘇青云終于將那一股子差點與午飯見面的反應(yīng)給壓了下去,自行走至一級臺階上大咧咧坐下,勉強笑道:“讓恭王殿下見笑了。”
聽到蘇青云先是直呼其名“李承稷”,現(xiàn)在又是張口即稱“恭王殿下”,李承稷確定她是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心中不禁疑惑更深。
正欲相問,忽見對方面色虛白;又見她不顧禮儀地坐于地上。
李承稷明白過來,她大約是連嚇帶累,雙腿已經(jīng)虛脫,便暫且忍住了質(zhì)問,只淡淡說道:“姑娘多慮了?!?p> 之后干脆也去臺階上坐下。
蘇青云好歹跟他一起生活過幾年,立即看破他的欲言又止,遂坦率側(cè)眸,極為善解人意地道:“知道恭王殿下此時有很多疑問,憋著對身體不好,不如想問便問吧。”
李承稷倒沒想到蘇青云是這般心懷坦率之人,一時竟是有些錯愕怔愣。
蘇青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俊顏,見他一時半會兒不說話,悄然忍下一聲嘆息。
唉,這兩次見面,真的不符合她的幻想??!
昨日念安街意外重逢,正為幸王設(shè)計,當(dāng)街驚馬,她拋頭露面立在馬車之上,哭得稀里嘩啦不說,還與幸王嚶嚶切切。
今日她特地尋他而來,本以為可以來一場還算浪漫的邂逅,卻又突遇隆安街犬追,她為保性命狂奔于一群惡犬之前,如今烏發(fā)散亂,薄汗附額,更無形象可言!
這使得她積攢了許久的愧疚和愛意,根本無處安放,心里陡然生出滿腔的“老天你劈了我吧”“要不這輩子就緣盡于此,不耽誤他另覓佳人”等諸多煩惱來。
天知道,她今天打扮得如此英風(fēng)颯爽,除了有男裝便于走街串巷的原因以外;她還多想給自己統(tǒng)兵將帥的夫君,留下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好印象??!
現(xiàn)在全毀了……
蘇青云的小心臟都不想為了愛情跳動了。
憑什么她跟幸王那人渣前世初遇的時候,就能那么唯美呢?就連這世的當(dāng)街驚馬,她也只是嚶嚶嚶地梨花帶雨就好。
怎么到了李承稷這……
“唉,”蘇青云理了理自己散于額前耳后的碎發(fā),臉色郁悶,在心里恨聲道:“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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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似是覺得她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臉色也紅潤和霽了許多,李承稷這才正了正色,開口問道:“姑娘緣何知道,我是恭王?”
蘇青云知他定有此一問,是以也不驚慌,只淡定答道:“我很早便見過恭王殿下。而且,因為恭王殿下氣宇軒昂、儀表不凡,我還記得很是深刻呢……”
蘇青云已沒了之前的負(fù)面情緒,此時促狹心起,故意拖長了尾音,臉上浮起壞壞的笑容,上身亦向他傾斜過去幾分。
聽到她這么明目張膽、意圖明顯地夸自己,且一個姑娘家,臉不飛紅、牙不打磕的,李承稷頓時一口氣嗆在嗓子里,只好別開臉干咳了幾聲,耳根微紅。
蘇青云見之,更是笑意盈盈。
不過,李承稷轉(zhuǎn)念一想,蘇青云剛才的回答,仿佛也解釋得通。
若不是她早就認(rèn)識于他,昨日念安街相遇之時,她為何在人群中緊緊盯著他看。
想來那時她驚慌失措,六神無主,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見到一個認(rèn)識的人,本期望他可以施以援手的吧。
這么一想,李承稷莫名其妙又有幾絲愧疚纏上心頭。
蘇青云見他面上神色變幻,總有幾分被“調(diào)戲”后的不自在,不覺笑意更濃。
原來她的夫君在這時候,還未開情竅啊。
這便好辦了!
要不這輩子,便由她來主動罷?
畢竟惹他欣賞的先機已失,此時也只能破罐破摔,化被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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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又緣何知道我當(dāng)時就在附近?”李承稷想起自己的身份和她的嫌疑,不由又正了正色,如此問道。
“不知道的。”蘇青云撥浪鼓似地?fù)u了搖頭,決定將“調(diào)戲”貫徹到底,“我只是心中時時念著恭王,且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guān)頭,更希望恭王能來救我罷了……”
說完,蘇青云又意味深長地凝住了李承稷的眉眼。
他眉眼生得很是俊逸,劍眉星目的。只消像此時這般凝看上幾眼,便會不由自主地沉淪其間。
前世,他就是用這樣一雙攝人心魄的眉眼,一次次寵溺地看著她,縱容著她的胡鬧。
可惜上輩子蘇青云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