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集
陷靈谷多奇山異嶺，沼澤叢林。其地域廣闊，無有邊際。整個陷靈谷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封閉空間，卻無人知道它的邊在哪里，中心地帶又有什么。
據(jù)說很久以前這里并沒有人類居住。惡劣的環(huán)境，兇殘的猛獸都制約了人類的發(fā)展，最重要的，是這里存在著天然大陣，任何靈師到此，都將變成沒有命靈的廢物。而且一但進入這里，便找不到出路，終將老死此處，或被野獸兇獸擊殺。久而久之，便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死地。
幾萬年前，一位大能遭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逃進了這里，起初他有些絕望，后來發(fā)覺憑借強橫的肉，體修為一樣可以掃滅許多兇獸，便一路披荊斬棘，總算建立了一處棲身之地，就是現(xiàn)在的三大集城之一，北集城的前身，北小集。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不斷有人或是逃入，或是不慎走入此地，他們都找到了北小集，隨著不斷發(fā)展，當初的北小集被建造成為一座大城，人多了，奇人異士當然存在，有些人有著向外界傳遞消息的本事，于是很多人知道這片死地居然也能生存，許多被追殺無處可逃者紛紛進了這里，更有大勢力聞聽消息，妄圖探究陷靈谷的秘密，也不斷派人前來。
日月更替，春秋輪轉(zhuǎn)。幾萬年來，不斷有人來到陷靈谷，一座座中集地，小集地如同雨后春筍，很快被建立起來。到了現(xiàn)在，光是集城就有三座，中集上百，小集過千。這里雖環(huán)境惡劣，兇獸猛禽無處不在，卻也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谷中所有集地均圍繞三大集城建立，一是為了便于各集地間交流，二是為了在集地遭受毀滅打擊時能很快尋來增援。在陷靈谷，集地與集地間相互幫助，互相增援已經(jīng)成為了不成文規(guī)定，畢竟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所在集地沒有面臨危機的時刻，互幫互助，才是生存之道。
三十六小集位于集地群外圍，是比較落后，實力相對弱小的集地。李林幾人初來陷靈谷還不足兩月，自是混不到相對好一些的集地。在陷靈谷中，一名武者能夠居住的集地與兩點有關，要么有實力，可以為守護集地做出貢獻，要么有錢。像李林他們這般喪家亡族的，錢肯定沒有多少，若是實力再差些，混得糟糕再正常不過。集地不是你家，房屋地域有限，收留你也不是白給，房租還是要交的。
巽跟著五人，一路上倒是了解了不少關于陷靈谷的事情。
一行人步履緩慢，走的小心翼翼。越是靠近三十六小集，周圍的樹木越是繁茂，隨著行走，四周漸漸出現(xiàn)參天巨木，本就黑暗的天空變的更加幽深。聽李林說，小集周圍并不平靜，林木多了，藏匿的野獸兇獸也隨之增加，有許多剛?cè)胂蒽`谷不久的武者就是在小集周圍被不明不白的擊殺了。正因如此，大家才不得不謹慎。
不知何時，雨停了。頭頂?shù)暮诎当磺嗷胰〈?，一片朦朧。
從凌晨走到天亮，隨著天光透過樹葉間隙照進凹凸不平的，滿是腐葉的地面，巽終于遠遠看到了用黑色原木圍建的柵欄，盡管他狀態(tài)不錯，此時也不禁松了口氣。
“終于回來了！”
望著綿延幾十里的小集地，李牛面上滿是激動之色，這一刻，他看著那破敗簡陋的黑鐵木柵欄倍感親切。
有劫后余生心情的不只李牛，在場清醒的李家人皆是如此。
“是啊！我當初以為再也回不來了?！?p> 幾人繼續(xù)前行，走得進了，巽遠遠看到小集門戶處立著幾名武者駐足觀望，像在等待什么。見李家人由遠及近，幾人便匆匆離開，入了小集之中，轉(zhuǎn)眼消失不見。其他人也看到了，李林似乎知道什么，開始變得憂心忡忡。
到了近前，巽忍不住又看向那些黑木，這種木材他沒見過，似乎很不簡單。黑木沒有枝葉，每一根都有手臂粗細，被筆直的插進泥土里，很高，目測有七八米不止，小集柵欄都由這些黑木建造，密不透風。按理說居住在這里的都是武者，即使遇到襲擊，若是連武者都抵擋不了，難道用些木頭就能奏效？巽不禁充滿疑惑。
李山似乎知道巽想什么，臉上閃過一絲自豪解釋道：
“大人別小瞧這些木頭，這是陷靈谷獨有的黑鐵木，靈耀大地是見不到的，其堅硬度堪比鋼鐵，命武將之下很難折斷?！?p> 頓了頓，他繼續(xù)說道：
“小集不同中集和集城，無論人力還是財力，都無法相提并論，用青岡巖建造防御是別想了，這黑鐵木倒是不錯的選擇。陷靈谷中，凡是小集，一般都會選用黑鐵木建造柵欄，別看這些東西黑漆漆不招人待見，真到了獸潮爆發(fā)期，可是能保護小集安全的！”
“原來如此！”
這倒是出乎巽的預料，不由多停留了一會兒，想要仔細觀察這些黑木有什么不同。
這時，門戶處的守衛(wèi)不耐煩了，一人冷淡出聲。
“你們到底進不進，不進我可要關門了！”
李林忙上前拉了拉巽，轉(zhuǎn)頭對那守衛(wèi)諂笑道：
“進！當然進！大人息怒！”
守衛(wèi)不滿的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李林急急拉著巽帶頭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解釋。
“陷靈谷守衛(wèi)不同于靈耀大地，這里常年被野獸兇獸襲擊，守衛(wèi)門戶的武者可都不簡單，最低也要靈武師后期實力，而且這些人都是自愿站出來守護小集的，不賺取一個銅幣費用，平日里，他們還得努力賺取居住在這里的花銷，很不容易。這些守衛(wèi)人人尊敬，連小集中的大勢力也對他們客氣有加，我們還是別招惹的好！”
巽恍然，心中不僅沒有不滿，還升起一絲敬畏！在這個處處危險的世界，自保尚且艱難，還想著舍己為人的，當真難得。
小集內(nèi)部倒是沒有什么奇特，與一般村莊無異。一樁樁木質(zhì)民房錯落排列，房與房之間的間隔縱橫交錯，形成四通八達的道路，很寬敞。
此時天剛剛放亮，武者們大多早起，有的在自家門口擺腿弄拳，做些晨練；也有的背了行囊提了兵器，顯然是要出去狩獵謀取生計；更有一些拎了大包小包，向小集內(nèi)部匆匆而去。巽不明所以，李山說那些人是擺攤做生意的，小集中心有一處簡集，許多人在那里擺了攤位，或買或賣，以供小集武者交易所需之物。
小集很大，方圓幾十里，比之一般縣城也不小。李林幾人初來乍到，租住的房屋屬于邊沿地帶，離門戶并不遙遠。在小集里，越是靠近柵欄的房屋，租住費用越低。相應的，柵欄一旦被兇獸攻破，最先遭殃的也是他們。
巽跟著李家人，一路左轉(zhuǎn)右拐，很快到了一處木屋前。房屋不太大，門前空地不小，就相當于自家院落了。在這里，想要一處帶有單獨庭院的房子，其租金可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起。
屋前已經(jīng)等了幾人，居中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個子不高，身體瘦小，窄面凸額，薄唇深眼，長了一只鷹鉤鼻，從面相看，屬于那種尖酸刻薄之人。他身邊跟了四人，上身穿著獸皮馬甲，下身長褲，裸著雙臂，肌肉扎結(jié)，全是武者。
李林見狀，快走幾步到那中年人面前，笑著道：
“是方集長，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中年人撇了李林一眼，目光略過眾人最后定格在巽身上，隱晦的看了眼巽背上背負的一對熊掌。面無表情道：
“你應該知道集中規(guī)矩，帶一個不明不白之人入了集卻不去集府備案，申請居住權，安的是何居心？”
李林聞言，心中暗罵無恥，平日里別人帶著人入集的次數(shù)也不少，方明都沒說什么，今日自己帶了人，他就找來了，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緩聲道：
“不敢欺瞞集長，這位是在下一位表弟，很多年沒見了，不想?yún)s在陷靈谷中相遇，便將他帶了回來。您也看到了，此次外出，弟兄們受了不輕的傷勢，在下本打算先安頓了兄弟們就去集府的?！?p> “哼！”
方明佯裝惱怒的哼了一聲，眼光瞟向巽背上的熊掌，眸中涌現(xiàn)貪婪，面色略緩道：
“看在鐵狼幫的面子上，這回就算了，不過規(guī)矩你應該清楚，你表弟的居住費按雙倍收取。另外…”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向身邊一位武者使了個眼神，那武者會意，幾步走到巽身前，伸出一只手。
“拿來！”
巽不明所以，只聽方明又道：
“這對熊掌算是辦理入住權吧！”
巽瞬間明白，這家伙是看上了自己背上的熊掌。這是他從棕熊身上帶走的唯一東西。這也太貪了吧，不就是一些吃的，至于這般興師動眾？心中不禁氣極。
其實巽對陷靈谷還是不夠了解，他背上的熊掌可不止是食物，更是對武者大有益處的靈食，可以強化武者肉，身，很值錢的。
陷靈谷獸類分三種。一是吸收了天地靈氣淬煉肉，身，逐漸成長的野獸，皮肉中蘊含了大量靈力，對武者大有裨益，這種獸類在陷靈谷不多見。反而天生強大的兇獸，陷靈谷到處都是，其皮肉骨骼可用來煉制武器，制作衣服，拿來吃僅可以飽腹卻沒有野獸肉的作用。最后一類是星空獸，是特定時期才有的，它們的肉不能食用。正因如此，野獸肉作為食材最為值錢。
巽正要生氣，眼神撇了那幾位武者護衛(wèi)一眼，見對方個個氣勢內(nèi)斂，顯然都是高手，最差也和自己差不多境界，便覺得應該忍忍。
李林面色難看，支支吾吾一陣，一咬牙說道：
“這個…集長大人，那棕熊是我們幾兄弟拼了命才殺死的，為此在下幾個兄弟都缺胳膊少腿了，還有一個至今昏迷不醒，您看是不是…”
方明一聽，面色瞬間一沉，就要發(fā)作。巽見機快，立刻將熊掌放入那武者手中，口中淡淡道：
“大哥別掙了，不就是一對熊掌嗎。我們養(yǎng)好傷再出去殺幾頭就是！如今孝敬了集長大人，小子還要多謝大人收留呢！”
話說完，巽便目不斜視的看著地面，一副人蓄無害的樣子。方明這才緩了臉色，點點頭道：
“嗯！你小子很不錯！記得雙倍租金！”
意味深長的看了巽一眼，擺擺手。
“我們走！”
五人揚長而去！
等五人消失在視線里，李山終于忍不住道：
“大人為何把東西給了他們？那可是您的戰(zhàn)利品！”
語氣中有一絲惋惜。
巽搖了搖頭，淡然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得罪一名強敵，不是明智之選。熊掌我們還能獵殺，命卻只有一條?！?p> 李林接話道：
“大人說的對！我們進屋吧，別站在外面！”
巽點點頭，一邊跟隨著向屋里走去，一邊又道：
“這也是權宜之計，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吐出來。”
頓了頓。
“還有，你們以后別再喊我大人，聽著別扭。叫我巽老弟就行！”
“哈哈…”
眾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