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之!”蘇稚顏大喊一聲,從夢里驚醒
蘇稚顏撐著坐了起來,扭頭看向窗外,這時候外面的天才蒙蒙亮,感受著錦被蓋在自己身上的溫暖,蘇稚顏覺得自己仿若重獲新生
蘇稚顏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fā)愣,和之前夢到的不一樣,之前夢到的都是碎片式的,不知前言也不懂后語,原來這就是故事的全部嗎
原來,故事的全部真相是這樣,蘇稚顏整個人都透露著喘不上氣的無力感,只覺得頭暈目眩,身體上的不適和夢境里的悲傷交雜著,讓蘇稚顏忍不住抽泣
屋外守夜的木棉也聽到了內(nèi)室里的動靜,這幾日小姐總是夢魘,可夫人又不在府里,她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去稟告王爺
但小姐一直攔住不讓去,她們看著小姐態(tài)度堅決,也只好作罷,只能更用心的照顧著蘇稚顏
木棉知道被夢魘著的人,這個時候還需要自己一個人緩緩,所以就轉(zhuǎn)身出去沏了壺溫水,好讓蘇稚顏定神
木棉端著水返回內(nèi)室,叩了叩門問,“小姐可是醒了,奴婢給你端了溫水,你喝了再睡好嗎?”
蘇稚顏聽到木棉的聲音,這時候她實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她只想靜靜,于是又躺了回去,整個人窩在被子里說,“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不必留下來”
木棉應聲推門進入,小心翼翼的將水送進去,仔細著不發(fā)出什么太刺耳的聲音,然后就看著床上鼓起來的那一團被子,憂心忡忡的一步三回頭退了出去
蘇稚顏在被子里不斷摸索著,終于在床頭翻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匣子,里面靜靜躺著一塊玉佩
那是一塊用羊脂白玉制成的玉佩,玉佩的背面雕刻著繁瑣的花紋,巧奪天工,但在玉佩的正面卻是歪歪扭扭的刻著一個,“安”字
這是自己被封郡主時,隨著眾多賞賜一起送回王府的其中一樣,自己當時看著這玉石就喜歡得不得了,每天晚上都要抱著睡覺,后面覺得實在不像話,就依照著娘親的建議,打算把它制成玉佩,也能日日帶在身上了
小蘇稚顏對這事可謂是十足十的上心,抓著玉匠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要求,刪刪改改了近小半個月才將圖紙敲定下來
后來小蘇稚顏每日都眼巴巴的期待著玉匠帶著自己做好的玉佩上門
但哪想,好不容易等到的玉匠沒把玉佩帶來,而是滿臉無奈的解釋,玉佩就剩刻字了
但卻被陸將軍家的小公子拿走了,說好的五日就還,可如今都第七日了,他實在沒辦法,只能上門請罪了
當時蘇稚顏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氣沖沖就要去找陸珩之,剛出門迎面就撞上了正巧要來找蘇稚顏的陸珩之,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蘇稚顏手一伸就要討要自己的玉佩
反倒是一向坦蕩的陸小公子,有些變扭的將一直握在手上的玉佩遞了過去,蘇稚顏接過玉佩看著上面刻得歪歪扭扭的,“安”字
氣得紅了眼眶,“我說了要刻顏字的,顏多好聽啊,你怎么能亂改我的玉佩啊”
在一旁的陸珩之無措的想要安慰,奈何蘇稚顏正在氣頭上,根本不領情,陸珩之低聲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后來蘇稚顏賭氣似的,將這玉佩丟在匣子里,再也沒有帶過,怎么久了,到現(xiàn)在才被自己翻了出來
蘇稚顏摩挲著玉佩上的花紋,記憶里那個小男孩那句,“我只是想要你平安”,夢中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信誓旦旦的說,“安安,我保護你啊”,還有自己彌留之際,聽到那個神采英拔的男人低喃的,“安安”重合起來
蘇稚顏頭一陣刺痛,她伏在床邊緩著氣,還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呢,這個和她一起長大的男孩,用他的全部青春保護了自己整個人生
蘇稚顏伸出手用指尖擦去眼角的淚,暗暗安慰自己,沒事,那只是個夢,自己絕不可能再辜負他們,沒事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一把掀開被子,想要下床為自己倒一杯水,或許是剛醒,力氣還沒有恢復,又或許是因為夢中傷心過度,醒來后大喜大悲,一時沒有站穩(wěn),跌倒在床邊
最后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倒下去尚存最后一點意識的蘇稚顏,看到是一臉焦急沖過來的木棉
蘇稚顏病倒了,這場病來勢洶洶,蘇盛看著昨日還抱著自己手撒嬌,滿是朝氣與活力的女兒,如今卻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心疼得直嘆氣
先去街上請了郎中,又讓人拿著自己的牌子去宮里請?zhí)t(yī),前前后后的幾個醫(yī)者,把了脈都只是說并無大礙,只是寒氣入體,再加上郡主平日里的身體較虛,這才病倒了
但蘇盛還是不放心,要不是木霜幾個丫鬟在旁邊勸著,王爺差點就要將太醫(yī)院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請來了
但好在就在太醫(yī)施了針不一會,蘇稚顏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守在一旁的點翠驚醒的問著,“小姐可是醒了?”
蘇稚顏揉著額頭坐了起來,一旁的點翠看得是膽顫心驚,眼疾手快的扶著蘇稚顏,生怕一個不小心蘇稚顏又給摔了
蘇稚顏看著站了一屋子的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暈過去,而且看這樣子怕是把這幾個丫鬟給下得不輕吧
蘇稚顏笑了笑,剛想開口安慰大家,就看到自己的父親冷著一張臉,向自己走過來,手上還端著一碗湯藥
隔著這么遠,蘇稚顏還是被蘇盛這一身氣勢唬得一抖,再看著那不用想也知道苦極了的藥,蘇稚顏的求生欲突然上線
笑得一臉乖巧,一邊沖幾個丫鬟使了使眼色,一邊討好的說著,“父親今日不用早朝嗎,這么還來看望女兒啊”
一旁的木霜馬上心領神會連身說著,“喂藥這等小事王爺還是讓奴婢們來吧,仔細別灑到朝服上了”,說完就想伸著手想要接過那盞湯藥
一看就是聯(lián)合自己丫鬟想要耍賴,躲過喝藥,蘇盛要是連這等小伎倆都看不出來,那就枉在官場上浮沉這么多年了
大手一揮,撩著長袍就坐到蘇稚顏旁邊,說,“不必了,本王要親眼看著顏兒喝了藥才好放下去上朝”
蘇稚顏還想勸,“可是父親,這多耽誤你去上朝的時間啊,要是去晚了,被說可怎么辦啊”
蘇盛見招拆招回道,“顏兒不用擔心,今日聽你暈倒了,為父瞧著時間也差不多,就穿著朝服來了,平日這時候父親也才剛起,你若是聽話些,快點喝完,出門的時間也與平時一般無二”
蘇稚顏就看著平日里最是嚴肅的父親,如今卻學起燁哥兒耍起賴了,搞得十分措手不及
蘇盛看著自家女兒那到處亂瞟的雙眼,不用猜也知道這顯然是不想喝藥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借口,心虛的表現(xiàn)
于是蘇盛補充了一句,“陸珩之那小子再過幾日,最多三日就帶兵回城了,之前我雖是答應了你準你去瞧一瞧熱鬧,可你現(xiàn)在不愿喝藥,這不喝藥就好不起來,為父怎么忍心你拖著病體呢,為父實在擔心啊”
蘇稚顏聽著父親這話,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出門,別說看熱鬧了,怕是走不了幾步就要喘,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心一橫,接過那碗黑乎乎的藥湯一飲而盡,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還需要人一勺一勺喂
再說,那小小一勺也不知道要喝到幾時,與其如此長通還不如短痛,痛痛快快多好
蘇盛看著這個前一秒豪氣萬千的將湯藥一飲而盡,后一秒就被苦得齜牙咧嘴的女兒,覺得實在是可愛,掏出來不知道藏哪的糖,一把塞進蘇稚顏的嘴里
蘇稚顏正苦得受不了,感受到嘴里的那一塊糖,試探的舔了舔,發(fā)現(xiàn)竟意外的好吃,甜甜的一股牛乳粥的乳香味
蘇盛看著蘇稚顏那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就知道,這糖很對她胃口,于是忍不住得意的說
“怎么樣,好吃吧,這可是你娘特意做給你爹我的,就是讓我在上朝時不至于餓了肚子,我們?nèi)醺?,只有這么獨一份,今天是看你可憐才給你嘗嘗的,連燁哥兒都沒嘗過”
蘇稚顏剛想伸手去翻父親的袖子,想要找出幾顆糖,就被早就猜到蘇稚顏心里小算盤的蘇盛一閃身多了過去
無不得意的說著,“好了,這藥也喝了,看你生龍活虎的,為父也可以放心去上朝了”
還不忘叮囑著蘇稚顏的幾位貼身丫鬟說,“仔細照顧點小姐,沒事就別讓小姐下床聽太醫(yī)的話,好好在床上發(fā)發(fā)汗”
顯然前半句是交代幾位丫鬟,后半句則是說給蘇稚顏聽了,要想過幾日出府上街玩,那么這幾日就好好留在院里養(yǎng)病,哪也不給亂跑
然后就大步一跨,出了院子,嘴里喃喃自語道,“得快些把夫人接回來才行,這才去了幾日,都覺得自己變得啰嗦了許多,又當?shù)之攱屢粯印?p> 幾位丫鬟目送王爺出了院門后,才開始做事,木棉端起藥碗就往外走,順口問了句,“小姐可覺得餓,奴婢去廚房還藥碗,隨便給小姐送些吃的來,暖暖胃?”
蘇稚顏軟軟的躺回暖烘烘的被子里,咂巴匝嘴,回味著那股綿長的奶香味,仰著頭看著木棉說,“我要吃牛乳粥”
怕廚房熬出來的粥腥味太重,補充道,“你去看著她們煮,要好好處理那牛乳,不要太腥了”
月見十四
這是一枚承上啟下,貫穿全文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