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小插曲,晚宴也算其樂融融。
眾人吃過飯,閑來無事,便守在正廳里玩鬧,老夫人和幾個兒媳婦湊在一塊打雀牌,有些姑娘們覺得有趣,便擠在一塊兒做參謀。
晅玥喜歡圍棋,便跟在哥哥們身后,看祖父和叔伯們對弈。
只唐璟延年紀太小,這些都不適合他玩兒,便讓丫鬟們領了他出去放煙火。
熬過了子時,這除夕才算能安生下來了。強撐著困意的晅玥聽到報時的過來,總算松了口氣。
轉過身一看,林氏早就被替了下來,這會兒正攬了直打瞌睡的小兒子在懷中逗趣。
“好了,看延哥兒困的,都磕了頭,回去休息吧,明個兒還得起個大早呢!”國公爺把棋盤推到一邊,拍拍手道。
“孩子們,都過來吧!”那邊徐氏把老夫人扶到主座,忙招呼道。
此刻,丫鬟們把蒲團擺下,唐維鐘跪在最前方,扣頭施禮,只聽眾人齊道:“舊歲已去,新年伊始,唯愿父親(祖父)、母親(祖母)松鶴延年,安泰和順!”
行禮問安之后,眾人離開彭晏堂,大年初一這將是忙碌的一天,需得各位養(yǎng)精蓄銳。
拂曉雞鳴,當然,鎮(zhèn)國府中是不養(yǎng)雞的,只有打更的下人來回敲著。
大年初一是個特殊的日子,府中諸人都已起身,開始收拾打扮。
國公爺和幾個兒子此時已穿好官服,準備進宮朝拜了。
此時,二門外突然來了人。
只見這人飛奔而來,進了彭晏堂的大門,就摔倒在地,顧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塵。
“慌慌張張的,成什么體統!”老夫人斥道。
國公爺心中一咯噔,怕是出事兒了吧,當下哪兒還顧得了這些繁文縟節(jié),直接讓這小廝回話。
“國公爺,前門上有個公公來宣旨了,您得趕緊著,管家說那公公火急火燎的,怕是出了大事兒!”
果然是出事了,國公爺攜兩個行動便利的兒子慌忙去了大門處。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各房的媳婦們都帶著孩子們來了彭晏堂,要給老夫人拜年。
可這會兒,老夫人哪兒有這個心思??!
“出了點事兒,嫂嫂先安排孩子們回去吧,等父親回來了,咱們大伙兒再往一塊聚!”唐維平出面說道。
別說是老夫人了,連著他這會兒都有些心慌呢!
“哎,我知道了?!毙焓峡此麄兠嫔林兀姥孕惺?。
于是晅玥幾人剛露了個面,看看彼此的新衣,說笑幾句,就被迫離開了。
卻道彭晏堂里,老夫人總算把大兒子盼回來了。
唐維鐘卻也是一頭霧水,父親被圣上急召進宮了。
“別的什么都沒說嗎?”
老夫人急了,大過年的,什么要命的事兒能讓圣上一大早就來宣人呢!
“兒子仔細打聽了,宣旨的公公只說圣上生了大氣了,宣父親去怕是有要緊的差事?!碧凭S鐘回憶起剛才的場景,目前來說,父親應該只是被皇上抓了急差。
“那就好,鐘兒,你四弟呢,怎么不見?”老夫人放下心來,這才察覺到四子唐維寧沒有回來。
“兒子不放心,可是圣上只宣了父親一人,所以就先讓四弟先去九卿房候著了,萬一有什么事兒,也好有個照應?!碧凭S鐘道。
九卿房是明仁殿的偏房,平日里是朝中大臣上朝前暫時休息的地方。
“我兒行事周全,這樣,你先吃早飯,墊墊肚子,一會兒就得群臣朝拜了,去晚了不好!”老夫人讓劉嬤嬤趕緊去傳飯。
本來是父子四人共用的,這會子只剩下唐維鐘和唐維平了,老夫人暗自提了一口氣。
“大哥,您說說圣上宣父親到底做什么去了?”唐維平隨便吃了兩口,低聲問。
“圣意難測,這我如何猜的出來!依我看,你一會兒別去為好?!碧凭S鐘看了弟弟兩眼,突然道。
“???”
唐維平衣冠鮮亮的坐在這兒,可不就是為了進宮朝拜的嘛,這會兒不讓他去,他怎么能愿意。
“你本來就是舊傷未愈,父親替你告的假,還沒到日子,你這會兒子去了……”唐維鐘意味深長地看了弟弟一眼,“圣上正怒意難平,看到了你,他老人家作何感想!萬一……”
“大哥說的對,我還是不給他老人家添堵的好!”唐維平識時務地說。
“哼!”老夫人在旁聽得一清二楚,冷哼一聲。
唐維鐘匆匆吃過早飯,便向宮中趕去,順便還給自己四弟帶了些糕點,好讓他能墊墊肚子。
彭晏堂里只剩下唐維平一個兒子,局勢未明的情況下,他當然是走不得的,便留了下來照看老夫人。
晅玥等人都回了自己的住處,大家正一頭霧水,徐氏便已派了下人來給大家送早飯。
此時的紫禁城中,皇帝已經和相關官員詳談過了,便去了明仁殿受百官朝拜。
三呼萬歲之后,自然到了群臣相賀的環(huán)節(jié),只是今天,官員們全部噤若寒蟬,戰(zhàn)戰(zhàn)兢兢。
大殿之上的官員哪一個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圣上一早宣了誰人入宮,他們全部心知肚明。
擺明了是有事兒發(fā)生了,而且是要命的大事兒!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虎口撩須。
“幾日不見,眾卿家怎么都不說話呢!”皇帝正襟危坐,平靜地看著諸位大臣。
“李卿,你先說說,朕看你平日里口才最好!”皇帝點名道。
“微臣愿陛下萬事順心,愿我大乾國運永昌!”禮部侍郎李晉一激靈,忙跪下賀道。
“說的好啊!萬事順心,國運永昌!”皇帝啪地一聲把手中的折子甩到龍椅之下,“李晉,你過來念?!?p> 李晉硬著頭皮,額頭冷汗直冒,不得不起身向前,撿起地上的奏折。
他大致瀏覽一遍,心中已明白,圣上為何在大年初一發(fā)這么大的火??磥?,這個年不干過了呀!
“罪臣于啟清,本系荊州長陵縣縣令,冬月初十,雪虐風饕,本縣民房倒塌,不計其數。三日之后,另有揚子江過長陵縣路段河堤崩塌,本縣良田沖毀數千,死傷民眾數十人。罪臣組織救援,力有不逮,后自知無力回天,上報荊州府求救,……”
李晉略一停頓,“聲音大些,接著念!”
只聽皇帝暴怒之聲傳來,他不敢耽誤,直念道:“卻一直未見來援,只道讓本縣自疇自管,莫要給上官找麻煩。罪臣再三請求,均被拒之門外,臣無法,只得派人向外求救。卻不想本縣人氏都已外出不得。陛下,存糧已盡,堤口險封,本縣死傷已數百,若無外援,恐明滅殆盡,罪臣冒死進言,若此血書不能上達天聽,長陵百姓危矣!臣必將割肉喂民,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