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卷上珠簾舞月春(3)
蘇辰星慢調(diào)斯理動作優(yōu)雅的擦完臉,又一根根手指細(xì)細(xì)擦著,眼晴余光覷著柳慕容仍是一臉的怒氣,突然就不氣了。
他“哼哼”一聲譏笑:“能理解,能理解,在嶺南那化外之地待了五年,估計見個母豬也像貂蟬了,見著咱墨綠這般美人兒把持不住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又招呼道:“墨綠,咱們這位新國公爺,你今晚可給我好生伺候著?!币粨P手,手中的帕子便扔給了花媽媽:“花媽媽,你說的那個什么珠兒還不帶來給爺見見?!?p> 沈重山忙忙的陪笑著對柳慕容拱拱手,便陪著蘇辰星向外走。直到走遠(yuǎn)了,才苦笑著開口:“蘇爺,在下何曾不知這墨綠是您的心頭肉,這不是被那、那什么……實在給弄的沒法子了。再怎么那也是陛下親封的國公爺,在下要在長安城討口飯吃,這不是得罪不起么。您大人有大量,多擔(dān)待著?!?p> “哼,國公爺!”蘇辰星一聲冷哼,“且走著瞧吧,若不是父親要留著他……”說到此處驀地住口,斜眼去瞧沈重山。但見沈重山似對他的話毫無所覺,直望著長廊拐彎處眼晴一亮:“您瞧,珠兒姑娘過來了,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尋摸來的,才貌雙全,還是個清倌兒呢。特意給您留著的?!?p> 蘇辰星抬眼一看,眼都直了。只見一明眸皓齒的少女懷抱琵琶正跟著花媽媽搖曳多姿的緩步行來。墨綠已算是美的了,這少女姿色竟還在墨綠之上。這時見著他,羞怯的垂下了頭,雙頰飛紅,于柔媚之處又有著處子的生澀,更是撩撥人心。
柳慕容帶給他的那點不快這會兒是完全灰飛煙滅了,他拍拍沈重山的肩膀,樂呵呵的道:“有心了。”
沈重山也“呵呵”一笑,殷情地陪著蘇辰星來到明月廳,服伺著蘇辰星落座,又親自凈手泡茶。
這廂正忙碌著,花媽媽敲門進(jìn)來低聲道:“沈爺,那個柳國公似乎準(zhǔn)備走了。”
沈重山征詢的望向蘇辰星:“我去送送?”
蘇辰星眼見著美人兒就在面前,正嫌他礙事,擺擺手:“去吧去吧。”
沈重山起身,欲言又止。蘇辰星挑眉道:“還有事?”
沈重山吞吞吐吐的:“在下琢磨著,想請?zhí)K爺什么時候瞅個機會把那柳國公往咱那銀鉤賭坊給帶帶?!?p> 蘇辰星一怔,隨既“哈哈”大笑,伸手點著沈重山:“好你個奸商,焉壞焉壞的?!?p> 沈重山不好意思的笑著:“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蘇辰星一把拉過珠兒,“吧唧”親了一口,笑罵道:“知道了,快滾吧?!?p> 翠玉間里,蘇辰星離開后,小丫頭悄無聲息的又收拾一遍房間,柳平也悄悄退去了。那些個舞女偷覷著柳慕容的臉色,靜靜排好了隊形,隨著絲竹聲起,再次妖嬈舞動。
柳慕容一動不動,看著眼前鶯歌燕舞。
李小玉也是會跳舞的。嶺南豐收了,年節(jié)了,鄉(xiāng)民們都會聚在一起,祭祀。
所以李小玉只會跳一支舞,那就是嶺南祭祀用的舞蹈。
被群山環(huán)繞著大大的稻場上,聚集著鄉(xiāng)民,高點著火把。年輕的小伙兒敲著鼓,美麗多情的少女們就在稻場中翩翩起舞。
李小玉會把平時扎起來的辮子解開,高高扎成一束馬尾,穿起異域風(fēng)情的色彩艷麗的長裙。
鼓聲清越激昂,李小玉踩著激昂的鼓點,纖細(xì)的腰肢以不可思議的柔韌扭動成動人的曲線。艷麗的長裙飛散開來,象美麗的花蕾。長長的發(fā)絲飄揚著,似是繞于山間的清溪,不著半分脂粉的臉頰映著跳躍的火光,美的動人心魄。
李小玉的每一個舞步,都充滿了勃勃生機,李小玉的每一個轉(zhuǎn)動,都似跳躍在山間的精靈,直讓他為之迷魂奪魄。
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個女子了,化做了尖銳的刺,扎在他的心口,拔之不出,讓他的心每跳動一下,都帶著疼痛。
柳慕容拎起幾上的酒壇,仰首“咕咕”灌下,辛辣的酒味,直嗆得他雙眼發(fā)澀。未及咽下的酒液,從嘴角溢出,順著喉脖漫進(jìn)衣襟之中。
墨綠仍是跪伏在柳慕容身前,見此情形,便取出了香帕,溫柔給他擦拭著酒漬。從嘴角順勢而下,柔軟的手指慢慢探入他的衣襟之中。
柳慕容垂下頭,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抬起了墨綠的下巴定定凝視著她。
房中余人見此情形,均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門。
這是一張描繪的精致絕倫的小臉,眼波柔柔的仰望著他,殷紅的嘴唇微微嘟起,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柳慕容卻突然覺得這一切是那么的索然無味,那撲鼻的脂粉香氣混在酒味中讓他惡心欲嘔,那滿樓的熱鬧的歡騰,都填不了他心底的荒蕪。他扔掉手中已空了的酒壇,起身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
柳慕容神色茫然的站在舞月春樓前,沈重山從里面出來,和他并肩站著。雖是入夜了,兩人面前的街道仍是車水馬龍。
“你出門就帶那么個像娘們的小廝?”沈重山?jīng)_正安排柳公府里的馬車過來的柳平努努嘴。
“不想帶太多人,人多嘴就雜,容易壞事?!?p> “要想做大事,你得先把你脖子上的東西給我護(hù)好吧?”
“府里倒有的是死士和身手出眾的侍衛(wèi),但那都是我大哥的人,從軍中出來的,一看就知,帶著反而更招人眼。你也知道,我這剛回京……”柳慕容有些無奈地苦笑。
“過幾日,給蘇辰星制造一個機會,讓他帶你去咱們的銀鉤賭坊逛逛,老三他們這會兒正閑的蛋疼呢?!毖劭粗R車已過來了,沈重山壓低聲音說,隨即又大聲帶笑的:“您走好,得閑了可得多來呀?!?p> 回到柳公府,夜已漸深。柳平扶著柳慕容一進(jìn)院子門,便急急吩咐:“快給五爺準(zhǔn)備熱水泡澡?!笔匾沟男⊙绢^揉著惺忪的眼晴應(yīng)聲而去。
柳平把柳慕容扶進(jìn)房中,道:“五爺,您先歇會,我讓灶上的婆子給您熬碗醒酒湯來。”
柳慕容孤伶伶的站在他那空闊寬大的房間里,寬大的床,掛著素白的圍帳,四周月綠色垂地的窗簾微微搖動著,高高的燭臺上,昏黃的燭光映得一室冷清。
柳慕容搖搖被酒熏染得昏昏沉沉的頭,轉(zhuǎn)身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柳平端著醒酒湯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柳慕容出了院門,兩個丫頭望著柳慕容的背影,無奈的跟柳平說:“洗澡水已打好了,可五爺他又像是要去那了。”
柳平苦笑著把醒酒湯塞進(jìn)一個丫頭的手中,匆匆進(jìn)到房間,抱起床上的毛毯快步追趕柳慕容而去。
皎潔的月光照得那片林子格處的寧靜祥和,柳慕容已歪倒在了墓前。柳平把懷中的毛毯蓋到他身上,他扯動著毛毯,翻身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嘴里低低呢噥了聲“小玉”,沉沉睡去。
柳平長嘆一聲,認(rèn)命的蜷縮到柳慕容身側(cè),也閉上了眼。
蘇府。
蘇裴寧正在臨帖。寬大的書桌上,鋪著雪白的宣紙,提筆懸腕,臨的是張旭的狂草。
他雖是文人,表面上也是清秀俊雅,儒氣十足,但卻獨愛狂草。每日傍晚,總要臨上一帖,從不曾間斷。
蘇辰星立在身側(cè),為他硯墨,見他行云流水一筆下來,不禁贊道:“父親這手字是愈見風(fēng)骨了?!?p> 蘇裴寧不置可否,放下筆,取過帕子擦了擦,問道:“這段時日怎么樣?”
“很順利,誰敢不給二殿下和父親幾份薄面,就算不立即應(yīng)下來,也幾分曖昧著,加以時日,問題都不大。只是北城駐軍有幾分難搞,那鄭凱拽得很。”
“能以利誘就利誘,像這種的別逼的太緊,逼急了讓他去陛下面前告上一狀反而不美了?!?p> 蘇裴寧沉思了下,又道:“我聽說這鄭凱家里的妻妾生的都是女兒,最近他的一個外室倒有了身孕,多留意點?!?p> “是,父親?!?p> 蘇裴寧長吁一囗氣,靠在椅上,略露疲態(tài)。
蘇辰星趕緊上前為他揉捏肩部:“父親也不必太過憂心,一切都在咱們掌握之中呢。二殿下已進(jìn)入了權(quán)力中心參加議政了,那七皇子還跟在他母妃身后撒嬌呢。再說那柳公府……呵呵……”
“百蟲雖死,死而不僵。你可大意不得,別放松了。”
“父親,您就放心吧,安在柳公府外的暗探多著呢。府內(nèi)雖打不進(jìn)去,但外圍那塊我是守得密不透風(fēng)。柳慕元自從幾年前腿廢了后,除了去了一趟嶺南,就沒怎么出過門,老國公死了后,聽說整日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呢,是完全頹廢了。那個柳老五……”
蘇辰東說到這兒,自個兒樂的“呵呵”笑了起來。
“哦:”蘇裴寧饒有興趣的側(cè)過頭,“這個紈绔又鬧什么妖蛾子了?”
“父親,您是不知道,這柳老五,父孝還沒守到半年呢,就去逛青樓。還是那火爆性,兒子一激,他就揮拳頭。您不是說過嗎?越是這種沉不住氣的越不足為懼?!?p> “不管怎么,他總是柳老國公的嫡子,柳老國公雖不在了,數(shù)十年的積累,那軍中追隨之人定不在少數(shù),不可大意?!?p> “就憑他?”蘇辰星一聲冷哼,“您是不知道,前些時候,我在他出門時跟他來了個偶遇,弄了點事端,激了他一激。您猜就怎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