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陽給陸秋禾的腹部重新綁好繃帶。檢查了他腿上的傷口,并無大礙。
“安遠(yuǎn)縣一別,你我竟有近一年的時間未曾見面了。見到賢弟如此模樣,我都有點認(rèn)不出來了呢?!卑倮锴嚓栒碇幭?,接著說道,“這性別,都差點讓我認(rèn)錯人呢?!?p> 陸秋禾尷尬的笑了兩聲,伸手撓撓自己亂糟糟的腦袋?!鞍倮锎蟾?,我也不是有意騙你們的嘛,你也知道,一個女兒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男子畢竟比較方便嘛?!?p> “行了,你的性別,于我來說也無關(guān)緊要。我交你這個朋友,并不是因為你是男子,也不會因為你是女子而有所改變的?!卑倮锴嚓柦o了陸秋禾一個安心的眼神,又重新給陸秋禾把了脈,見她無礙,才放了心。
“對了,青韻可好呀,我這一年沒見,還是有點想她的呢?!标懬锖滔肫鹉莻€可愛的小丫頭,聽著她軟軟的喊自己哥哥,心都要化了。
百里青陽聽到青韻的名字,面上的笑容淡了許多。陸秋禾察覺出不對勁,連忙問道:“怎么了?”
“青韻的身體,越發(fā)的不好了。不過好在她能做著她喜歡的事情,已經(jīng)很開心了?!卑倮锴嚓柕馈?p> “青韻到底怎么了?初次見她時,就覺得她的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只是當(dāng)時不便詢問,再加上,我也并非醫(yī)者,就沒有多問。可如今,你我兄弟二人竟再次相遇,這說明我與你,與青韻都是有著一定的緣分,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呢?!蹦莻€可愛的小丫頭,她可不想她出事。
百里青陽把青韻的病緩緩講了出來。陸秋禾也才算了解青韻的情況。
青韻的病,讓她活不過十五歲,這是最長的壽命。若是中間不注意身體出了一些別的狀況,那么她的壽命會大大的縮短。馬上就到青云的十二歲生辰了,這便意味著她最多只有三年的時間了。
“那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個話題明顯很沉重。百里青陽搖搖頭,凡是能想到的辦法,他能做到的,他都一一嘗試了。只是到頭來,空給青韻增加一些痛苦與希望的破滅罷了。
沒有希望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給你希望,卻又讓你走向絕望。
這么多年青韻的身體之所以能夠撐住,都是百里青陽不斷的把自己的內(nèi)力輸送給青韻,這幾年,他的身體也漸漸支撐不住了。
“病生出來就是給人治的,沒有什么治不好的病,放心吧。青韻那么好的一個小姑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标懬锖膛呐陌倮锴嚓柕募绨?,給他些許安慰。百里青陽沒再說什么,整理好工具箱,叮囑了陸秋禾注意事項,才慢慢出了房門。
陸秋禾隱約聽到了百里青陽的一聲嘆息,她抬頭看向百里青陽遠(yuǎn)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些什么。
“神仙哥哥,你的藥熬好了。有點燙…”秦安逸端進(jìn)來一碗湯藥,陸秋禾接過,輕抿了一口,舌頭燙的瞬間麻木。
“我給你說了,藥有點燙嘛?!鼻匕惨菸桶偷摹?p> “老陸,你的身體怎么樣,丞相他怎么說呀?”小蝶站在一旁,看著陸秋禾不再發(fā)白的臉,心里的擔(dān)憂淡了幾分。秦安逸在一旁小心的吹著湯藥。
“還是那些注意事項,沒關(guān)系的,我在床上躺一段時間就好啦?!标懬锖探舆^藥碗,湯藥已經(jīng)不燙了,陸秋禾狐疑的看向秦安逸的嘴。心道,這嘴是個冰箱吧,吹了幾下,這藥怎么就不燙了呢?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病人還在持續(xù)增加嗎,還有,顧相安去了何處?”陸秋禾想出去幫忙,但有心無力,作為一名曾經(jīng)國家培養(yǎng)出來的軍人,現(xiàn)在無能為力還要讓別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煎熬啊。有些事,不是她圣母,而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精神,一時間真的很難改掉。
“這次疫病來勢洶洶,被撈出來的尸體都有近四百人了!”這個數(shù)字,聽起來就很可怕,四百人因為大雨而沒了生命,幾百個家庭從此變得支離破碎。
陸秋禾聽到這個數(shù)字,突然感覺鼻頭酸酸的,她也見過許多生命的消逝,但在這么短的時間,這么多條鮮活生命同時逝去,真的從沒經(jīng)歷過。
小蝶接著說:“雖然疫病很嚴(yán)重,但今天藥材已經(jīng)全部運到了,而且食物也充足,我想病情應(yīng)該可以控制了吧。你不用太擔(dān)心,你現(xiàn)在也是個病人呢。顧公子他去治水了,帶的人手也足夠?!?p> “當(dāng)下只有把水泄下去,才能更好的控制疫病的擴(kuò)散。他們?nèi)チ硕嗑昧???p> “今日是第二天?!?p> “嗯,你知道固原河的情況嗎?”她也參與過兩次抗洪,也許知道了固原河的情況,會對這次治水有幫助呢。小蝶卻搖搖頭,她自從到了固原鎮(zhèn),就被綁到了斷九大院,外面的情況她一點也不清楚。
“安逸知道!”秦安逸在一旁開口,小蝶自是不信,但秦安逸接下來卻把固原河的地勢,周圍情況都給很清楚的描述了出來,驚呆了屋內(nèi)的兩人。
秦安逸一臉得意看著陸秋禾,仿佛一個像大人討要獎勵的小孩子。
小蝶繞著秦安逸轉(zhuǎn)了兩圈。心道:這怕不是個冒牌貨吧!還是鬼上身了?我的黑狗血呢!
“安逸,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難道是安逸腦子恢復(fù)了?或者是向好發(fā)展?陸秋禾可沒往中邪方面想。
“因為…”秦安逸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小蝶拿過一看,頓時感覺腦袋上一群烏鴉飛過,而且還在她腦袋上拉了一泡屎!
陸秋禾看著小蝶被雷到的表情,接過羊皮,看到上面的東西時,露出了與小蝶一樣的表情。
陸秋禾:“…”
小蝶:“…”
“咳咳!安逸啊,這個固原河地圖,你從哪整來的?”陸秋禾輕咳兩聲,臉上才恢復(fù)了平日的表情,不驕不躁,一派淡然。
“這個啊,是張大哥給我的啊!他給我畫的,說是這樣找到你會容易一些?!?p> 張強看出秦安逸的腦袋可能有些問題,為了秦安逸能迅速度過固原河,找到陸秋禾,就畫了一張固原河的地圖。張強發(fā)誓,他從來沒有如此認(rèn)真的做一件事。他絞盡腦汁,雖然畫畫能力不強,但表達(dá)能力很不錯。他在羊皮上畫了兩條歪歪扭扭的長線,在旁邊標(biāo)明這是固原鎮(zhèn)河,河有多長,多深,河左岸是什么,右岸是什么,河水流得急不急,哪段地勢高一些,哪段陡一些等一切有關(guān)固原河的情況都給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陸秋禾看罷,不得不佩服張強的繪圖能力,這是人才啊。
陸秋禾說要休息,小蝶便拉著秦安逸出去了。小蝶出門前,對陸秋禾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注意休息,在傷口未長好之前,切記不可再出房門了。陸秋禾笑著應(yīng)下。
在確認(rèn)二人出去后,陸秋禾又看了一會兒地圖,然后便老實的睡覺去了。
這一覺,陸秋禾睡了兩個時辰。她發(fā)現(xiàn),自從到了古代,這身體是遭了老罪了,總在受傷,所以她最不缺的就是睡眠時間。
這只睡了兩個時辰,陸秋禾便睡不著了。陸秋禾摸著自己的傷口,涼涼的。百里青陽的藥確實是良藥,敷在傷口上疼痛的感覺都被涼意沖淡了。
陸秋禾蠕動著坐起來,慢慢走下床,上半身盡量保持同一姿勢,不觸動傷口。陸秋禾如同蝸牛一樣,慢。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調(diào)整好姿勢,坐在書桌前。
她展開地圖,看著固原河的地形圖,努力思索著前世與之相似的河流。
低頭沉思,陸秋禾想了足有半個時辰,都快睡著了,腦袋“嘭”的一聲磕在桌子上,陸秋禾才清醒過來。
好吧,她前世就沒見過幾個水利工程。兩次抗洪救災(zāi)時,在河下游,她去的兩條河,下游都沒有攔水的大壩。她也很少出去旅游,只見過鼎鼎大名的兩個水利工程,一個是有兩千多年歷史的都江堰,一個是具有水力發(fā)電功能的三峽大壩。
三峽太復(fù)雜,而且她當(dāng)時去玩時,覺得太復(fù)雜,導(dǎo)游介紹工作原理時,她只顧得在河邊在欣賞河水,并沒有往心里記。畢竟誰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要研究這攔水的工程。倒是都江堰她了解一些。以前課本上也學(xué)過,她有感于這千年前的偉大工程,就去網(wǎng)上查了一下,不過,她也沒有記住太多,只是興趣濃厚的了解罷了。
陸秋禾絞盡腦汁想著都江堰的工作原理。都江堰與固原河的地勢并不相同,都江堰應(yīng)該是有兩個岔口的,因此它有魚嘴、飛沙堰、寶瓶口三個工程點。而固原河只有一個岔口,固原河中間有一塊泥沙堆積成的灘涂,這一點倒很像寶瓶口分出的內(nèi)外江。固原河的盡頭,并不是田家,而是無人踏足的無人海,這就不用擔(dān)心泥沙毀壞農(nóng)田的問題了。
固原河西北岸是桃源,東南岸是固原核心村落,無一例外的都是兩側(cè)被農(nóng)田人家環(huán)繞,需要治理的是,防止在汛期河水淹沒良田,而在枯水期又能保證良田灌溉用水。
陸秋禾并不擅長治水,對都江堰作用的了解也只在于表面,那些深層次的東西,她并不太理解,但顧相安既然能去治水,那他一定能明白。
陸秋禾努力回想都江堰的工作原理圖,陸秋禾研墨思考,在宣紙上慢慢繪出都江堰的簡圖,把魚嘴,內(nèi)江,外江,飛沙堰,寶瓶口等重要點位都標(biāo)出來,由金剛堤為界,內(nèi)江為凹岸,窄而深,是枯水期用來蓄水的。外江淺而寬,為凸岸,底層水流去,汛期負(fù)責(zé)排水。經(jīng)飛沙堰,寶瓶口三次凈水,使內(nèi)江水清澈見底,外江水泥沙聚集。
這也是她腦子里能想到的都江堰的所有內(nèi)容了。時間在眾人的忙活中緩緩流逝,過了兩日,陸秋禾用廢了許多紙,死了許多腦細(xì)胞,連寫帶畫,才整理出四張宣紙的內(nèi)容。她吹干紙張,小心的卷起來,慢慢走到門口,見到百里青陽正向她這邊走來,陸秋禾便把圖紙交給了百里青陽。百里青陽輕挑眉梢,問道:“你還懂治水?”
“不,我哪里懂得,這是我以前見過的一個治水的工程,覺得可能對你們有用,就畫了下來,我也希望能出分力嘛!”陸秋禾真沒謙虛,這些東西她僅是知道,從沒做過,就是紙上談兵,但這紙上的道理,倒可以給實踐中的人提供一個理論支持!
“對了,你來這里,是出了什么事嗎?”
百里青陽的面色沉了沉,這還是陸秋禾頭一次見到百里青陽臉上有這種表情。百里青陽似乎在組織語言,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