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抉擇

　　幾人把酒當(dāng)歌，對幾人來說，此刻都是難得的安逸時(shí)光。最后趙文浩扶著醉醺醺的樂正文定回了皇宮，百里青陽扶著許庭曄，拖著顧相安就一起回了相府。街上落滿一地的白雪，百里青陽回到相府時(shí)，感覺心臟的位置好似被人深深揪了一下。

　　“這是最近太累了嗎？還是他們太重了。”百里青陽看看自己一左一右的兩個(gè)“醉鬼”，十分無奈。明明在外面都是讓人望而卻步的存在，怎么一喝起酒來，就連五歲孩童還不如。

　　“相爺，您回來了?！惫芗铱匆姲倮锴嚓栠B忙迎上去，讓人去攙扶醉倒的顧相安二人。

　　“去王府告訴老爺子，就說許小王爺今夜宿在相府，讓他切莫掛念?！?p>　　“是。”

　　百里青陽讓人把他二人扶到一張床上，又煮了醒酒湯給二人服下，已經(jīng)近后半夜了。

　　百里青陽是一點(diǎn)睡意也無，心口也是慌得不行，干脆就在相府內(nèi)四處走著。他走至一處樹下，差點(diǎn)被樹上掉下的酒瓶砸中腦袋。他迅速接住，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有時(shí)一個(gè)喝醉的人。

　　“今日是怎么了，你們倒沒一個(gè)是醒著的?！卑倮锴嚓栜S到樹上，那里正坐著陸秋禾。

　　“諾，這是好酒，是管家爺爺拿給我的。”陸秋禾臉頰一片緋紅，不知是醉的，還是寒風(fēng)吹的。

　　百里青陽接過，見上面寫著“女兒紅”三個(gè)字，也嘗了口，“這是管家數(shù)年前向趙家老爺子討的，說是準(zhǔn)備給他女兒出嫁用的。”

　　陸秋禾酒醒了幾分，這酒今兒怎么會給了她？百里青陽看出陸秋禾的疑惑，接著說道，“只是兩年前管家的女兒突發(fā)急癥去世了，這就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是他一直寶貝得緊，怎舍得便宜了你?！?p>　　陸秋禾輕笑，“白蘇走了，你知道嗎？”

　　百里青陽拿著酒瓶的手一頓，“走？去了哪里？”

　　“江湖吧，這里太悶了，她想出去看看?！?p>　　百里青陽的臉色蒼白，他終究是留不住嗎。

　　陸秋禾轉(zhuǎn)頭看向百里青陽，笑著說道，“你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嗎？”百里青陽無言，他是信的，但他卻握不住。

　　兩人坐在樹上，不再言語，兩人喝完了一整壇的女兒紅，百里青陽好久都未喝過這么多酒了，竟然也沾染了兩分醉意。

　　“喔喔喔……”每天眾人都是在雞鳴中醒來，樹上懂得陸秋禾與百里青陽也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陸秋禾摸到身上的斗篷，這是百里青陽的。但夜晚溫度太低，她還是打了兩個(gè)噴嚏。

　　“著涼了？”

　　“嗯，給你，你的身子應(yīng)該還不如我呢。”陸秋禾把斗篷遞給百里青陽，在樹上站起身子，從這里看向遠(yuǎn)方，整個(gè)京都都被大雪覆蓋，銀裝素裹，他們站著的大樹枝葉茂密，四季常青，這也是天耀的一大特色了，樹葉為他們擋住了大部分的風(fēng)雪。

　　“哎！”顧相安醒來在丞相府跑了幾圈后，才發(fā)現(xiàn)樹上的兩人，“你們一夜都在樹上嗎？那不得凍僵了啊?！?p>　　；陸秋禾見是顧相安，轉(zhuǎn)頭看向站在身邊不遠(yuǎn)的百里青陽，大聲說道：“你們別動，我先下去?！?p>　　陸秋禾在這古代的時(shí)間也不短了，耳濡目染，爬樹下樹也能用些類似輕功的路數(shù)了。她送樹上跳下去，在半空中接著樹干猛地踹向了樹干，她嘴角輕挑，迅速落到墻頭上。

　　霎時(shí)間，厚厚的積雪簌簌落下，百里青陽還好，有樹葉遮擋，但顧相安就沒那么好運(yùn)了，直接讓積雪給埋了。一陣爆笑聲從墻頭上傳出來。顧相安憤怒的咆哮著，雙手迅速抓起一堆雪，團(tuán)成一個(gè)雪球就向墻頭處扔去，陸秋禾趕忙彎腰去躲，但接著好幾個(gè)雪球紛紛向她砸來，陸秋禾只好抱著腦袋蹲在墻頭上，嘴里罵罵咧咧的。

　　遠(yuǎn)處的許庭曄看著這一幕，嘴角揚(yáng)起一個(gè)優(yōu)美的弧度，目光停留在陸秋禾身上，滿眼的白雪，只有那一襲紅衣有些耀眼。

　　我回來了，你還記得我嗎？

　　“好了，都別鬧了……啪！”就在百里青陽這話音未落之際，一個(gè)大雪球就砸到了他的臉上。陸秋禾捂臉，這么一張俊秀的臉要是被雪球就這么毀了，那就太可惜了?！皩Σ黄穑倮锎蟾纭?p>　　“走走走在，我?guī)阋娨粋€(gè)朋友?！鳖櫹喟惨蔡綁︻^上，一把抓住陸秋禾的胳膊，拽著她就要下去。陸秋禾也抓住這個(gè)機(jī)會就迅速跑路，這是她的罪過，但她不想負(fù)責(zé)啊。

　　百里青陽拂去臉上的殘雪，嘆了口氣，也從樹上下來了。許庭曄向他們走來。陸秋禾一直在轉(zhuǎn)頭偷瞄百里青陽，并未注意到愈來愈近的許庭曄。

　　“阿秋？別看了，百里又不會吃了你?！鳖櫹喟步o陸秋禾與許庭曄兩人介紹。

　　“老許，這是陸秋禾。阿秋，這是許庭曄，是天耀的小王爺。”陸秋禾聽到許庭曄的名字，猛得抬頭，這個(gè)人她可一直都想見一見的。

　　一身黑色衣袍的少年，臉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有些過分的白。但那入眼便是風(fēng)華絕代，是陸秋禾這輩子見過最美的景色。陸秋禾不由得看愣了，顧相安悄悄掐了陸秋禾的小手，陸秋禾嗔了他一眼，才回過神來，小聲對顧相安說：“這位小王爺長得是真不錯(cuò)，你們幾個(gè)還真沒有能與他比的?！?p>　　“陸姑娘謬贊了，庭曄當(dāng)之有愧?！痹S庭曄雙眼微彎，笑得像只狐貍。陸秋禾嘴角微抽，聽這人語氣怎么聽不出一絲的謙遜啊。

　　“陸姑娘長得很想我的一位故人？不知陸姑娘是哪里人啊，是從小就在京都江長大的嗎？”許庭曄問道。

　　顧相安怕陸秋禾為難。連忙回道：“阿秋不是京都人士，這個(gè)問題等有時(shí)間我在與你詳說吧，現(xiàn)在大家先去用早膳吧?！?p>　　此時(shí)正廳已經(jīng)有人在等著了。

　　“小蝶？安逸？你們起的挺早的啊。”陸秋禾拉開椅子，坐在了小蝶身邊，正巧另外一邊坐的是秦安逸。

　　“安逸，怎么樣，身子好點(diǎn)沒有？”秦安逸傷的不輕，但多虧了丞相府的藥材，才能養(yǎng)得這么快。秦安逸把椅子向陸秋禾身邊靠了靠，笑著說自己已經(jīng)好了。

　　顧相安看著與秦安逸談笑風(fēng)生的陸秋禾，臉色瞬間就耷拉下來了，他快步走到陸秋禾身邊，說道：“正好，大家都在。，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們介紹一下吧?！?p>　　陸秋禾翻了個(gè)白眼，勉為其難？那你就不要說好了。

　　“他，許庭曄，我兄弟，天耀小王爺?！背税倮锴嚓柵c顧相安，陸秋禾、小蝶與秦安逸忙起身行禮，外面的下人連忙跪下，“拜見小王爺?！?p>　　許庭曄對陸秋禾幾人擺擺手，讓他們坐下，然后說道：“起來吧?！?p>　　陸秋禾率先起身，端起酒杯，“小王爺，民女陸秋禾。”陸秋禾飲盡杯中酒，許庭曄也起身，與她對著喝了一杯。陸秋禾暗暗拉了秦安逸一把，示意他學(xué)著自己的模樣做一遍，秦安逸也很上道，拿起酒剛要說話，許庭曄就拿過他面前的酒。“秦安逸？我知道，這酒我就替你喝了?！鼻匕惨荨芭丁绷艘宦?，就坐下了。

　　小蝶端起酒，“民女小蝶，見過小王爺?！?p>　　許庭曄“嗯”了一聲，讓小蝶也坐下了。

　　“大家都在丞相府，那就都是朋友，我雖初次見到諸位，但我知道你們是顧相安與百里的朋友，那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我喝了這杯酒，大家以后便不必在意這些虛禮?！?p>　　“小王爺就是豪爽啊?！标懬锖膛c許庭曄對著虛空碰了一杯。又喝了一杯酒。

　　飯桌好像自古就是華夏人聯(lián)絡(luò)感情的地方，即使是一席簡單的早飯，幾人也熟絡(luò)了起來。陸秋禾看著許庭曄，想起來她一直想找許庭曄驗(yàn)證的事情，但這時(shí)人多，她也不好詢問，只好忍住了。

　　幾人正在說話間，有下人來報(bào)，說宮里來人了，手中還帶著圣旨。幾人吃飯的手僅是一頓，又開始了一派祥和的吃飯局面。

　　“圣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今江南有漕運(yùn)之危，特派丞相百里青陽前去探查事情，于三月后回京交差，兩日后啟程，不得耽誤，欽此?！?p>　　“臣百里青陽接旨意?！?p>　　“百里丞相，圣上有交代，此行一定小心行事，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他等著你，平安回來?！碧O(jiān)湊到百里青陽面前小聲耳語，目光還時(shí)不時(shí)瞥向顧相安。百里青陽點(diǎn)頭表示明白了。

　　等那太監(jiān)走后，丞相府的大門就關(guān)上了。

　　“將離，今天丞相府不見客?！?p>　　“是。”

　　“百里大哥這是要辦公務(wù)去了么？”陸秋禾還在桌上吃著，慢條斯理，頗具有這古代的感覺了。

　　主要是這飯桌上都是一群養(yǎng)眼的人，帥哥美女，看著就很下凡啊。

　　“呵呵，這次要忙的可不止我一個(gè)人?！卑倮锴嚓柖⒅种械氖ブ驾p笑出聲。顧相安則感覺身上涼颼颼的。

　　糟糕，是被人算計(jì)的感覺！

　　“我才回來，這苦力的活，我這嬌貴的身子可還不適應(yīng)。”先發(fā)制人，讓對方無法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許庭曄這一點(diǎn)掌握的是杠杠的。

　　顧相安看著許庭曄，暗罵了句“呸！奸詐小人！”他也想說，但百里青陽就開口堵住了他的嘴。

　　“這次下江南，我在明，就是個(gè)唬人的，這暗的是最重要的，顧相安，非你莫屬?！卑倮锴嚓柊咽ブ妓Φ筋櫹喟矐牙?，顧相安一把抓住，撇撇嘴：“老子不樂意去！”

　　陸秋禾也感覺身上涼涼的，趁著幾人沒在意，就要跑路。秦安逸眼尖看見了陸秋禾，“神仙哥哥，你做什么去啊?！辈恢朗遣皇枪室獾?，秦安逸這聲音格外的響。陸秋禾瞪了秦安逸一眼，尷尬的笑著看向眾人，“吃撐了，想去方便一下?！?p>　　最終，在這里吃早飯的幾人，沒一個(gè)閑著的，都被百里青陽安排的好好的。更可憐的還屬趙文浩，他送了正文定回去后，就直接回了大理寺休息去了，這事他都不知道，但已經(jīng)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幾人都到了丞相府書房的密室里，百里青陽說道：“我與相安去江南，那些門派是清閑太久了，是時(shí)候該熱鬧熱鬧了。”

　　“那三個(gè)月的時(shí)間是不是有些倉促？”陸秋禾問道，武林門派的事，本就牽扯甚廣，而且照目前來看，百里青陽還不能出面，只能靠顧相安一人。這應(yīng)付起來，實(shí)在棘手。

　　顧相安輕握陸秋禾的手，陸秋禾掙扎幾下，但沒毛用，索性就由著他了。

　　“你還不相信我？我一定會好胳膊好腿兒的回來，到時(shí)候我想娶你為妻?！鳖櫹喟才吭陉懬锖潭呡p聲說道。

　　饒是臉皮厚如陸秋禾，乍聽得這話，耳朵還是蹭的一下紅了。

　　陸秋禾：這貨是神經(jīng)不正常吧！老娘知道你中意我，但！你這之前連句“我喜歡你”都沒說過的人，是怎么直接跳到我“我娶你”的？你腦子里怕不是裝了個(gè)超級瑪麗吧，這么能跳躍！

　　陸秋禾慌亂開口：“你們可以去找一個(gè)人，他，他或許可以幫上你們?！?p>　　“誰？”百里青陽問道。

　　“就是斷九。他本就是武林中人，無門無派，如果你們能說服他一起去，你們定會對一大助力。”

　　“找他？我見到他不撕了他就不錯(cuò)了，與他為謀？哼！”顧相安一句反問就很好的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他，不會去找斷九的。

　　“秋禾，青韻還得拜托你來照顧，所以希望你能留在京都。”他與顧相安離京，那留在京都的陸秋禾等人一定是最危險(xiǎn)的，可為了青韻，他不得不自私一回了。

　　陸秋禾知道百里青陽如此說，有他的私心，但她也明白，她去江南怕是幫不上多大的忙。而且她來京都，還是為了秦安逸，她不能前功盡棄，即使這京都是她的歸宿，她，也認(rèn)了。

　　“百里大哥，我在這里等著你們?！?p>　　顧相安欲言又止，看著陸秋禾那張倔強(qiáng)的小臉，終是選擇了沉默，他好像能明白當(dāng)初的宋易的俄做法了。

　　這是你的選擇，即使前路一片黑暗，我都不會干涉，但我會為你掃清一切障礙。

　　你選擇黑暗，那我就在黑暗盡頭等你。

　　陸秋禾反握住顧相安的手，沒有言語。

　　“小蝶，江南此行不易。我們需要一個(gè)信得過的女子做我們懂得內(nèi)應(yīng)，你愿意嗎？”

　　“我離開石溪鎮(zhèn)，就注定了四海為家，之前是有老陸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但我總是感覺自己太過依賴別人了，這次，我想靠自己一次，不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不悔?！?p>　　“可陳連修？”陸秋禾想起小蝶好不容易找到那個(gè)真心待她的男子，這么離開，又怎舍得。

　　“秋禾，這是我們每個(gè)人自己的路，我若逃避，我永遠(yuǎn)都不會甘心的?！?p>　　“罷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p>　　“秦安逸，這次你留在京都，跟著你的神仙哥哥好不好?！?p>　　“好，哥哥在哪，安逸就在哪?！?p>　　陸秋禾摸摸秦安逸的腦袋，這次她一定要還秦安逸一個(gè)清白。

　　百里青陽最后看向許庭曄，“庭曄，這京都就交給你和文浩了。”

　　“放心吧，我才回到京都，可不想這么早就離開?！?p>　　趙文浩趕到丞相府的時(shí)候，幾人已經(jīng)從密室里出來了?！拔沂谴罄硭虑?，當(dāng)年之事，我一直在查，那個(gè)人，逍遙不了多久的?！?p>　　百里青陽拍拍趙文浩的肩膀，一同出了書房。

　　今日是難得的晴日，積雪已經(jīng)開始融化，嘀嗒嘀嗒的落在地上，驚起眾人心中的波瀾。

　　“兩日后，才是真正的開始?！卑倮锴嚓栒f罷，就徑自去了青韻的房間，這幾日青韻的身子愈發(fā)的不好了，他曾告訴青韻再也不會和她分開了，但他終究要食言了。他也許是一個(gè)合格的一國之相，但他從來不是一個(gè)合格的兄長，更不是一個(gè)合格的男人。

　　“阿音……”陸秋禾想回房間，卻被趙文浩喊住了。她知道趙文浩口中的“阿音”是在叫她。她有時(shí)候就在想，這叫趙文音的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讓這么多人一直掛念著。

　　“趙公子，我是陸秋禾，從來都不是阿音?！?p>　　“你就是啊，阿音，我是你的哥哥，我又怎會認(rèn)錯(cuò)?！壁w文浩知道，這就是他的妹妹。

　　兩人認(rèn)了死理，一個(gè)堅(jiān)信自己不是趙文音，一個(gè)堅(jiān)信她就是阿音。還是顧相安看不過去了，出言道：“趙文浩，你是怎么確定阿秋就是趙文音的。”

　　哎，這才算是問到了點(diǎn)子上，陸秋禾看著趙文浩，等著他拿出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