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拐點

　　C城是個多雨的城市，我總會在下雨的時候生個小病，青梧高中的學(xué)校有排水障礙，下雨的時候很多地方的水源大都沒過腳踝。

　　那天，我爸臨時接到工作任務(wù)把我從家送往學(xué)校，我媽正在接待一個轉(zhuǎn)學(xué)生，旁邊一位穿著灰褐色帶污漬外套的男人坐在我媽對面談話。

　　我出現(xiàn)的時候，我媽朝我爸揮揮手，我從我爸背上下來，很聽話地去坐旁邊的沙發(fā)，我爸撐傘離去。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尚晚城，而且是比江滿川還先見到她。

　　她是我見過為數(shù)不多漂亮的女孩子，說話聲音極其好聽。

　　江滿川給我買來冰激凌和甜橙汁，我偷偷將一大摞筆記裝進尚晚城的書包。

　　我一手拿著甜橙汁，一手拿著冰激凌和江滿川一起下樓梯，他蹲下來幫我系鞋帶，融化的冰激凌一滴兩滴，滴進他的脖頸，他抬頭就是殺人的目光。

　　我趕在我媽出現(xiàn)的時候，瘋狂往嘴里塞冰激凌，他掏出紙巾在我臉上擦污漬，一點也不溫柔地手法。

　　他說，要不是怕你挨罵，才不要管你呢！

　　我說，還不是你害的！

　　江滿川和我應(yīng)該都很喜歡尚晚城，那年暑假，他偷偷帶她去城區(qū)新蓋的游樂場。

　　尚晚城不像江滿川，她會抱著我坐單車，牽著我的小臟手，揉我的頭發(fā)，我跟我媽說，晚城姐姐要是我親姐姐就好了！

　　江滿川會牽尚晚城的手，吃她吃過的東西，將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

　　我當了他們?nèi)甑男∥舶停谇辔喔咧行@又集滿水的時候，江滿川把我從晚城姐姐的背上接過，他把我扛在肩膀上。

　　我看見他的腿在水里來回交錯地移動，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握著晚城姐姐的手腕。

　　我們從校門口出去一直走到有櫥窗的商場，后來我們看見一個目光很兇的男人，尚晚城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地往江滿川的身后躲，最后還是沒逃過被一把扯過去的命運。

　　她被拉過去，男人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她臉上，烙在她臉上的四個指印，紅的觸目驚心。

　　櫥窗里有溫暖的燈光，里面放著八音盒傳出來的生日快樂歌，里面是各樣的奶油蛋糕，我們站在門外，天上雨漸漸稠密了起來。

　　頭頂上的雨傘，在一瞬間掉落，我被江滿川猛的放在地上，他跑過去護住即將被那張黝黑的，帶著污漬的手掌覆蓋的女孩！我嚇得在原地不能移動。

　　人群圍觀上來，雨在一瞬間變大，那個男人在雨中咆哮，江滿川撿起雨傘撐在尚晚城的頭頂。

　　我在雨里，也好像是一瞬見整個人被雨浸透，冰涼冰涼的雨打在臉上，然后流進脖頸，后來被一位阿姨拉進她的傘里。

　　尚晚城被他的父親帶回家，我聽見她在雨里大聲說道，江滿川你回去吧，我沒事！

　　那對越走越遠，漸漸與人流融在一起的背影，在我的視線里逐漸模糊！誰也不知道那個在雨里被帶走的女孩會發(fā)生什么。

　　給我打傘的阿姨，她說，現(xiàn)在的孩子，不學(xué)好，還早戀，就該被管教管教。

　　我倒呼吸一口氣，生氣地從她的傘下跑開，江滿川像是忘記了什么，呼出了一口長氣，他跑到我身邊，給我打上傘，一只大手掌覆蓋我半邊臉抹去快要掉進嘴巴的雨水，他說，熙熙，對不起！

　　那一年他十八歲，他第一次給我說，熙熙，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