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末,疫情警報解除。
學校大門可以自由出入,假期也開始了。
何莫多留在學校參加籃球隊的集訓,沒有回啟南。
梁小落偶爾去學校看望一下何莫多,給他帶一些自己做的餅干和面包。當然她也會多準備兩份分給徐振光和吳曉飛。
每次看到梁小落帶著吃的過來,徐振光總要笑嘻嘻地嘲笑她幾句:“小落妹妹是想哪個哥哥了?小飛哥哥?猴子哥哥?還是光哥?唉,又跟著沾光了,罪過呀!”
梁小落被徐振光說得多了,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黃磊磊也在一邊,總覺得心里隔閡。
幸而電腦上有個聊天軟件,圖案是只叫QQ的企鵝。
梁小落晚上坐在電腦前,何莫多會跟她說一些他們在學校訓練的情況,給她講徐振光晚上去打工的經(jīng)歷,甚至有時還會把辛曉萱的和他聯(lián)系的情況講給她聽。
梁小落曾一度懷疑,是不是在學校里經(jīng)常和何莫多聊天,聊出習慣來了。
她竟然覺得哪天沒和何莫多說話,就像少做了一件事,這真是個可怕的習慣。
梁小落也努力注意控制自己想和他聊天的欲望,畢竟何莫多白天訓練,晚上需要休息。她盡量在九點之前結(jié)束和他的聊天,下線休息。
有幾次聊得晚了,實在是因為何莫多想多說一會兒。
“你等會兒,辛曉萱說她愿意等我,我怎么辦?”
“人家女孩子都主動跟你開口了,你個男生就更應該勇敢一點?。 ?p> “你不懂,她等不了我!”
“怎么就等不了?你畢業(yè)出去創(chuàng)業(yè)四五年不夠?”
“五年,她29了,在啟南29歲的女子早該可以結(jié)婚生孩子了。女孩子一畢業(yè),家里人就會催的。她這么大,她家里人肯定也會催她。而且她比我早畢業(yè)一年,再等我五年,要是我不成功,不是耽誤她的人生大事嗎!”
“看你說的,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你不放棄,她會愿意等你的!”
“如果我答應了她,她堅持不下去,過兩年就放棄了呢?受傷的還是她?。 ?p> “如果她真的愛你,她是會堅持下去的!我覺得愛一個人就要做到全心全意地去支持他,不管逆境還是順境,都不可以放棄他!”
“你是你!”
“她既然和你說了愿意等你,一定是對你動了真心,你別讓人家女孩子再傷心了!”
“可是我最后如果還是什么都給不了她,不是更讓她傷心嗎?”
“唉!你這問題想得太遠,我的腦袋瓜子不夠用!”
“人笨,沒辦法?!?p> “你!不帶侮辱人格的?。∧銊e多想了,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會成功的!你一定能帶著你心愛的女孩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成功?”
“感覺!看你這個人的感覺!”
“和你沒話說了?!?p> “既然沒話說,那就早點休息吧,人家吳曉飛也要休息呢,你們倆早點回宿舍吧?!?p> “嗯?!?p> “我下線了,再見?!?p> “嗯?!?p> 假期一結(jié)束,一切又回復到以往的軌跡,每天學習和生活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梁小落喜歡一個人在圖書館里安靜地選書、看書,何莫多便自己去打球。梁小落報名參加計算機等級考試的培訓,何莫多課后會和她一起去機房練習操作。只要梁小落沒來上晚自習,何莫多就去閱覽室轉(zhuǎn)一下,或是去網(wǎng)吧上一會兒網(wǎng)。
何莫多幾乎替代了石冬顏的位置。除了不陪小落回宿舍,兩人也算是“形影不離”了。
用小落自己的話說,“他不要打電話就能找到我,真是個極棒的‘藍顏知己’!”
當然,石冬顏也不是完全消失了,吃飯的時候小落還是喜歡和她約在一起的。
如果時間正巧,梁小落也會和“三位大俠”一起吃午飯。
偶爾何莫多會約她單獨吃個午飯、或是晚飯。
男生宿舍里,何莫多在練習吉他,幾個月的練習他的技術(shù)精進了不少。
何莫多低頭看了一下桌上的鬧鐘,他把吉他擱在一邊,戴上耳機,躺下來。
吳曉飛放下手機,到枕頭旁邊拿起耳機戴好,盤腿坐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很快他的嘴角便露出一絲笑容,耳機里傳來小落的聲音:“現(xiàn)在我們聽到的這首‘一路上有你’是尾號9456的同學點播送給‘飛花有意’同學的,她說非常感謝他每天陪伴著她,安慰她,鼓勵她,真心希望他每天也同樣地開心快樂!”
何莫多歪過頭看了一眼吳曉飛,他正低頭抿著嘴,手指交叉緊握著。
晚自習,何莫多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梁小落的胳膊,輕聲問道:“小落,馬上光棍節(jié)了,你們電臺有什么活動嗎?”
“沒有,正常程序走,可能會加播半個小時吧!”
“唉。”
“怎么啦?”
“我自己一個人過,有點悲涼?!?p> “你們宿舍里不是有幾個光棍陪你一起過嗎?光哥,飛哥,他們不也沒人陪!”
“呃……算了,我找個人陪我過吧,不然太孤單了!”
“找誰啊?”梁小落咬著筆,轉(zhuǎn)過頭好奇地問道。
“你……你覺得劉芳菲怎么樣?”
“學姐?嗯……挺好的?!绷盒÷涞拖骂^繼續(xù)寫作業(yè)。
何莫多瞥了她一眼,解釋道:“芳菲學姐,人漂亮又能干,笑起來特別美!正好前段時間我練了一首曲子,等到光棍節(jié)那天晚上,我把她約到操場上,演奏給她聽,你說好不好?”
“好。你演奏什么曲子?”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何莫多的聲音低沉,微顫。
“?。俊?p> 梁小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冷聲回到:“哦,挺好聽的歌?!?p> 她斜眼看了一下何莫多,何莫多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你跟人家告白,我湊什么熱鬧?我無所謂什么節(jié),我睡覺美容!”
“好吧?!焙文嘧鄙碜?,右手撐住額頭,繼續(xù)默默地看書。
梁小落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在桌上趴了一小會兒。
第二天晚自習,梁小落沒有去教室,她自己獨自去網(wǎng)吧上了一個小時網(wǎng)。
八點半她離開網(wǎng)吧,慢慢往宿舍走去。
在教學樓東側(cè)景觀花園的拐角處,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準確地說是兩個人的背影:何莫多和劉芳菲!
他們正肩并著肩轉(zhuǎn)彎往北邊緩緩走著。
“梁小落!不要看!你的宿舍在南邊,往右轉(zhuǎn)!往右轉(zhuǎn)??!”梁小落心中無比堅定地告訴自己應該這樣去做,必須這樣去做!
她低下頭,優(yōu)雅地右轉(zhuǎn)。
在轉(zhuǎn)過去的那一剎那,她眼角瞥到何莫多的影子在往她這邊移動。
一步!就一小步!
梁小落確定他看到自己了!她抬起頭,屏住呼吸,不慌不忙,鎮(zhèn)定自若地朝南走去,腳步輕松而愜意。
即使此刻梁小落的心中有如錐刺般痛,她也絕不會回頭看一眼!
第二天早上,梁小落滿血復活。
她依舊是那個活潑可愛,愛笑愛鬧的梁小落!
“小落,你……昨天看到我了嗎?”梁小落剛一坐下,何莫多就開口問道。
“沒!你在哪的?”梁小落笑著搖頭。
“我在學校,你不在教室。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上網(wǎng)和老同學聊天的?!?p> “哦?!?p> “聊得開心嗎?”
“嗯,挺開心的!吳秋靈還約我有機會去她們學校玩呢!”
何莫多不吱聲,伸手抹了一下頭發(fā)。梁小落注意到他后面的頭發(fā)有點凌亂。不過,他最近經(jīng)常這樣,梁小落也懶得提醒他。
三天后的光棍節(jié),并不是法定假日,只是同學們根據(jù)這日期的數(shù)字,形象地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下午上課的時候,何莫多把梁小落的抄寫本拿過去,寫道:“你喜歡什么花?”
“沒有特別喜歡的,讓我想想,黃玫瑰?!?p> “我喜歡tulips!”
“啥?中文!”
“郁金香?!焙文嘣谒麑懙幕赃吀郊恿艘环鶊D:一朵郁金香。
他仰頭想了想,又添了幾個字:紅色的郁金香!
“好看嗎?我不覺得?!?p> “是我畫得不好看?;ê芎每矗≡⒁庖埠?!”
“是嗎?我不太喜歡?!?p> “我還會折!送個給你!”
何莫多把他事先折好的一朵紅色郁金香放在抄寫本上,一起推到梁小落面前。
梁小落看了一眼,那朵郁金香折得挺精致。
她心里一陣苦笑,何莫多這家伙平時做事蠻細致的,昨天一晚上的時間都用來練習折這個了吧!一個成功的實驗品?嗯,折得還不錯,算了,先收著吧。
梁小落朝何莫多豎了個大拇指,合起了抄寫本。
下課后,梁小落背著背包走出教室,何莫多趕忙追上她。
“小落,你晚上來聽我彈吉他嗎?”
“沒空,我要看書準備考試!”梁小落一臉無奈地朝何莫多笑了笑。
晚上她一個人去了閱覽室,整理筆記,看雜志。
今天閱覽室里的同學也少了些。也許單身的人更懂得在書中尋找自己的靈魂伴侶吧。
梁小落把雜志放回書架,背上自己的粉紫色小包,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fā),走出閱覽室。
她把耳機塞到耳朵里,緩緩往宿舍走去。
路過操場,她沒有張望,低著頭、腳步堅定地往前走。
也許做朋友的距離剛剛好,互相取暖又不會傷害到對方。
圣誕節(jié),何莫多想喊小落一起出去吃大餐。小落遇到特殊情況沒辦法蹭到他的飯,一臉失落。
“什么?你要去電臺!今天不是徐振光主持節(jié)目嗎?”
“她和我換了,今天我和江知遙搭檔主持?!?p> “唉!真是!”何莫多努著嘴,無奈地搖了搖頭。
今天本來是徐振光直播,下午他卻把稿子交到梁小落手上,請她幫忙代播一下。
晚上電臺點歌一直持續(xù)到十點半。
節(jié)目最后,梁小落選了一首歌送給何莫多,她親自送上祝福:“今晚的‘校園之聲’就要和大家說再見了,最后這首歌送給莫莫。你喜歡孫燕姿的歌,這首孫燕姿的《天黑黑》送給你。希望以后你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就會想起曾經(jīng)有個好朋友一直在你身邊支持著你。希望我們每個人都有摯愛的朋友值得我們?nèi)ビ眯氖刈o!晚安各位!圣誕節(jié)快樂!”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橫沖直撞,被誤解被騙,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總有殘缺?我走在每天必須面對的分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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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琳月
操場上,球門旁空蕩蕩的長椅,何莫多站在那兒,背著吉他的背影被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