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金身?”
暮秋點了點頭,寫道:“沒錯。它有些類似于陽神。不過,陽神是神氣混融后的升華,虛靈無質(zhì)而有體有用。香火金身,則是通過凝聚香火,匯集眾生念力,最終塑造出的法身,是效果不弱于陽神的‘身外之身’。”
如今道門的修行法門,丹道之法仍舊是主流——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陽神真正成型出竅,是需要修煉到煉神還虛的高絕境界的。而陽神,可是具備著“聚則成形,散則成氣”的高妙能力。
修煉到陽神境界,便已然跨過了人仙地仙,來到了神仙一境。
類似地,香火金身也具備著與陽神差不多的能力。
只不過,陽神是以人體的精氣神一步步煉化,才最終煉成的。而香火金身,則是以香火,也就是眾生念力,經(jīng)過不斷凝練才形成的。
“現(xiàn)在你體內(nèi)的香火之力,若加以利用,已經(jīng)可以提前開始凝練香火金身了。要是有朝一日,你能修煉到陽神出天門,達(dá)到了那神仙境界,到時候,你便可以擁有兩道身外之身,尋常神仙根本不會是你的對手?!蹦呵锢^續(xù)寫道。
“聽上去還行?!睆埼╇S口說道。
實際上,他還是很心動的。不過,他也很清楚,這些話不過是這具骷髏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為的就是和自己再做交易的時候,好方便能漫天要價。
“你想不想學(xué)?”暮秋快速寫道。
“不想?!?p> “你說謊?!?p> “嗯。我說謊?!?p> ……
……
夜幕已至,今晚天邊云層厚重,不見星月。
張惟他們不斷穿越冬林,仍舊在趕路,木珠坐在馬背上,舉著火把,背著的背簍里,暮秋早已鉆了進去。
此刻,距離那亂葬崗已然很近了,張惟打算再加緊一點,盡快趕到附近。
火把的光芒能照亮的范圍有限,張惟索性親自牽著馬,由他來領(lǐng)路前行。
驀然間,前方傳來了聲聲喝罵。
張惟神情一凝,感應(yīng)到了鬼物的氣息。
他們謹(jǐn)慎地繼續(xù)向前走著,未過多久,便見到林中出現(xiàn)了一片墳場。
其間,數(shù)道鬼影飄忽不定,有一個渾身酒氣的中年男人,正處于這群鬼物的包圍中。
這會兒,那道道鬼影正在戲耍此人。
而那人,雖然腳步不穩(wěn),卻頻頻撲向四周的鬼物,想要同它們廝打一番。只是,他卻一直撲空,根本什么都攻擊不到。
“你這不孝子!我可是你父親!你敢亂打?!”
一鬼突然叱道。
中年男人一怔,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有些遲疑。
“哈哈哈……我也是你父親!你這孽子見到我,竟敢不下跪!”另一只鬼高喊道。
“我同你說實話吧,我們都是你父親!”
“你娘當(dāng)年流落到此地,成了我們大伙的妻子,還不快快見過你的爹爹們!”
那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大喊一聲后,沖上去不顧一切地?fù)]拳亂打,追著這群鬼物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只是,他直到力氣耗盡,也如同是在跟空氣較勁,蹭都沒蹭到這些鬼一下。
張惟望著那群鬼,望著那氣力已盡之人,瞇了瞇眼睛。
數(shù)道鎮(zhèn)鬼符飛出,幾道鬼影一同被定在了原地。
張惟牽著馬,慢慢地走到了場中。
“大……大仙饒命?。?!”
“大仙求您放過小的吧??!”
被定住的鬼們瘋狂掙扎,卻發(fā)現(xiàn)毫無作用,一時間,他們開始不斷哀嚎,不停地對著張惟求饒。
張惟一掐法訣,將封印增強了一些,這幾只鬼再難多言。
此刻,被戲耍的中年男人,已然累倒在了地上。他見有人來解救自己,連忙撐著爬起來,不停作揖道:“多謝先生出手相救!”
張惟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如此,說道:“喝了這般多的酒,難免陽氣大降。以后要走夜路的話,還是少喝點吧?!?p> 本是喝高了的男子,先前早已被嚇得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聞言連連點頭,嘴上仍是一個勁兒地道謝。
張惟擺了擺手,問道:“家住哪里?還能走嗎?”
“我家就住在不遠(yuǎn)處的劉家莊,不必勞煩先生您,我這便回去了?!?p> 說完,男子又沖著張惟連連作揖,然后便迅速離開了此地。
望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張惟轉(zhuǎn)過頭,看向了這幾道鬼魂,卻都是些最普通的孤魂野鬼。
“很有意思嗎?”張惟問道,同時解開了一點封印,讓它們能夠開口。
“大仙您饒命啊!大仙明鑒,我們……我們就是想戲弄一下那人,絕無半點害人之心?。。 ?p> “大仙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大仙您放過我們吧?。 ?p> 張惟又問道:“以后還敢不敢嚇人了?”
“不敢了不敢了!”
“大仙,我們這回嚇人,實在是事出有因……我們有意捉弄劉二,是因為他不奉養(yǎng)父母,在這十里八鄉(xiāng)名聲極差!”
“沒錯?。〈笙赡兴恢?,當(dāng)初他連自己過世的母親都不曾祭祀,這才導(dǎo)致其母的亡魂流落到了此地……我們看不過去,這才想著幫忙出一口惡氣……”
這時候,木珠背后的籮筐里,突然響起了有節(jié)奏的“嗒嗒”聲,就如同是人的上下牙齒不斷相互撞擊的聲音。
張惟面無表情,收了所有的鎮(zhèn)鬼符:“下不為例。”
……
……
林間篝火旁,暮秋坐在張惟對面,身形抖動,看著他“嗒嗒嗒”地笑個不停。
“要不咱們說,修行之人,可不一定就得不食人間煙火呢?!彼龝鴮懙膭幼饕黄鹨宦?,顯得十分歡快。
張惟坐著,扭轉(zhuǎn)上半身,從一旁撿起了兩節(jié)枯枝。
“率性而為著實是不錯呢,我看著都覺得很過癮。”她的筆跡龍飛鳳舞。
張惟往火堆里添了兩根木枝。
“無非就是活著的態(tài)度不同嘛,這‘背上匣中三尺劍,為天且示不平人’的生活,也很棒嘛。”幾滴墨水,隨著她愈來愈劇烈的抖動,被甩落在紙面上。
張惟輕輕撥弄了下燃燒著的柴火。
“俠義之心,畢竟是人之本性噢……”她終于寫不下去了,抱著筆笑個不停。
“字真丑。”張惟忍無可忍地說道。
“小道士啊,任何事兒都不能只看表面,俠客可不好當(dāng)哦?!?p> 暮秋用顫抖的筆鋒,輕輕寫下顫抖的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