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城內已經戒嚴了五日。
雍州城被重點盯視,諸多司天署的緇衣執(zhí)事,這些日子一直駐扎在城池內,未曾離開。
這些天里,張惟一直老老實實地呆在棺材鋪內,沒有再出門。日常的采辦,都是老和尚在忙活。
這一日,張惟正呆在前屋內。
正門被推開,老和尚走了進來,提溜著不少青菜,滿臉興奮地看著張惟說道:“道長??!有好消息!”
正在喝茶的張惟,放下茶杯問道:“怎么說,戒嚴解除了?”
“不是這個,這玩意兒誰知道還得過多久……是別的!”
張惟略感疑惑,說道:“除了這之外,還能有什么好消息?”
老和尚走到張惟的身畔,隨手將青菜放到桌子上,滿臉興奮地坐下,說道:“道長,您又出名啦!”
張惟完全摸不著頭腦:“什么亂七八糟的?我這些日子一直呆在鋪子里,啥都沒干,怎會出名?”
“您不知道,現(xiàn)在城內啊,已經傳開了那天發(fā)生的事兒了,據(jù)說是一位道行極為高深的道人突然出現(xiàn),同那邪修斗法,硬生生憑借著一手驚天動地的符法,將那邪人殺退了去!”
說到這,老和尚滿臉神秘地湊了過來:“只不過,這些天里,不論官府的人怎么找,都沒能尋到那位高人。這找不到不要緊,可您猜怎么著?如今城內可都盛傳,是您暗地里打敗的邪修,那道人啊,就是您!”
張惟心頭一緊,問道:“這……又是誰在胡說八道?”
他可是將這事兒捂得緊緊的,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過。盡管這事兒曝光出去會讓他更有名氣,可他必然也會面臨著司天署的追查,這不是他想見到的。
老和尚連連搖頭,一臉的不贊同:“怎么能說是胡說八道?!這叫合理推測。您想啊,道長,這城內有威名的道士,而且又是最近風頭正盛的,不就只有您一位嘛?”
“那我這不成給人背黑鍋了?!睆埼┤滩蛔∽旖俏⒊椤?p> 他是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流言蜚語也能猜對真相。
可他不想承認。
與此同時,他有些擔心,司天署的人會不會因為這些謠言,真來找自己。
真要那樣的話,樂子可就大了。
“這怎么就是背黑鍋呢?這可是好事兒啊道長!別人想有這等運氣,那都未必能碰得上。反正那真打贏的人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咱們不妨就先承著這份名聲,說什么也對鋪子以后的生意有好處不是……”
老和尚搓了搓手,滿臉的欣喜。
突然間,他的動作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道長啊,出事兒那日,你好像也出門來著吧?”老和尚神情變得狐疑,看向了張惟。
“是啊,隨便出去走了走?!睆埼┬念^一跳。
難道老和尚如今變得這般聰明了?
“那……你是干啥去了?”老和尚認真地看著張惟問道。
“處理了點私事兒?!睆埼[擺手,“你趕緊去把菜收拾了吧,別放桌子上礙事兒了?!?p> 老和尚絲毫不理會張惟轉移話題的說辭,而是怔在了原地。
過了少頃,他面露斟酌,開口道:“道長吶……”
張惟大感不妙,心說難道真讓他猜到了自己當初的行蹤,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雖然張惟明白,老和尚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隨意亂說出去,可這等事情,終歸是知道的人愈少愈好。
“你是不是……”老和尚又遲疑地說著。
“什么?”張惟端起茶,借著輕輕啜飲的功夫,已經開始思索起搪塞對方的話語來。
“你是不是……去見胡夫人了?”
老和尚語氣肯定,面露原來如此的神情。
“咳咳……”張惟被茶水嗆了一下。
遲疑片刻后,他點了點頭,說道:“被你發(fā)現(xiàn)了。記得保密?!?p> 老和尚露出一個曖昧的神情:“老衲明白,大家都是男人嘛~老衲先去準備晚飯啦?!?p> 說完,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青菜,腳步輕快地去了后院。
……
……
又過了兩日,城內的戒嚴總算解除。
張惟聽到消息,司天署最終還是未找到那邪修。
而且,他們也沒有來找自己詢問情況??磥?,城內的謠言他們還是不信的。
見到那群緇衣執(zhí)事大都離去,只剩下少量幾人還留在城內,張惟忍不住松了口氣。
既然風頭已經過去,他便要開始繼續(xù)調查此事了。
今日傍晚時分,張惟改換面容,將早已準備好的一身緇衣?lián)Q上,從后院翻墻離開。
這是他一開始便計劃好的,只要等司天署對此事的注意力減弱,他便假扮成執(zhí)事的模樣,去周記布莊探查情況。
這樣的話,他將會省事兒不少,能很方便地了解布店里具體的情況,而且還能得知當初司天署的一些調查方向。
畢竟普通人能見到司天署執(zhí)事的次數(shù)極少,可以識破自己身份的人終歸不多。
就算真被發(fā)現(xiàn),他也不害怕,只要現(xiàn)在穿著這身緇衣的時候,不要被留守在城內的正牌執(zhí)事碰到,那便沒有大問題。
同時,他一路專挑僻靜無人的地方走,以防被人發(fā)現(xiàn)行蹤。
這樣一來,就算之后事情敗露,也沒大事兒。反正該探聽的消息都探聽到了,司天署想要查到自己身上也不容易。
他再度來到了周記布莊的大門口,堂而皇之地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門口旁的小廝,見著張惟后一驚,立刻彎腰跑了過來。
“官……官爺!您快請進!”
大堂內,一個掌柜模樣的人聽到門口附近的聲音后,也趕忙迎了過去。
掌柜的說道:“官爺!這……您們都來問了這么些回了,我們真是知道的全說了?。 ?p> 他面龐上本就帶著的愁苦,此刻又更深沉了三分。
“司天署辦事,你們只需聽候差遣便是,哪來這么多的廢話?”張惟聲音冷淡,盡力模仿著驕橫的司天署執(zhí)事。
“是是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大人您息怒,息怒……”
掌柜的趕忙低頭彎腰地道歉著。
“我問你答,有什么說什么,明白嗎?”張惟語氣冷厲。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實話實說,不敢有分毫隱瞞!”
“首先是,你們當初……”
張惟甫一開口,卻被一道女聲打斷。
“慢著。你……真的是司天署的執(zhí)事大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