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似乎一直在跑,一雙腿酸軟得連一個小小的水洼也跨不過去,睡醒之后反而比睡之前更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難受,劍傷處火辣辣的,額頭也燙得很,抬手摸,頂起一個很大的包!
饒是如此,蓮華還是去福壽園吃了頓飯。
“怎么弄成了這副模樣?”嬤嬤皺著眉心疼的問,“傷在這顯眼處,若是留下疤痕怎么得了!”
蓮華不能提海二爺和姬芮,便只能撒謊躲避瑞安郡主時不小心撞到了墻上。
夏季多蟲蟻,福壽園的婢女都在花園里撒粉滅蟲,上午便熏過屋里各處,角落里的白色粉末也還沒掃除,空氣中殘留著苦澀的味道,然而卻并不難聞!
蓮華斜支著手靠在桌邊,手里捏著長白落下的撥浪鼓有一下沒一下的轉(zhuǎn)動著,響聲‘叮咚’清脆得很,倒讓她想起了跟著海二爺去學(xué)堂的情景,他也曾給她買過這樣的小玩意兒。
記憶中的陽光總是淡淡的,空氣中懸浮著細小的灰塵也是亮晶晶的,蓮華趴在海二爺背上一路不停歇的轉(zhuǎn)著撥浪鼓,海二爺沉著臉說吵死人,卻也只說說而已,既沒有拿走撥浪鼓也沒有同她生氣。
學(xué)堂里的少年每每見到蓮華便要笑話海二爺,說他背著媳婦念書,莫不是怕媳婦丟了!
多數(shù)時候海二爺懶得搭理他們,牽著蓮華直直往里走,有時又會罵一句‘滾蛋’,有一回那些人又起哄笑他,蓮華鼓著腮幫子吹風(fēng)車,看海二爺不說話,就拿風(fēng)車指著笑得最厲害的人罵:滾蛋!驚得海二爺猛地回過頭來。
海家搬走時,最傷心最難過的只有蓮華。
收回思緒,蓮華聽到太老夫人隱忍的咳嗽。
看蓮華一臉緊張,太老夫人擺擺手安慰她,“老毛病了,每年柳絮飛便咳得厲害些?!?p> 蓮華默默的替祖母撫胸順氣,聽到嬤嬤說:“太老夫人近日吃得少,睡得也不踏實,時常胸悶氣短。”
“老了誰不是這般毛???”太老夫人全然不在意的說,轉(zhuǎn)眼看蓮華,和藹道:“玉樹的院子比你的院子大些,她既搬出去了,你便搬到她院里去吧?!?p> “給姐姐留著吧?!鄙徣A搖搖頭,“若在海家受了委屈回來看院子又被我占了,難免會傷情。”
“她但凡肯花點心思便不至于在海家受氣。”
“誰知道海二爺值不值得阿姐費心思!”
太老夫人拉蓮華坐下,“你摻和什么,他只要不帶回去給玉樹添堵,養(yǎng)在外頭無名無分有什么要緊?難道還能逼著他只守著玉樹?”
嬤嬤遞來一碗藥,太老夫人接過去喝一口,似突然想起來般肅然道:“至于白家那小子,你同他斷了!”蓮華慌亂抬頭,急于爭辯,然太老夫人的眼神告訴她:不必多言!
玉樹回門這日,海二爺并沒有同來。
宮謙本就認為海家太過張揚,聽聞海二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濟南,一怒之下拂袖離桌,半點好顏色也沒給玉樹,沈婉韻在中間當(dāng)和事老,反被宮謙好一通奚落嘲諷,落得里外不是人。
“飯總要吃的?!鄙徣A道,伸手夾了一筷子菠菜放到玉樹碗里,淡淡一笑:“又不是頭一遭,愣著做什么,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