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單委托,對于雷拉格來說就是相當于無償志愿勞動了,實際上相比于勞動代價,需要農(nóng)夫老伯支付的酬勞簡直微乎其微。但是,萊曼牧師卻是玩了一個文字游戲,他在那同樣數(shù)額的一筆錢對于不同經(jīng)濟階級的人有不同程度意義說事。
對于雷拉格和冒險者工會幫老伯墊付的那部分,萊曼牧師只字未提,反倒是拿著老伯必須要支付的那一部分金額咬住不放。發(fā)起一單委托的這點錢,連雷拉格買一瓶藥劑都不夠,但對于老伯家里來說,卻關系到一個季度的生活費,這樣,光明教會就可以拿它大做文章了。
這計策很歹毒,但卻是陽謀,雷拉格看得明白,卻拆不穿,因為人家當事者也會這么期望。農(nóng)民在社會階層當中,屬于小資產(chǎn)階級,不同于一窮二白,農(nóng)民是有著一定的微薄積蓄的,他們會為了自己丁點的私人財產(chǎn)謀利,這無關乎一個人的品行好壞,而是因為處境使然。
房屋、田產(chǎn)、牲畜、作物,這些都是農(nóng)民們的資產(chǎn),農(nóng)民雖然大多貧窮,但他們也是有著屬于自己的資產(chǎn)的,是資本世界的既得利益者。當然,他們這些所得的利益,必然是被上層飽經(jīng)風霜剝削的,實際上是被暴強蠶食了大半。但盡管如此,相比于那些一無所有的工人、乞丐,他們還是較為富裕的,正因為這種外人看似有些畸形的價值觀,使得這些農(nóng)夫會為了自家一畝三分地的微薄積蓄而任勞任怨,替統(tǒng)治階級維護地位。
當雷拉格看到,在萊曼牧師說這番話的時候,那位農(nóng)夫老伯站在一旁,并沒有澄清冒險者工會的福利,反而是有些想要認可萊曼牧師所言,圖謀這些微的金錢利益,便已經(jīng)不得不放棄了。光明教會切中利害,爭取到了人家當事者支持,冒險者工會這邊真是百口難辯,雷拉格一個普通冒險者更是有口無辯。
“好吧,是我疏忽了,這藥草本就是為治病而采的,便送給老伯吧!冒險者工會那邊,我明天去把任務銷了便是?!?p> “你……”
萊曼牧師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光明教會倒是想既當婊子又立牌坊,但是卻架不住遇到雷拉格這樣的真好心人,既然光明教會說他這是吃了農(nóng)夫老伯的積蓄,那么雷拉格就直接返利吐出來,讓對方完全無話可說。非但如此,而且現(xiàn)在就完全是光明教會在勒索別人了,人家好心無償給幫忙,如果光明教會再拿此事做文章,便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層,那就是這藥材,雷拉格是交到了農(nóng)夫老伯的手里,而使得光明教會想要做中間商的計劃落空。萊曼牧師嘴上說得好,雷拉格將藥草賣給他,這是大家都有收益。但本質(zhì)上,卻逃不開他是從雷拉格手中,硬要分走原不屬于他們的一杯羹。
如果雷拉格貪圖小利、畏懼權(quán)勢,自然會配合光明教會,但是可惜,一個肯發(fā)善心做白工的人,又怎會貪圖和畏懼?
雷拉格并非是普通的冒險者,他背后有著極北學院,犯不著受光明教會的欺負。再有,雷拉格此次來公羊領,也是另有打探女巫勢力現(xiàn)狀目的的,接個委托不過是順手連帶而已。況且,正是因為這個臨時起意的好心,他才遇見了伊拉雅。
收獲一名美麗智慧,而且……胸部還大得不得了的隨從,怎么說雷拉格這一趟也是賺翻了。
雖然有些買櫝還珠的意味,但一株藥草而已,送了就送了,更何況治病救人。至于光明教會想從他這里空手套白狼,那可不行。
“既然藥材已經(jīng)送到了,那么我倆就先告辭了。”
為免再生無謂的事端,雷拉格盡早告辭,領著伊拉雅離開了這里。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與其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和萊曼牧師、雷德神官糾纏,逞一時口舌之力,倒不如拿去做些更實在有意義的事情,譬如說找一家更舒適的旅館。
譬如說……試著讓伊拉雅去買幾身便服?
雷拉格覺得,如果伊拉雅沒有太嚴重的女巫立場的話,給她買幾身便服是很有意義的,一方面是免得她這一身黑色女巫法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誤會,可以大大方便許多日?;顒?,諸如光明教會之類的狂熱組織也不會主動找他們的麻煩。另一方面,看一位巨乳美女,將各種不同款式的衣服,胸襟都高高滿滿的撐鼓起來,這般的絕色美景,本身不就是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嗎?
當然,這件事雷拉格自身設想得再好,也必須要首先有伊拉雅的愿意才行,如果這個小女巫身份意識比較強的話,一直不肯換下這一身黑的寬松法袍,雷拉格一定不會勉強她。
心里有在安排人家的想法,雷拉格不由地看了一眼走在身邊的伊拉雅,卻發(fā)現(xiàn)伊拉雅現(xiàn)在的情緒有些低落。
“伊拉雅,怎么了嗎?”
“也沒什么,雷拉格,我只是在想,那老伯女兒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p> “你也不太認可光明教會的醫(yī)術嗎?”
“嗯,算是吧,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醫(yī)術實力,我真的難以認可的,是他們?nèi)似凡欢??!?p> 伊拉雅言語之中似乎頗有怨氣。
“這些圖謀私利的登徒浪子,讓他們?nèi)ブ委熌切∨海呐乱呀?jīng)有了現(xiàn)成的治病藥材,只怕是也不行。那小姑娘病在深處,必須要根除病患才行,光明教會的祝福魔法能夠鎮(zhèn)得住一時,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康復了一樣,卻埋下了更深的病根。而光明教會為了宣揚自己的醫(yī)術理念,恐怕此后也不會允許將藥用在那小姑娘身上,只會一再向那農(nóng)夫灌輸他們教會的所謂光明魔法,最終貽誤病情……”
雷拉格伸出手來,拍了拍伊拉雅細小的肩膀。
“你也不要太悲觀啊,光明教會畢竟是接手了這治療的事,如果最后小姑娘沒能救活,反而會牽累他們的名聲,所以,他們或許明面上會加以掩飾,但為了治病救人,還是應該會做些實事的。再者說,畢竟這治病已經(jīng)由光明教會他們接手了,我們多操心也沒用,不如早早放下心來。哦,對了,你說他們是登徒浪子,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雖然伊拉雅對光明教會的不信任程度,要比雷拉格高出很多,對小姑娘病情的擔憂也更高,不過雷拉格的勸慰,她是能夠聽得進去的。而且聽到雷拉格說起那件事,伊拉雅的思維也被轉(zhuǎn)移發(fā)散開了,而且看她笑了起來,似乎還是很有趣的樣子。
“噗嗤……我說他們登徒浪子,自然是因為他們用不純的眼光看我,雖然披著光明教會神官牧師的圣潔外衣,卻凈化不了自己內(nèi)心的邪念。裝得是聲嚴色厲、溫文爾雅,可是他們的眼睛,卻是在直勾勾地看我的胸部,幾乎都要掉出來了,還舍不得挪開?!?p> 聽到伊拉雅說到這件事,有些做賊心虛的雷拉格趕忙悄悄將視線,從那處風景絕美移開,重新聚焦在伊拉雅美麗的臉蛋上。
原來這個從小遠離人群長大的小女巫,也不是那么地不諳世事,這方面雷拉格確實有些低估她的智慧和成熟了。轉(zhuǎn)念一想,雷拉格覺得伊拉雅有如此成熟的思想,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不是她思想足夠地獨立,絕不會敢于反抗自己的母親。如果伊拉雅對人世沒有足夠的了解,那么她的母親在需要活人獻祭的時候,也不會交給她來辦這件事了,畢竟黑暗儀式可擔不起風險。
“噗……哈哈……別那么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你在有事要和我說的時候,說話是一直在看著我眼睛的,這一點我對你很信任?!?p> 聽到伊拉雅這么說,雷拉格心里的緊張感頓時消散了不少。只是思路再回過味兒來之后,卻又意識到有些不對,照伊拉雅這么說,自己對她的那些“不純的眼光”,其實她是知道的!雖然伊拉雅說了不會追究自己,但這終究是,自己偷窺被人家給發(fā)現(xiàn)了。
“呃,話說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早些去找旅店投宿吧,伊拉雅?!?p> 畢竟伊拉雅愿意放過自己,雷拉格斷然不會不知死活,再揪著這件事不放,連忙顧左右而言他,將話題扯開。
“嗯,我聽你的。”
說到住行這方面事情,伊拉雅對聽從雷拉格的安排,還是很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