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帝都的鐘塔,是整個帝國最高海拔的建筑物,登上觀光臺之后,便感受到一種震撼人心的遼闊視野,將帝都方圓百里都盡收眼底,確實是一處風景勝地。
不過,對于帝都當?shù)厝藖碚f,他們卻并不怎么熱衷于這里的景色。其一是因為工作的忙碌,其二是因為攀登的勞累,其三是因為鐘塔每天都能看得見,而少了許多新鮮感和好奇心。所以,雖然此處風景獨好,但卻也清靜安寧,這種安靜而又寬敞的環(huán)境,成了伊莎貝爾排遣情緒最好的私人空間。
每當情緒煩悶的時候,伊莎貝爾都會獨自登上這座鐘塔,一個人從高處凝望整個帝都,或者是向遠方眺望帝都以外的風景。
“你好,遠道而來的旅客?!?p> 見黑發(fā)的英俊青年走了過來,伊莎貝爾主動問候道。
這樣墨色的頭發(fā)和天青色的眼睛,并非帝都本地的血統(tǒng),而會特意登上這座鐘塔,熱情洋溢地來欣賞這里獨特風光的人,應當是慕名而來的旅行家。
“您好,美麗的艾利西弗小姐。”
與羅尼斯和菲尼西亞相同的純金發(fā)色,雷拉格當即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地位——來自艾利西弗家族的名門千金。
也只有像艾利西弗家族這樣的百年名門之后,才會有這樣高尚寬廣的情操,一個人享受這種清靜安寧而又寬廣遼闊的境界。
“你,能認出我的身份?”
伊莎貝爾俏皮地問道。
“如同黃金一般美麗的發(fā)色,如同黃金一般忠貞的品格,帝都百年名門艾利西弗家族,即使是遠在孤狼領,在下也仰慕已久了?!?p> “原是來自孤狼領的朋友。請問如何稱呼?”
“布路埃思男爵。”
“青藍色的眼睛,很富有詩意的姓氏,是你的筆名嗎?”
“很遺憾,拙作尚未出版。”
二人相視一眼。
“噗嗤,很幽默的回答,我為我剛才的誤會向你道歉?!?p> “感謝您的贊賞,也借你吉言?!?p> 這位艾利西弗小姐的話,倒也算是從另一方便點醒到了雷拉格,以后如果有機會的話,自己來寫一本書,或收藏起來,或發(fā)表出去,感覺起來還算不錯。
“沒想到從上而下地看帝都,竟也是這樣的美麗雄壯,房屋鱗次櫛比,街道阡陌縱橫,那些獨特的建筑也都形象鮮明?!?p> 雷拉格一邊看著,一邊說出了自己的心得體會。
“是啊,這座美麗的帝都,從每一個不同的角度看它,都會收獲到不同的景色?!?p> 伊莎貝爾也說出了自己的經(jīng)驗感受。
目送黑發(fā)青年這一行人離開鐘塔觀光臺,當伊莎貝爾再轉(zhuǎn)身看向帝都的風景時,眼中卻多了一重方才未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的憂思。
“皇后陛下……”
伊莎貝爾自言自語這,這種感覺非常的復雜。一方面,她與他之間的愛情,是真切存在的;另一方面,她與他之間的結合,卻勢必摻雜政治因素。她不再只是這片風景的旅客,同時也是這片風景的女主人,來到鐘塔頂層,她的心境不再只是恬淡,更是多了一絲沉重的意味。
“如果,伊莎貝爾真的只是一位果園主的女兒,如果,尼克萊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小貴族,那么或許……”
伊莎貝爾再度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憂思當中。
良久,伊莎貝爾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里,又想到了那些煩心事,那么特意來鐘塔上的意義又還有什么呢?而且,現(xiàn)在天色也不早了,還是趕快回家吧。
踏著熟悉的階梯,伊莎貝爾一個人緩緩地走下了鐘塔,一旁的老騎士連忙跟了上來,保護著小姐的安全。
回到自己家的大門口,伊莎貝爾心中滿是悵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與國王的婚期也將如約而至,婚期越來越近,而家人和族人對她的態(tài)度,也明顯地發(fā)生了變化。她,不再只是一個普通的艾利西弗家族的女兒,更是未來的皇后陛下,是艾利西弗家族躋身皇親國戚的重要紐帶,是家族發(fā)展繁榮的重要籌碼。
以前,家里人見到自己,是親切而熱情的,而現(xiàn)在,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敬畏和功利。他們在迫切地期盼著,自己成為皇后之后,能夠給家族帶來巨大的利益。
可是,她又能有什么辦法呢?政治聯(lián)姻,是身為名門嫡女的必然使命,即使她之前沒有在蘋果園當中認識尼克萊,家里的族老們,也同樣會竭盡所能地,為她與皇室盡可能地穿針引線,讓她履行自己的責任和使命。而在蘋果園中,那段美好的相遇,對于她的出身來說,也只能算是幸運女神眷顧之下的聊以慰藉罷了,至少,她是嫁給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丈夫,而不是一個陌生人。
“伊莎貝爾姑姑!”
“菲娜!”
所幸,家里還是有人一如既往地和她保持著親密的關系,就像菲尼西亞,兩人雖然輩分是姑侄關系,但卻是年齡相仿,從小一直情同姐妹。甚至,伊莎貝爾和菲尼西亞的容貌也頗為相似,家里的長輩都認為,菲尼西亞和當初伊莎貝爾在這個年紀時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現(xiàn)在,菲尼西亞還尚且有些青澀,而伊莎貝爾已然趨于成熟。也只有菲尼西亞,會把她的尼克萊看作是自己的姑父,而非那遙遠而尊貴的國王陛下。
從鐘塔離開,在返回飛龍亭酒店的時候,雷拉格一直是有些思慮頗深的樣子,而且看起來情緒蠻是不錯的。維羅爾見狀,不禁心升了緋聞的念頭,畢竟那金發(fā)女郎的美麗,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雷拉格也與那位女郎,交談了許久。
維羅爾快步靠近雷拉格,然后伸出粗壯的胳膊,一把勾住了雷拉格的肩膀。
“怎么樣,兄弟?可是在念著剛才那位美女?別害羞,我們男生私底下悄悄說話,不會讓伊拉雅知道的?!?p> 嘴巴湊在雷拉格的耳邊,維羅爾壓低著嗓音說道。
雷拉格報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位小姐,可是一位貴人,以后你會明白的,現(xiàn)在我就暫且不說破了!”
雷拉格也伸出手來,搭在維羅爾的肩膀上,并且輕輕地拍了拍。
“哦?貴人?什么意思?”
維羅爾浮想聯(lián)翩,但是從他飄飄然的表情中,雷拉格已然看看出,這小子沒想好東西!并且完全想偏了方向。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維羅爾不上進,畢竟那位艾利西弗小姐確實美艷動人。而且,維羅爾此前也并沒有認識菲尼西亞和羅尼斯。如果此前認識過艾利西弗家族的人,那么對于那一頭黃金一般顏色的秀發(fā),一定能夠立刻反映出對方的身世。
而在此基礎之上,結合那位女郎的外觀年齡,以及衣著打扮??梢缘弥?,這女郎的年紀,不會比菲尼西亞和羅尼斯大太多,而且會在日常情況下穿這種緊身獵裝的,多半應是未出嫁的姑娘家。成家之后的貴婦人是一定要穿長裙的,除了一些特定的聚會之外,幾乎不會再選擇褲子。
結合年齡段和未婚等一系列條件,再加上對她的性格印象,從艾利西弗家族這樣的名門中,已經(jīng)很容易確定女郎的身份了。
不出預料的話,這位在鐘塔上遇見的女郎,就是帝國未來的皇后陛下,伊莎貝爾-艾利西弗。
正是因為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所以未免尷尬,雷拉格才在自我介紹當中,只說出了自己的姓氏,而未有提到名字,并且是主動說出了對方的姓氏。這樣就極大程度上的避免了,伊莎貝爾要說出自己名字的可能。既然明面上大家都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沒有那么多身份階層關系,那么自然也就友誼純粹了不少。
能夠與未來的皇后陛下,建立一層并不深刻,但很純粹的友誼,這種布衣之交自然是要比帶有政治意味的拉攏討好,要好得多。
女王陛下與銀假面卿之間的友誼,由此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