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風(fēng),又吹了。
城南的花,又開了。
庭院里,那青衫人手執(zhí)白棋,輕敲棋盤,起身款款走出小院。
走出顧府。
所有人都凝視著這青衫男子,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棠花不見人……
……
昨夜風(fēng)急驟,顧小山早早醒來。
院中,春草泥土香……
小樓也經(jīng)一夜風(fēng)雨,院外春風(fēng)又吹
院內(nèi),顧小山看著那棵院中唯一一棵海棠花,輕吐花蕊。
“城南花又開,那老頭終于要出門了……”
十六年來,每年如此。
十六年,那老頭就從未踏出顧府,唯有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門去瀾溪鎮(zhèn)城南那片海棠園。
記憶中,那個明眸善睞,清麗可人的女子,是她母親,眼里總是溫柔。
顧小山此刻也無法明白,那年在那大石刻下那歪歪扭扭丑字的山大王少女,最后竟為了一個人,變得那么溫柔,那么知書達(dá)理。
回憶起顧府的日子,顧小山看著他那孤孤單單的背影,曾經(jīng)也確實覺得他是一個不幸的人。
可有些時候,看著顧老頭盯著他娘親的畫像,看的出神,又覺得,他是整個世間,最幸福的人。
就好似,眾生皆草木,唯她是青山。
剪不斷的是相思幾分愁……
顧小山走到院中,抬手一揮間,椅子上露水化去,他一屁股輕躺椅子上。
齊小天早早起來,見顧小山醒得早,撿起屋子里木劍,走到院中修煉。
一招一式,已漸漸有劍勢,體內(nèi)精氣循環(huán)不息,大概四五日便可入一境。
顧小山問道:“等你修煉有成,你想做什么?!?p> 齊小天愣了下,之后靦腆笑道:“自然是娶研兒。”
顧小山感覺這個問題有些白癡,便繼續(xù)問道:“那我問你,你為什么而修煉?”
齊小天想了想,鄭重道:“當(dāng)然為了研兒爹娘能夠看得上我。”
顧小山還是第一次聽人修煉只是為了娶個女孩子。
這世上修煉者,大都求長生,名望權(quán)利。也有求自在,超脫。
齊小天忽然反問道:“那先生你修煉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顧小山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
想起自己一開始修煉,好像只是為了某一天逃離瀾溪鎮(zhèn)。
再之后,察覺到一些事情之后,顧小山覺著,自己是為了蒼生而修煉。
再再之后……便是如今,好似只是為了修煉而修煉,可到底是為了什么,顧小山也不清楚。
齊小天見顧小山沉思,也不打擾,專心練著劍,雖還是那三招,可已經(jīng)不同,多了許多變化??戳藘杀卷敿庑逕捵⒔鈺乃?,雖只看懂了其中百之一二,卻已經(jīng)對修煉的道路十分明了,有無功法已不重要。
功法,也只在三境之內(nèi)管用。
三境之后,便是悟性與心性。
所為修為,水到渠成。
顧小山站起身,齊小天看向顧小山。
顧小山走出院子。
齊小天看著顧小山背影,忽見顧小山整個人似融入了天地一般……
……
天地顧我,我顧天地。
此一刻,顧小山感覺自己真正融入了這天地之中。
大街小巷,早起的小販忙碌,街上牛車?yán)迈r蔬菜,書生早早趕課。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他就這么一直走,一直走到大街盡頭,走出小鎮(zhèn),來到大河邊。
東風(fēng)吹拂,帶著百花香氣,絲絲縷縷繞指尖。
顧小山就這么輕輕抬手間,以他為中心四面八方的風(fēng)止,忽又猛然吹起。
遙遙瀾溪鎮(zhèn)外城南海棠園,青衫男子猛然回首。不知為何,這敢罵帝王,膽大恣意的書生,眼角濕潤……
顧小山神魂歸體,嘆了口氣,復(fù)又眉眼帶笑,眼望四下,轉(zhuǎn)身悠哉回去。
穿過大街小巷,回到院中。
六指猴和柳長安都醒了。
顧小山才剛剛踏進(jìn)院中,就碰見六指猴帶著柳長安準(zhǔn)備出門。
“老大你怎么起那么早?”
六指猴有些納悶,顧小山從來都是最晚睡,最晚醒的。
顧小山打了個哈欠,“昨晚下雨,醒得早?!币娏负锖土L安衣著整潔,不似出門盯肥羊,好奇問道:“你們這是準(zhǔn)備去哪?”
柳長安想了想,回到:“上街買東西。”
顧小山看了看六指猴,見六指猴帶上了他盯肥羊時不會帶在身上的錢袋子,看里面鼓鼓的,有不少錢。
“去吧去吧,我回屋補(bǔ)個覺。”
顧小山擺擺手,說著,人已經(jīng)邁進(jìn)院里。
六指猴帶著柳長安走出巷子,很快來到大街。
兩人左看看右看看,許多想買的都沒買,最后在一個買玩具的小販攤攤處停下腳步,買了幾個玩偶。
之后又在買糧食的店鋪停下腳步,買了好多糙米和其他粗雜糧。
路過書鋪?zhàn)拥臅r候,柳長安看了眼六指猴身上錢袋,搖搖頭,走了。
兩人逛了小一會,便出了小鎮(zhèn)。
院中。
顧小山躺在椅子準(zhǔn)備睡去。
齊小天練劍,練到一半,汗水淋漓,便放下手中木劍,走進(jìn)屋里,換了件干凈衣裳便出門了。
顧小山依舊躺在椅子上睡覺,不多時,忽地卻睜開雙眼,望向一處院墻。
院墻上,一個穿著灰色長衫的老者看著他。
老者面色微黃,頭發(fā)半白,精氣神卻十足。
顧小山卻注意到他手指修長,并且手上皮膚細(xì)膩。
顧小山眉頭一皺,墻上老者,他不認(rèn)識。
并且能夠這么近距離靠近他而不被他發(fā)覺,少說也是四境往上。
“閣下是?”
墻上老者跳下墻來到院中,自顧自的做到院中另一把椅子上,抬手捋了把胡須,好整以暇的看著顧小山。
“最近老夫總聽小天說起你,便來見一見,年少四境,不可謂不天才?!?p> 老頭說話聲音十分和睦。
可顧小山卻不這么覺得,他盯著這老者,說到:“想來您便是小天口中的曾前輩吧?”
老者仰身笑了笑,“不錯不錯,老夫我就叫曾慶。”
“那前輩您來此,不會只為了看看我這個小輩吧?”
顧小山沉聲道。
曾慶笑聲斂去,盯著顧小山,忽地質(zhì)問道:“你讓小天拜你為師,所為何?”
顧小山有些懵,拜師?誰說的?齊小天?看他回來老子不打斷他的腿!
曾慶見顧小山一副不明所以憤憤的表情,頗為不解。
顧小山搖頭道:“我才沒有讓他拜師,我就丟給他兩本秘籍?!?p> 曾慶頓時好奇道:“什么秘籍?”
顧小山想了想,實誠道:“就《劍修注解》《劍道精髓》。”
曾慶聞言呼吸一促,瞳孔猛縮,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秘籍?!”
顧小山攤手道:“就《劍道精髓》和《劍修注解》啊,白玉觀那兩本劍修秘籍?!?p> 曾慶頓時呆愣原地。
白玉觀……
回過神后他去的比來時還快,嗖一下直接消失不見。
“老夫告辭!”
顧小山看著曾慶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懵比,白玉觀咋了?
不就兩本劍修秘籍嗎?自己丹田世界里還有一大堆,還有武修符修練氣士等等等的書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