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又是漫天飛雪的一日。
眼看年關(guān)將至,長安屯街塞巷。大伙都在為新的一年做準備的時候,東市突然傳來了一陣聲嘶力竭的怒吼。
“你個偷東西的家伙,往哪里跑?!标愡B殷撿了半丈長的木棍,追著一只白尾貍貓跑了整條街。
在追至朱雀門大街時,白尾貍貓卻突然跳上墻頭,對他“喵”了一聲,消失了蹤影。
說起這只白尾貍貓,陳連殷真是怨氣滿腹。
昨日夜里,他正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見廚房有響聲。湊近一看,竟發(fā)現(xiàn)一只長著白尾的貍貓和一只老鼠正在掐架。
本來這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可正當他要離開時,那只貍貓和老鼠開口說話了。
“嘿……桑榆,不要再與我為敵了,饒了我吧?!崩鲜笳f。
白尾貍貓瞪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反問:“我若將你放走,何以裹腹。”
“那很簡單,明日這家的主人辰時會去西市買三條魚,你到時過來,我將魚偷來贈與你?!崩鲜笳f的信誓旦旦。
而在對于貓和老鼠能吐人言的事上,陳連殷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怪事,一直以來,他總能瞧見一些不該看到或不該聽到的。
可這只貍貓和老鼠的對話令他很是不解,他的確要去西市買魚來給他那病弱的老母補補身體,但他從未告訴別人他辰時會去西市買魚。
突然被看透心思的陳連殷心下一慌,推開門大喊:“你們在我家做些什么?這里沒有魚,快些離開。”
“桑榆老兄,看來魚是沒得吃了?!崩鲜罂吹疥愡B殷闖了進來,對著貍貓嘿嘿笑了兩聲,拔腿逃走了。
貍貓瞪了陳連殷一眼“喵”了一聲,也從窗戶離開了。
事后陳連殷嚇得不行,他左思右想,決定明日不去西市買魚,看這兩只畜生如何偷他魚吃。
想著便回屋將買魚的錢藏在了床下的罐子里,如此,也就相安無事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陳連殷起來又見到了那只白尾貍貓,它嘴里叼著他昨日藏在床下罐子里的錢袋,大搖大擺的走在屋頂上。
就因為這,他才一路追打那只貍貓,一直追到了朱雀門大街。
然而最終還是未能追到那只偷東西的貓,陳連殷垂頭喪氣準備折返時,突然聞到一陣肉香。
他聞香尋去,發(fā)現(xiàn)一群人圍作一團,交頭接耳的議論。
聽得一人說:“這大雪天的,那姑娘真是怪可憐得?!?p> “是啊,看她的模樣也就和我家姑娘一般大?!?p> 一人又道:“前日里她便在此了,也不知道那罐子里熬的什么。”
提菜的大嬸忍不住插嘴:“隔壁張大爺?shù)膬鹤诱f給她銀兩讓她回家去,那姑娘硬是不依,說她要等一個人。哎……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是在等誰?!?p> 大伙兒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的談論起來。
陳連殷往人群中擠了擠,瞧見一個姑娘垂著頭蹲坐在地上,長發(fā)遮住了她半張臉,也看不出模樣。
只見她身披月白披風,坐在一堆火前,火上支了一個天青色的陶罐,罐中傳來一陣陣肉糜的香味。
她不停地攪拌著陶罐里的湯,任誰說什么她也不理會,許是坐的久了,雖裹著披風也被凍得瑟瑟發(fā)抖。
瞧見陳連殷的到來,小姑娘趕緊起身盛了碗熱騰騰的湯,緩步走到他身前。
“公子,要買湯么?”
“什么湯?”陳連殷好奇的問道。
“龍湯?!?p> 眼前這個小姑娘抬頭望著他,十分認真的回答。
此話一出,引來一片嘩然……
眾人紛紛投來質(zhì)疑的目光,除了那九五之尊的天子,這世上哪里來的龍?。?p> 陳連殷一聽也呆怔住,他見過賣果子,賣字畫,賣各式各樣東西的人,可偏偏沒有見過在大街上賣湯的,還是賣龍湯的。
他望著那小姑娘,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姑娘見他不答,沙啞著嗓子,于是又問了一遍。
“公子,買湯么?”
陳連殷這才回過神來,將眼前這個姑娘仔細打量了一番。她約么十一二歲,皮膚白皙,托著陶碗的手被凍著通紅。
他見了心下一軟,從腰間掏出僅剩的碎銀,一手接過湯,一手將碎銀遞給那小姑娘,安慰道:“這湯我買了,快些回家去吧。”
小姑娘點了點頭,對他笑了一笑,轉(zhuǎn)身就從人群中離去。
陳連殷握著手里熱騰騰的湯,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說,湯是十分誘人的,至少他從未聞過如此香的肉糜湯。
“小伙子,快嘗嘗。”
提菜的大嬸指著他碗里泛著金黃色澤的湯,滿是期待之色,她可是活了一輩子也沒聽說過龍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