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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何兮

十九.面圣

君心何兮 半盞殘生 5659 2020-03-01 20:30:00

  這夜,唐九做了一個夢。

  夢里回到了21世紀,杜易宸還在某五百強企業(yè)做個不高不低的主管,她還在大學(xué)里忙碌又充實。

  一個青年才俊,一個高冷可人,身邊人無不稱贊一句金童玉女。他們也笑談,畢業(yè)就領(lǐng)證。

  他們自小在孤兒院相依為命,早早肩負起生活的重擔(dān)。

  他高中畢業(yè)就去了S市,獨自一人在外打拼,偶爾打些錢給園長,給園里的孩子們改善伙食。唐九那時候念初中,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易宸哥哥每個月發(fā)工資的那天,孩子們每人可以加一只大雞腿。

  她甚至都記不清,究竟是為了大雞腿開心,還是為了那人是易宸哥哥而開心。

  后來她考上了國內(nèi)綜合排名第一的A大,園里的孩子們?yōu)樗龖c賀,易宸哥哥也專門從S市趕回來,為她定做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那晚大家鬧作一團。

  易宸哥哥說,他就知道,他的小九那么聰明,一定能考上。

  她想起年少時藏在陰暗的角落,跟著眾人一起將傾慕的目光投向那個最為耀眼的青年。如今,他們已然并肩,一并成為大家心中的主角。

  真好。

  她悄悄垂了眼,眼底略過一抹微笑。

  后來她拒絕了易宸哥哥的提議,自顧自的申請了助學(xué)貸款。說不清當(dāng)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大抵是不愿與他之間,添上些許銅臭。

  她在學(xué)校是人人皆知的高冷女神,殊不知她在杜易宸面前是何等的乖巧可人。

  她想,她曾將他看做生命中最耀眼的那顆星,可這顆星竟然也會為了錢權(quán)與市長千金低眉順耳,堪當(dāng)舔狗。她就看見,這顆星徹底灰敗了。

  可是為什么,他是孤兒院每個孩子心中的太陽,他的帥氣,他的溫柔,他的成功,都是孩子們指路的明燈。她仰望他多年,再回頭竟發(fā)現(xiàn)他早身處泥濘,狼狽不堪。

  她從未與杜易宸提起過這些,哪怕她明知道,人人如此。她想的太過單純,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她獨來獨往,也知道有些人暗地里稱她是“假清高的純婊子”。她無所謂,她只知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生日聚會在游艇上舉辦是她隨口一提,她知道杜易宸一定會答應(yīng),因為愧疚也為了補償。她想,既然你不再是我心中的太陽,便就此隕落吧!

  “怎么哭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唐九恍然驚醒,只見林玄坐在榻邊,黑暗中眸若星辰。

  她偏過頭去,沙啞著嗓子道:“沒事?!?p>  林玄無奈,沉聲哄道:“可是夢到了不開心的事?”

  唐九咬了咬嘴唇,用力翻了個身,又因為不小心扯到傷口擰了擰眉,她瞪著林玄惡狠狠道:“夢到杜戩了,怎會不開心,自然是開心得很!”

  林玄挑眉,不知信是不信,只輕飄飄道:“那我殺了他?”

  “你……”

  “你夢里都哭了,定然很傷心,他欺負你了?那我自然要為你出氣?!绷中f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眼里還藏了幾分笑意。

  “……”

  林玄為她掖了掖被角:“可與我說說,怎么不開心了?”

  “……”

  唐九久久無言,只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直到感到了一絲困意,才緩緩開口:“林玄,若你發(fā)現(xiàn)有朝一日,你所相信的,所仰慕的,與你始終秉持的東西相悖,你會如何抉擇?”

  林玄挑眉,似乎意外那杜戩竟如此重要,看來悄無聲息處理掉這種法子,只能擱后了。

  “不會,我所相信的,從來都只有我自己?!?p>  唐九一滯,又梗著脖子問道:“那我呢?若與我信念相左,你又當(dāng)如何?”

  說完她便后悔了,對上林玄忽然錯愕又忍笑不語的雙眸,她只覺臉頰發(fā)燙,悄咪咪的將被子往上扯了扯,移開目光再不看他。

  林玄俯下身子,故意湊近了她耳邊,輕輕一笑,溫?zé)岬臍庀湓诙?,唐九頓時身體一僵,一動不敢動。

  “自然是唯夫人之命是從?!?p>  夜色撩人,唐九蒙在被子里,聽見心如擂鼓,整個人熱得仿佛要炸了??闪中豢献?,反而還得寸進尺的翻身上榻,隔著被子將她圈在懷里,輕聲哄道:“睡吧,再不會做噩夢了……”察覺到唐九的掙扎,他上手又上腿將人制住,“你睡著了我就走,放心,不會對你怎樣的!”

  也不知是哪句話起了作用,唐九總算安靜下來,房中莫名曖昧的氣氛增添了幾分暖意,不多時睡意便一涌而上,將意識慢慢吞沒。

  睡眼朦朧中,聽到身后輕輕呢喃:“小九,別讓我等太久……”

  一夜無夢。

  太和殿。

  “你說誰?淵政王妃求見?”皇帝倒在榻上,喝了半盅藥?!?p>  “是。”

  “呵……”皇帝冷笑,“她來見朕,可不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說完自覺有些不妥,讓太監(jiān)扶他起身,“傳!”

  唐九一身墨綠長袍,衣襟處以黑線鑲邊,綴以金絲曳曳,隨光而動,長長的裙擺拖地,平日纖細嬌媚的人,竟也能穿出正宮娘娘母儀天下的氣質(zhì)。

  皇帝盯著她那本該瞎了的雙眼,暗壓心中怒火。

  她不卑不亢,直視皇帝而來,眼瞧著對方似要動怒,才輕描淡寫的移開目光,行了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禮:“臣婦祁氏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皇帝不發(fā)一言,只冷眼看著,更不叫她起身。

  唐九何人,向來自命不凡。今日肯行跪禮已是自覺給了對方天大的面子,現(xiàn)下當(dāng)然不愿受這下馬威。她心數(shù)了三下秒,自然無比回道:“謝皇上!”說完便起身,也不東張西望,自顧自的走向一邊的凳子,坐了下來。

  何其囂張!便是凌徹親至,面子上的一應(yīng)事物,他向來是做的滴水不漏。

  “放肆!朕何時讓你坐了?”話里暗含著怒氣,在唐九聽來卻可笑至極。手無實權(quán)的皇帝,連生氣都得小心著。

  有宮女給她奉上一盞茶,她笑瞇瞇的接過,輕嘆道:“王爺府上可沒這等好茶,臣婦斗膽問皇上要一些回去,想來陛下不會不肯吧!”

  “你……”

  “陛下安心躺著,可千萬別動怒!”她故作緊張,示意隨侍扶皇帝躺下。

  “反了!都給朕反了!”遲鈍至此,皇帝總算有了幾分察覺。

  “陛下怎么不動動腦子,臣婦有傷在身,怎會毫無準備就闖這太和殿?這不是找死么?”她掩嘴一笑,那魅惑人心又小人得志的嘴臉,實在是讓人看了惡心。

  “你怎敢!”皇帝色厲內(nèi)茬,想起什么,咬牙狠狠道,“是凌徹!是他……”

  “誒?”唐九抬手制止,“陛下誤會了,這等小事王爺向來不上心,只是臣婦看不過眼,橫插一手罷了!”

  她歪著腦袋,斜睨著榻上的皇帝,擺擺手示意隨侍退下。

  “陛下竟真以為,淑妃一條命,就夠填補當(dāng)年的一切么?”

  “你說什么?”

  瞧著皇帝驟然警惕的模樣,唐九輕笑一聲:“天羅地網(wǎng),無所不知……陛下可認得我?”

  “天羅地網(wǎng)?你是……唐九?”皇帝冷了眼,“朕早懷疑凌徹勾結(jié)天羅地網(wǎng)意圖謀反,果真如此!”

  唐九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我來只想問陛下幾個問題,問完就走。至于王爺想不想要這萬里江山,我可管不了。”她笑瞇瞇的,伸手比了個“一”。

  “當(dāng)年誰人替你將凌徹軟禁于熠幽宮,偽造圣旨,助你登上帝位?”

  皇帝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目,狠狠瞪著,他張口喃喃道:“是凌徹!是凌徹……”

  唐九不耐煩的上前,一把鎖住皇帝下頷,冷冷道:“問你什么就答什么,姑奶奶時間寶貴!”

  “是……是帝師……羅家……”

  羅家那個老頭?唐九皺了皺眉,想起那日皇后舉辦的賞花大會,羅家長孫幺女羅楚窈,囂張跋扈,似乎還對太子有意思。

  當(dāng)年凌徹乃第一寵妃皇貴妃林氏獨子,深受先帝寵愛,滿月之日便被冊立太子,風(fēng)光無限。為何羅家放著熾手可熱的太子不要,偏偏扶持一個不受寵的三皇子?

  唐九凝眉,沉聲道:“第二個問題,淑妃乃林家嫡女,才貌雙全,京中聲明赫赫的才女,你還是皇子之時便納她入府,為何最后又痛下殺手?”

  皇帝咬牙:“淑妃……是凌徹殺的……是他!”

  唐九冷笑:“陛下當(dāng)我是傻的么?若是凌徹親自出手,祿鳶公主……怎可能活到今天?”

  “呵!”皇帝冷視唐九,語氣陰冷,再不復(fù)當(dāng)初仁德天下的模樣,“淑妃不守婦道,與旁人通奸,朕自然要殺!”

  唐九挑眉,倒是愣了愣。

  可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鎖住皇帝的喉嚨狠狠扣在榻上,真正動了怒氣:“我最后說一次,問什么,老老實實的答。有半句不符,別怪我弒君!”

  淑妃若真與人通奸,祿鳶公主何至于這般受寵?

  “那個女人……身為朕的妃子,竟膽敢愛慕別的男人!不該死么?朕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淑妃……與凌徹……

  唐九只覺心神恍惚了一瞬,她仿佛對林玄的過去,真的一無所知。

  “你既知道她愛慕凌徹,為何又納她入府?”唐九漠然看著幾近發(fā)狂的皇帝,又冷笑著,“因為你嫉妒!我猜猜,你對淑妃愛而不得,又恨她心里只有凌徹,便要親手毀了她?你不敢動凌徹,只能拿自己愛的女人出氣?真好笑。”

  她眼底再沒了殺意,反倒多了幾分憐憫:“你知道么?他其實從未想過與你爭,只要天下太平,這皇位誰來坐,他都無所謂。我不知道他為何這般恨淑妃,想來其中也有你的手筆?!碧凭啪従徶逼鹕韥?,輕輕整了整衣襟,“天羅地網(wǎng)為天下百姓計,他容得下你,我可容不下!”

  皇帝從榻上摔下,幾乎要斷過氣去,他忽然笑了,目光陰毒:“他恨淑妃?自然是恨!先帝殯天之時……咳咳咳咳咳……朕告訴淑妃,若皇貴妃活著,率林氏一族謀反,凌徹不止會失去太子之位,更會背著亂臣賊子的罪名與林氏一同問斬!淑妃……一個平日連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女人,親手勒死了皇貴妃!殺母之仇,凌徹當(dāng)然恨!”

  唐九背著身,久久沒有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竟覺出心口處隱隱作痛,似有一股巨大的悲傷沖擊而來。

  她聲音帶了絲絲顫抖,說不清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憤怒:“當(dāng)年先帝廢后緣由不明,如今想來……呵,陛下,羅家為何扶持你而非凌徹?這皇位本就是他的!爾等欺世盜名穢亂后宮,我若是他,將你們挫骨揚灰都難消心頭之恨!”

  她不再逗留,深吸一口氣,揚了揚下巴,款款走了出去。

  深夜,宮里傳來消息,皇上駕崩!

  書房燈火通明,唐九也點了燈,開了窗。

  皇帝駕崩是她下的命令,林玄定然是知道的。

  皇帝身死,未有遺旨,太子雖為儲君,可凌徹身為攝政王,手握虎符,誰人繼位還不得而知。她相信以林玄的手段,這皇位不過囊中之物。

  可心頭仍是添了些許不安,她抿著唇,不停的朝書房那頭張望。

  “小姐,事發(fā)突然,王爺定然忙碌,您還是早些休息吧!”亦兒給她系上披風(fēng),勸道。

  “你隨我去廚房,做些甜羹給王爺送去。”唐九抬手揉了揉眉心,不顧亦兒驟然驚呆的目光,抬腳往小廚房走去。

  小姐這是入宮一趟,開了竅了?

  可唐九哪里會做什么甜羹,她思來想去,切了兩個梨燉在爐上,又添了許多冰糖。

  她拎起食盒,小步飛快往書房而去。

  離鷹沉聲道:“王爺,我們雖早有準備,可王妃入宮一趟皇上就駕崩,會不會讓某些人抓到把柄?”

  唐九站在門外,聞言驟然停下腳步,神色平靜。

  “無妨?!半[約猜到唐九的盤算,林玄苦笑,“她就是要將矛頭引向天羅地網(wǎng),跟朝廷徹底決裂,破釜沉舟?!彼菫榱藥退?。可她到底是淵政王妃,行事皆掛著他的名頭,此舉,是準備好和離給世人看,將他名正言順的推上皇位?

  說不清是喜是憂,可他仍是抹不開眉間一抹郁色。

  門外傳來敲門聲,離鷹神色微冷,握緊了腰間長劍,卻見王妃推門而入。

  “屬下……拜見王妃!”離鷹驚異的看了看唐九手中的食盒,又回頭看看自家王爺,竟莫名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之感。

  林玄更是愣了,他上前兩步接過食盒,將唐九扶到火盆邊坐下,半是欣喜半是責(zé)備:“這么晚怎么過來了?吵著你了?”

  唐九抿唇搖頭:“給你燉了冰糖雪梨,夜深露重,別得了風(fēng)寒?!彼龑⑹澈兄械男≈讶〕觯瑸樗⒘税胪胙├?,笑道,“先喝一點兒吧,”她垂眸避開林玄熾熱的目光,扭頭看著離鷹,“離鷹,你也喝點?!?p>  離鷹連聲道不敢,恨不得與亦兒一起地遁了去。

  林玄接過,只覺得這梨實在是甜得膩人,一小碗就將他整顆心都捂熱了。

  他戀戀不舍的放下碗,看了眼唐九,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巧舌如他,竟不知該如何開口。道謝太過生疏,讓她早些回房歇息又舍不得,請她留下一同商議又更是開不了口……

  唐九烤著火,看了眼亦兒,輕聲道:“去里間加床被褥,我今夜就在書房歇息!”

  林玄:“?。?!”

  他是知道今日唐九在太和殿中與皇上說了什么的,正是如此,現(xiàn)在這些變化才更讓人忐忑。

  因為淑妃?可她這態(tài)度,實在不像是吃醋。

  “怎么了?”自動忽視自己的反常,唐九理直氣壯的開始質(zhì)問旁人,“有什么問題么?”

  亦兒不敢多言,應(yīng)了一聲便急匆匆進里間收拾。離鷹兩邊看看,硬著頭皮開口道:“屬下……屬下出去守著!”說完不等林玄反應(yīng),便閃身出去,順便合上了門。

  “怎么了?”林玄輕聲問道。

  唐九盯著火盆里不時竄出的火苗,不吭聲。

  “小九,你怕了?”

  唐九抬眸,瞥了他一眼,又挪回目光。

  “嗯,怕了?!?p>  林玄伸手輕撫過她的眉心:“怕什么?”

  “怕你……”唐九張口就來,看著林玄微微緊張的神色,又將話咽了回去,“沒事,不重要?!?p>  不等林玄追問,她又道:“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我就在這烤烤火,困了自己去里間睡?!?p>  林玄沉沉出聲:“與你一同商議也是一樣。”他添了些炭,又給唐九斟了杯茶,“你與皇兄……今日說了些什么?”

  唐九斜睨了他一眼,貓咪一般細長的眸子帶了兩分戲謔:“我說了什么,王爺不知道么?”

  “……”

  她彎了彎唇,盯著火盆,又不說話了。

  林玄沉吟片刻,想著是不是坦白從寬來得更舒快些。

  “淑妃……是我母家旁支的一個表妹,自幼長在京城,時常入宮探望母妃,便也與我走的近些?!绷中低悼戳搜厶凭牛嗔巳嗄X袋,小心斟酌著語句。

  唐九看也不看他,只輕描淡寫道:“王爺不必糊弄人,青梅竹馬是什么模樣,妾身也不是沒見過?!?p>  “……”

  唐九挑挑眉,也不愿看林玄這般吃癟的樣子,只得遞了個臺階道:“你一直都知道淑妃當(dāng)年是為了你殺害皇貴妃娘娘?”

  林玄蹲在火盆邊,全然沒有方才在書房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氣度,他一雙黑眸映著搖曳的火苗,俊朗如刀鋒一般的側(cè)臉竟也多了幾分柔和與落魄。

  “可你記掛當(dāng)年的情分,設(shè)計殺了淑妃,卻留了祿鳶公主一命?”

  林玄抬頭看著她:“淑妃不是我設(shè)計殺的,是皇兄一手謀劃?!?p>  唐九沉默,最后涼涼一笑:“我竟不知該夸你還是該損你?!?p>  “母妃當(dāng)年……是自盡而死?!?p>  林玄勉強笑了笑:“在淑妃動手之前,母妃便已服了毒?!?p>  “自盡……”唐九忽然想起了什么,“先帝對皇貴妃娘娘寵愛有加,甚至沖冠一怒下旨廢后……皇貴妃娘娘是……”

  是殉情而死?唐九將剩下半句咽回肚里。她從未想過,皇宮之中,竟有真情?

  林玄無奈,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該稱一聲父皇母妃?!?p>  唐九這回沒有反駁,只是揉著被刮疼的鼻子,嗔怪的望著他。

  “王爺,祁相求見。”門外響起離鷹的聲音,林玄皺了眉,這時候來造訪,定是商議儲君一事了。

  “我回避一下?!碧凭啪従徠鹕恚稽c兒也不想見這便宜父親。

  “嗯,我稍后還得趕入宮里,你讓亦兒給你備好湯婆子,早些歇息,不必等我了?!绷中搜哉f的自然無比,唐九點點頭,這才回過神來,瞧著林玄滿是笑的眼睛,一時不知該不該生氣,只得瞪了他一眼,扭頭不理人了。

  這一眸萬種風(fēng)情,他的小九無意間展現(xiàn)的柔媚嬌嗔,實在讓人有些扛不住。

  他無奈摸了摸鼻子,沉了聲音道:“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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