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形
你儂我依
斷不料陰陽兩隔
寄以油傘傳情
等汝千年
必不相負
*********************
苗疆臨東有一城,四面環(huán)山,樹茂林密,自古素有“林?!敝Q。是由于其城外生長一種樹材,此木異常結(jié)實,千年不腐,古時達官顯貴常以其料制棺做冢,久而久之,此樹以冢做名,喚為冢樹。而盛產(chǎn)此木的城鎮(zhèn)也被人們命名為“林冢城”,經(jīng)過千年的歷史變遷,到了現(xiàn)代,因“?!辈谎牛鼮椤爸摇?,就叫成了“林忠市”了。
鄭峰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小報記者,24歲,大學剛畢業(yè)就來了這家報社,算起來也有兩年了。
要說,現(xiàn)在這個社會,到處充斥著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影子,這種小報的生存空間已經(jīng)被壓榨的岌岌可危,從他們辦公的環(huán)境就能看出來。
一幢老舊的筒子樓三層里一間不足40平米的小房間,四白落地的“裝潢”,幾張80年代的板木桌椅,一臺有點泛黃的立式旋轉(zhuǎn)風扇,幾個紅色“鯉魚”牌暖水瓶,還是外邊加網(wǎng)兜的那種,四臺坐式電腦里赫然安裝著Windows XP系統(tǒng),就這些可憐巴巴的家當,構(gòu)成了這家叫“啟明”的報社。
“喂,鄭峰,明天就得交稿了吧,你要再寫不出主編要的新聞,我這次也保不住你了!”一個地中海頭型的胖子哥,一邊沖著泡面,一邊側(cè)頭對鄭峰說道。
“震哥,寫好提綱了,你先看看吧!”鄭峰將幾頁A4紙遞給了他。
胖子叫歐陽明震,名字雖然挺帥氣,可這人長得就差點意思了,先不說這風吹草低見平原的個性發(fā)型,就那一臉的青春大疙瘩就讓人全身的不舒服,稀松的胡須有長有短,再加上這不足165的身高,將這200斤的體形演繹的淋漓盡致,如果說有個詞叫矮矬肥,那他得加個Plus。
“哦?你寫的是‘冢樹溯源’?這個課題還......我靠,不對!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們是小報記者!要挖人眼球你懂不?你這歷史兼科普的文章誰會看??!怪不得總編老是看你不爽!”胖子隨隨便便瞧了眼這標題,一臉不屑地對鄭峰說。
“我覺得這個冢樹應該還有,提綱里提到了它的分布和生長環(huán)境,雖然還需要一些考證,但我敢肯定它一定沒有滅絕!”
“你剛才沒聽我說么?這個破樹有沒有,重要么?最重要的是博人眼球!博人眼球!要寫吸引人的新聞,不管真假,只要讓人感興趣,買了咱們報紙就萬事ok,你寫演藝圈的花邊新聞,或者寫政壇丑聞,再不濟你編纂個奇聞趣事都行,這科普文章,你當科學家周刊呢!”
“可這冢樹確實很詭秘,況且咱們這城市最早也是用它命名的,我覺得應該會有很多讀者喜歡尋根溯源了解它。畢竟這玩意可是用來做棺冢的,多沾邪氣兒啊!”
“你就等明天被主編弄死吧!”胖子說完,拿起他那碗老壇酸菜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不再理會鄭峰。
此時,夜已黑透,霧靄的天空將星月遮擋,像是罩上了一層薄紗,初夏的微風輕輕拂過,讓燥熱不堪的辦公室,稍稍舒服了些。
“這老石頭兒也真是的,花點錢買個空調(diào)有什么不好,這大夏天的,屋子里都快成蒸籠了,這讓人怎么呆!”胖子扇著大蒲扇,一臉的焦躁。
“震哥,我先回去了,明天你幫我和石主編請個假,我要去楚沙縣找些素材,請假單我放到他桌子上了。”鄭峰淡淡說道。
“找什么素材?明天是周五,你不交稿啦?”
“等我回來吧,這次一定寫出讓主編滿意的報道!”
“你就是不見黃河不死心,除非找到了那冢木,哪怕是一片葉子!純科普的話,別說成人,估計連孩子都不喜歡看!”
“我走了,下周見!”鄭峰可不想再和那胖子多費唇舌了,背起書包,直接走出了報社。
鄭峰住的地方離報社并不遠,在穿過了幾條狹窄潮濕的胡同后,他走到了一處紅磚平房外,這里就是他暫時落腳的地方。
由于微薄的收入,他無法租住旁邊的小區(qū)公寓,只能在這里先湊活一陣子了。
不過呢,他倒也沒什么抱怨,能洗澡,有網(wǎng)絡,還有個老式的窗機空調(diào),雖然只有10來平米的面積,可他卻甚為珍惜,畢竟這里的一切都屬于自己,他可以在這處避風港內(nèi),做自己最愿意做的事,憧憬最美麗的未來。
這楚沙縣,地處林忠市西南,距離大概有個150公里的樣子,由于氣候宜人,土壤肥沃,種植了大量的樹木和農(nóng)作物,是最天然的植物天堂,以前聽老人們說,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這里是楚國的一處非常著名的沙場,具體什么戰(zhàn)爭,沒人記得了,只聽說這場經(jīng)歷了七天七夜的戰(zhàn)斗,死傷了幾十萬人,甚為慘烈。
就在前不久,鄭峰在市國立圖書館里的地理見聞周刊上,記下了這么一段話:冢樹,葉大喜陰,據(jù)傳曾長于春秋楚國境內(nèi),今我國林忠市附近,干體堅硬,蟲蛇不擾,耐潮避火,多用于制作棺體及冢墓之用,現(xiàn)已滅絕。
古籍《山海經(jīng)》中也有部分記載,不過有一句話,鄭峰牢牢記在了自己的筆記本里,這也是他為什么選擇去楚沙縣的緣故,冢樹通冥,閻羅官轎之材,多長于沙場內(nèi),亡魂聚集處,吸念儲靈,又有次名喚“陰府木”??v觀這周邊百余里,有這樣特殊條件的,也僅剩明天一早就要奔赴的目的地楚沙縣了。
在洗漱完畢后,鄭峰拖著疲倦的身體,倒床便睡。不知不覺中,他好像夢到了一個女人,漂亮的女人,穿著樸素,未留一絲粉黛。烏黑的長發(fā),柔順地蓋在一身白色的紗衣后,顯得那么端莊優(yōu)雅。
雖未落雨雪,她左手中卻撐著一把鴛鴦油布傘,右手攬著一個不滿一周的嬰童,孩子不哭不鬧,像是正在甜美的睡著覺。從她空洞的眼神中,鄭峰好像看到了絲絲落寞和無限的牽掛。
這個女人此時正在山崖之巔遙望著尸橫遍野的沙場,幾滴玉淚打濕了袖口衣襟。
“鴛鴦淚浸傘別離,
斷腸廝守心不疑。
忘履亡告今晨事,
妾自追隨君莫急?!?p> 女人在吟完這首詩后,一個縱身,從崖上跳落下來,眼角的淚珠像流星般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軌跡,稍縱即逝了。
而與此同時,鄭峰也被驚醒,惶恐的雙眼,汗?jié)竦囊律?,讓他對剛才奇怪的夢還心有余悸。
簡直太真實了,那個女人生無可戀的眼神,柔嫩的皮膚,甚至溫熱的眼淚,他好像都感受到了,這種感覺是鄭峰24年來從未有過的,他喝了口水,平復了下自己還在慌亂的心情,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jīng)早上六點了。
出發(fā)!
鄭峰跳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