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蟾欲吃天鵝肉
反丟性命真可笑
古物神奇別動念
后悔斷腸無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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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偉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古董愛好者,不過呢,受制于財力,雖然喜歡,但手里的好玩意并不多,所以如果叫成古董收藏家的話,略顯不妥。
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自己沒這眼力見兒,老話說沒有金剛鉆,你就別攬這瓷器活兒呀,可人家老先生可不管這套,街坊鄰里的收個什么老玩意兒,他都自告奮勇,替人家去掌眼,只不過人家礙于面子,不得不勉強接受就是了。
您可能會問,既然是愛好者,怎么著也得有兩把刷子吧,要不然在這行當(dāng)能混下去么?這問題好,人家還真混下來了,不僅如此,還在古玩街上開了買賣,雖然他自己美其名曰珍寶閣,其實也就是個地攤罷了。
在這個行當(dāng)最有用的能力就是眼,看得準(zhǔn),就能發(fā)大財。畢竟好玩意都藏在一堆糟粕凡品中,誰能把它挖出來,才是真本事??汕∏≮w偉這方面奇差,不是看走了眼,就是被忽悠,不過他并不以為然,用他自己的話來講,他看中的是藝術(shù)價值。所以呢,這幾年做古品營生,不但沒賺到錢,還賠了不少。
民間收藏界講究個道行,各類玩家都有“雅號”。這些“雅號”是按照各類玩家的水平等級而取,從高到低依次為:老鷹、老狼、飛蟲、熊瞎子、羊牯、蝦米。不用想,趙偉一定是屬于那唯一的海產(chǎn)品了。
今天可是個特殊日子,因為城西展覽館下午兩點會舉辦一場民間拍賣會,這種湊熱鬧的活動,怎么能少了趙偉,還不到晌午,他就匆匆將一鋪蓋瑣碎之物,一股腦扔進了他那“三蹦子”里,收攤了!
在八大胡同對過兒簡單吃了頓鹵煮后,不緊不慢地開到了展覽館,離開場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小時。
“嘿,老趙,來的夠早的啊,吃了么您納?”街坊老李一眼就看到了趙偉,京味十足地打起了招呼。
“呦呵,李爺,什么風(fēng)兒把您也吹來了?我記得您不好這口兒呀?!壁w偉說著,用下把指了指會場。
“誰說我不好啊,只不過平時你那些破玩意不入我眼,今天聽說這拍賣會里可有尖貨,要是得眼,給丫拿下!”老李說著,挺了挺胸,顯出一種勢在必得的氣勢。
“就你?有這心也沒那實力啊,好玩意兒,能賤的了么?再說了,就你那眼力,還不如我呢!”趙偉一臉的不屑。
“我可帶著五萬多呢,要真是好,一準(zhǔn)兒拿下!”老李說完,轉(zhuǎn)頭走了,像是那邊又遇到了熟人。
趙偉點了根煙,摸了摸空癟的手包,深深嘆了口氣。
果然不出所料,這拍賣會第一件拿出的寶貝就是一個起拍價80萬的明末清初皇家御用的虎子,說直白點就是盛尿的夜壺。銅身龍紋,寬口窄脖,從里到外透著威嚴(yán)和尊貴??哨w偉卻沒看出來這些,只覺得有股子尿騷味。
接下來這件藏品,更讓趙偉大跌眼鏡。據(jù)說是唐代一位青樓女子,厭倦了俗世紅塵,看破一切后遁入空門,在峨眉山伏虎寺削發(fā)為尼時用的紅檀木魚。盡管這拍賣師口吐蓮花,聲情并茂地推薦著,可趙偉心下暗笑,這木魚別說是唐朝的,就連自己家去年買的木鍋鏟子都比它看著舊。
就這樣,一件一件所謂的“尖貨”全拿出來了,有書畫、有陶瓷、也有一些民間生活用的老物件,總之是五花八門,琳瑯滿目。而且每一件拍品都自帶主角光環(huán),深藏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悠遠歷史和驚世駭俗的故事。
可趙偉卻并不感冒,一個是囊中羞澀,這動輒幾萬的起拍價讓他望塵莫及。另一個就是他根本看不上,先不說這些玩意真假與否,就這俗不可耐的藝術(shù)氣息,已經(jīng)讓自詡情趣雅致的趙偉興致全無,還沒等拍賣會結(jié)束,就一個人走出了會場。
由于是盛夏時節(jié),這展覽館里冷氣開得十足,剛一到室外,他那副醬油瓶底厚的老花鏡就一下子覆上了一層白花花的薄霧,于是,他坐到一處樹蔭旁,開始心不在焉地擦拭。
其實啊,趙偉這歲數(shù)也并不是很大,剛剛五十出點頭,只不過可能是遺傳的緣故,在三十幾歲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頭銀發(fā),這在當(dāng)時可給他帶來了不少的煩惱,再加上他打小視力就不好,配了副800多度的眼鏡,于是“少年老成”這個詞兒,至少陪他度過了20來年。
正在他擦拭眼鏡時,隱隱看到有個人影晃過,在扔下一個藍色的東西后,神色慌張地跑開了。
這是怎么回事,趙偉緩緩戴上眼鏡,起身走了過去。
在一處歪脖楊柳的樹坑里,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藍花圖案的的包袱皮,鼓鼓囊囊的,看來瓤子里裝了不少東西。
他四周望了望,由于拍賣會還未結(jié)束,大部分人都還在館內(nèi),周邊并沒有什么人影,他又向前看了看,剛才扔?xùn)|西的人也不見了蹤跡,這可就奇怪了,這么大包東西丟棄在這么明顯的地方,難道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贓物?
不過,他立刻否定了自己,如果是贓物的話,銷毀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就這么隨便扔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太不合乎常理了。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了出來,這讓趙偉心跳有些加速,額頭滲出層層細汗,難道是棄嬰?
想到這兒,他顫顫巍巍地將包袱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并不沉,而且里邊也沒有活物的跡象,這讓他松了口氣,在好奇心地唆使下,他準(zhǔn)備打開一探究竟。
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他望著四周偶爾出現(xiàn)的保安,還是停下了解開包袱扣的手,胳肢窩一夾,向他那“汗血寶馬”三蹦子快速走去。
這一路的趙偉簡直就和做賊的一樣,心中忐忑自不必說,就這不斷發(fā)顫的腳丫子,好幾次差點把油門當(dāng)剎車踩了。這可真是不吃酒的臉不紅,不做賊的心不驚啊。
但是,他一直在心里說服著自己,拾遺不為盜。
就這樣,沒一會工夫三蹦子開進了一處老舊的胡同里,趙偉到家了。這可比去時,整整少了快半個小時。
這個點兒,上班的還沒下班,上學(xué)的也還未下課,再加上自己一個50年的老光棍兒,巴掌大點的雜院里除了自己和一只老態(tài)龍鐘的黑貓外,再也沒有第三個活物了。
他走到自己住的那間偏房,用鑰匙打開了門鎖,閃進了屋,剛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包袱。
里邊除了一個絲枕和一封信外,別無他物了。
他立刻拆開黃色的信封,將一頁宣紙取了出來,上邊僅僅寫有一行隸文:有緣者分文不取,無緣者命喪黃泉。
趙偉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呸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