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莊,原名秦輕莊,乃是二十五年前柳州首富秦福裕為其妻柳輕輕六十大壽花費如山財富建造而成,而后輾轉落去柳家之手,也就是如今的柳四景柳四娘手中,改名柳家莊。
柳家莊地域遼闊,莊中景色秀麗宜人,房屋、山石、蟲魚鳥獸、繽紛草木錯落有致,宜動宜靜,試刀大會便是于此開展。
作為試刀大會的主辦人,柳四娘已經(jīng)忙碌了整整三天,如何安排來賓的座位,試刀大會的流程,準備何種吃食給往來賓客,還有許多許多瑣碎的事務,這些都需要她一手定下相應的安排,如此這般,下人才好將一切準備妥當。
年已五十的婦人風姿猶存,處事淡然從容,一身氣勢更是經(jīng)過多年的當家做主洗煉得不同于凡俗。遲暮的美人捏了捏眉間三寸,為了使柳家的產(chǎn)業(yè)更上一層樓,為了讓女兒的婚事能更盡善盡美些,為了…再見那個已經(jīng)消失了十二年的男人,她會盡一切之所能去辦好這個試刀大會。
………
柳家閨閣內,喜好淡雅的女子換上了一襲如火的紅衣,女子描了柳眉,畫了紅唇,腰間掛著一把精致的匕首,她已經(jīng)做好決定,她只會嫁給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提起衣擺雀躍地轉了個圈,紅衣女子笑著問道:
“泗水,你看我這樣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最美了,不過我總覺得好像還差點什么?!?p> 向來沒心沒肺的秦泗水莫名地為阿念感到緊張,她所認識的柳念楚,從來都是極為慵懶淡然的一個人,慵懶時像極了貍奴,淡然時又像極了其母親,縱有開心或是難過,更多地總是帶著些許不同于男子的英氣和爽利灑然一笑。最重要的是,從來都是素面朝天、青衣示人的女子,今天不過卯時(凌晨五點)便拉著自己幫她看如何打扮更好看,這樣的柳念楚她從來從來都不曾見過。
打了長長的一個哈欠,努力睜開瞇成縫的雙眼,又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強作清醒的嬌小女子想著,既然阿念今天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見那個什么楚什么,什么天刀,作為朋友,肯定是要幫她的啦。
…………
楚天刀一夜未睡,一夜無話,只是靜靜地對著月色擦拭著他抱了三年也用了三年的一把刀,直至卯時,他才閉目養(yǎng)神做修養(yǎng)生息狀。
三炷香后(即是15分鐘),待他再度睜開眼睛時,楚天刀手中的刀發(fā)出了一聲長吟,楚天刀和天刀已融為了一體,或許是楚天刀變成了天刀這把刀,又或許是天刀這把刀變成了楚天刀這個人,這一點,就算是楚白衣也分不清楚。
同在客棧的沈約和方不從都聽到了這聲刀吟,他們彼此對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凝重,以及興奮。
作為刀劍領域的佼佼者,沈約和方不從從小就是聽著同齡人的驚嘆聲長大,甚至很久之前他們除了自家?guī)煾福鸵呀?jīng)開始忽視年齡的劣勢,去挑戰(zhàn)很多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使刀的或使劍的好手,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的兩人很難說會沒有一點傲氣。在楚白衣橫空出世、以十六歲之稚齡一挑四打敗了他們的師父之前,方不從和沈約從來都是目中無人的,這份目中無人并非是指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怎樣,而是將自己擺到一個在刀道或是劍道中常人難以企及的位置上,這是一份從小累積起來的獨屬于他們的驕傲。
因著這份驕傲,所以沈流云介紹給沈約的女子最終都離沈約而去,因為她們不曾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看到過哪怕一分自己的身影。
因著這份驕傲,所以方不從可以在武林好手齊聚的奪劍大會上公然表示要找老婆。
他們驕傲太久了,所以楚白衣出現(xiàn)過,他們不是沒有過消沉。
只是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與刀劍相處之后,他們的性格中也滋生了與刀劍相似的某種純粹——不愿再為了某些無謂的情緒損害自己的鋒芒。
另一方面,在沈流云和方知因對他們的培養(yǎng)中也堅定了他們這樣的信念——即便世界上有再多的刀或劍,他們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即便世界上出現(xiàn)了像楚白衣這樣不符合常理的的人,作為方不從或是沈約,他們依舊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與這兩人類似,絕大多數(shù)四門七派的弟子也都有著這樣的認識——堅信自己的獨一無二,忠于自己所追求的。這一點同樣也是這一代中絕大多數(shù)武林中人的信仰,基于這樣的情況,四門七派對于輸了賭約成了楚白衣的附屬勢力這件事,并沒有太多的反感。
說白了就是,除去楚白衣這么一個異類,以及佛門道門既不使刀也不用劍的那兩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同齡人能引起沈約和方不從的興趣了。
不約而同地,沈約的驚鴻刀,方不從的無名劍,順應著持劍持刀之人心情破空長吟。
作為回應,楚天刀的刀也跟著長吟起來,客棧的上空回響的金戈之音,代表了一把劍兩把刀的某種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