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阿四,回神了。”
“是薩颯呀,你過來這里有什么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p> 薩颯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五官明媚、手腳利索,對阿四一直以來也都是多有照顧。
阿四喜歡薩颯,喜歡很久了。
但他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跡,因為,部落之中追求薩颯的勇士太多了,可阿四從不曾見過薩颯開口答應(yīng)過任何人。
“真是個呆子?!彼_颯捂著嘴笑了笑,兩只眼睛亮得緊,白晝的太陽、黑夜的明月也不過如此。
薩颯喜歡阿四,也喜歡很久了。
在她看來,阿四是個誠懇實在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總是默默地在她身后守護著她,還會將世界上最美麗的鮮花和最美味的羊奶糕分享給她。
“再過小半個時辰,太后娘娘的壽宴就要開始了,我先過來看看你,還有,有點東西要送給你?!彼_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應(yīng)該也是喜歡我的吧?薩颯紅著臉想到。
薩颯也喜歡我嗎?阿四心中歡欣得就要舞了起來。
戎狄一直以來就有一個傳統(tǒng)——在大喜事前夕表白,有喜上加喜的寓意——如果你喜歡那個人,就在這前夕帶上精心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他/她,他/她如果接受了,這事也就成了,拒絕了,這事也就黃了,事后誰也不會提起。
阿四紅著臉接過了薩颯手中的氈帽。薩颯的臉也紅得像五月的石榴一般。
薩颯扭頭就要跑開,卻一把被阿四攬了回去,撞入了一個溫?zé)岬摹⒑駥嵉膽驯А?p> 兩只耳朵也紅透了的薩颯低著頭,垂著濃而密的睫毛,低聲細語地說道,“阿四,你這是干嘛?”
得知心上人也喜歡自己的消息,阿四難以自抑地感到開心,他一手扣緊了心上人,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讓心上人溜走了,一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捂得熱乎乎的玉質(zhì)手鐲,高聲說道,“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p> 薩颯很快地就見到了阿四口中的“東西”,這是一個很漂亮的手鐲,手鐲通體呈翠綠色,色澤通透還帶著天然形成的漂亮花紋,是阿四的母親過世前傳給阿四的傳家寶。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不,這就是為你準備的?!?p> “可它不是你娘親留給你的傳家寶嗎?”
“是傳家寶,只傳給媳婦的傳家寶?!?p> 薩颯楞了一下,忍著羞意,說道,“那你幫我戴上吧。”
宴會開始之時,薩颯光潔漂亮的手腕上已經(jīng)多了一個翠綠色的手鐲,阿四的頭上也換上了一頂嶄新的氈帽。
突然,薩颯接到通知,她的差事被人換了,她要為大王最寵愛的也是戎狄目前唯一的妃子斟酒。
薩颯心中有些不安。
據(jù)說王妃的嫉妒心極強,若是大王多瞧了其她女子幾眼,王妃幾乎不用等到事后,當場就會使上手段把人弄死了弄殘了,偏生著他們的這位大王就是被她哄得妥妥帖帖。
努力地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薩颯穩(wěn)住自己顫抖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會平安度過的,她一定會嫁給阿四,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的。
可憐天總是不遂人愿,薩颯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不知道為什么,大王竟朝著她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起初她還能安慰自己是巧合,可大王的視線越來越不加遮掩,竟是連著王妃也向她望了過來。
王妃是個很美的人,膚若凝脂、眉似遠黛,腰宛細柳,豐胸肥臀,眼角上挑著魅惑的弧度,一步便能走出一種風(fēng)情來。
可感受到此時此刻的王妃的這種視線,薩颯卻覺得,這分明是世界上最最可怕的惡鬼和最最可憐的怨婦的結(jié)合體。
冷汗不要錢似得從薩颯的額頭、鼻尖一滴一滴地冒了出來。
“大王——”王妃千嬌百媚地靠到了旁邊的戎狄君王的身上,眸中卻已是含滿了淚水,端是一副委委屈屈、我見猶憐的模樣。
在場的戎狄族人心中無不咯噔一聲,王妃這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太后臉色鐵青地轉(zhuǎn)過頭去,按了按兩側(cè)突突的太陽穴。
她不是不想管,只是兒大了不由娘,她實在管不住了,如今也只能漠視了。
“王妃怎么哭了,孤王可要心疼了。”
“妾只是想到,有朝一日妾人老珠黃了,配不上大王了,總要尋些漂亮的女子代替妾伺候大王的,可只要想到大王身邊有別的女人,妾的心理難受的緊,想著想著,眼淚就不受妾的控制了,明明妾是不想讓大王看到妾哭的樣子的?!?p> “孤王保證,無論如何,愛妃都會是孤王最寵愛的女人,可莫要再流淚了,孤王的小乖乖?!?p> 王妃漸漸止住了淚水,下睫毛處卻還掛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大王真好?!?p> “好了好了,孤王的愛妃還是那么地美艷無雙,怎么會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呢?是誰在你面前亂嚼舌根,說與孤王聽聽?!?p> 王妃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嬌嬌說道,“沒、沒有。”
“愛妃不用怕,孤王替你做主?!?p> “是,是這位正在為妾斟酒的女子,她,她說……”說什么也還沒說,王妃便哀戚地抹起了淚水。
薩颯驚慌地否認道:“我……我沒有!”
可沒人會理會她的辯詞。
君王捧起自己寵妃巴掌大的小臉,慢慢的感受了一番絲綢般的順滑質(zhì)感,這才說道,“愛妃慢慢說?!?p> “她說、她說,像妾這般卑賤的南蠻人配不上大王,說妾年老色衰,遲早要輪到她上位,她還說……說大王色令智昏、遲早會落入她的手中,到時,她就可以借大王之手控制整個戎狄了?!?p> 王妃每說一句,薩颯的臉色便白上一分,可她連一個自救的方法也想不出來。
白飛飛低著頭冷笑一聲,方才顫抖的手漸漸恢復(fù)了常態(tài)——她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那個女的會是她阿娘——年齡對不上、行事作風(fēng)更對不上——外表長得再像、說話的語調(diào)再接近、語氣語態(tài)再神似——她娘也絕不會是這種陰險狠毒的女人!
戎狄君王眸深似海,其間神色有種難以捉摸的詭異,他微微挑起嘴角,說道,“來人,將這個妄圖把控朝政的女子拉出去斬了?!?p> 話音方才落下,便有士兵走了過來,架起了薩颯便要行刑。
但到底有些人的心還沒冷到底。
阿薩蠻走了出來,“大王,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只憑王妃的一面之詞畢竟是有些草率了。”
“怎么,阿薩蠻,你這是在質(zhì)疑孤王?”
“阿薩蠻不敢,只是心有不忍?!?p> “既然你心有不忍,那就由你來親手殺了她吧,若是做不到,孤王便殺了你?!?p> “卑職、卑職領(lǐng)命?!痹谏耐{面前,縱然心還沒冷透,到底還是要冷絕。
眾人默然之時,一個灰蒙蒙的身影一瞬之間橫移了十余尺,直直奔著戎狄君王而去。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君王已是頭身分家、獨下黃泉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