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嬌笑著又斟了一杯酒,突然嘆道,“要說美,如今的戶部侍郎孟九歌才叫美呢?!?p> “哦,你見過她?”
“貴客說笑了,奴家身份低微自然是見不到的,有一回孟侍郎的車馬經(jīng)過傾音樓時,救了一個賣花的姑娘,故此奴家有幸一睹她芳容,嘖嘖,人人都說美若天仙,奴家瞧著那就是個天仙!”
杏兒又舉了一杯酒,“來,公子再喝一杯?!?p> 九歌便又飲了一杯。
另一廂,北連墨卻只默默喝茶,陪坐的姑娘,自覺無趣,正一人在一旁磕著瓜子。
杏兒又道,“只可惜如此璧人,姻緣卻總是坎坷?!?p> 九歌好奇,“聽聞孟侍郎與肅王定了婚約,何來坎坷一說?”
杏兒笑聲如同小溪流水,“公子您還不知道吧,前一陣子,為著肅王的婚約可沒少鬧笑話?!?p> 九歌頓時伸長了耳朵,“此話怎講?”
“公子喝了這一杯,杏兒便說與公子聽?!?p> 九歌隨手又灌了一杯。
“聽聞肅王一直傾心于邱家的常畫小姐,陛下賜婚孟侍郎,他自是不愿意的,聽聞為了此事,肅王竟是不顧皇家臉面,投了兩回湖,割了一回腕,撞了三回柱子,鬧的肅王府雞犬不寧?;屎笈氯绱讼氯ト桥菹?,所以才不情愿的去求了陛下,希望陛下能將婚約作廢。陛下當(dāng)然是大發(fā)雷霆,卻又架不住皇后的苦苦哀求,只說此事得問了孟侍郎才能決斷?!?p> “竟是這般?!本鸥杼糁?。
“如今金陵城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不知孟侍郎如何決斷呢,不過杏兒覺得像孟侍郎那樣的女子,斷斷不會委屈求全的。”
九歌笑道,“我怎么聽著,這事對孟侍郎倒是件好事。女子當(dāng)嫁心愛之人,這樣不情不愿的,以后又怎會和睦?!?p> 杏兒笑容嬌的春日的桃花,“公子說的極是?!?p> 九歌心下大悅,她與肅王這樁事終于是了了,蘇奕風(fēng)果然辦到了。
她高興起來,就多喝了兩杯。北連墨在一旁冷冷道,“是誰說,今日只喝茶聽曲兒?!?p> 杏兒一揮手絹,對九歌嬌聲道,“看,這位公子有些拘謹(jǐn)呢,要奴家看,人生得意,需得盡歡才好?!?p> 九歌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臉色微熏,“公子我今日高興,來,我們一起喝?!?p> 她將手搭在北連墨肩上,竟硬是將一杯酒灌給了北連墨。
北連墨氣的臉色鐵青。
九歌和兩位姑娘笑成一片,北連墨卻并不理會,如此一番,鶯歌燕舞,已是夜幕時分,九歌已是酩酊大醉。一頭載入北連墨懷中,望著他,目光頗有些朦朧,“連墨,你真好看?!?p> 北連墨依然冷冷道,“你醉了?!?p> 九歌微啟嘴唇,慢慢靠近他的唇角,輕輕一吻,便沉沉睡了過去。
正此時,小廝進(jìn)來滿臉歉意,“兩位公子實(shí)在不好意思,樓主與妙意姑娘還有些事,今日怕見不到了,妙意姑娘叫小人帶了封信給公子。”說著雙手遞上一個信封。
小廝又道,“樓主說,兩位貴客以后再來傾音樓,一切花費(fèi)皆由樓主承擔(dān)?!?p> 北連墨接過信封,“代我謝過你家樓主,這位公子醉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p> 說罷將九歌扛到肩上,匆匆離去。
涓云見天色已晚,久久不見九歌回府,一早派了人等在門口。只是北連墨晚上從來不走大門,就如今日,他也是從墻頭上翻進(jìn)來的。
正好將出來巡視的管家嚇了一跳,管家順了口氣,問,“北護(hù)衛(wèi),這回扛的又是誰?”
涓云聽到動靜,已匆忙趕了過來,見著此情景,急忙從北連墨肩上接過九歌。
“孟侍郎喝醉了酒,你扶她去休息吧,記得煮點(diǎn)醒酒湯?!?p> 一眾人應(yīng)著去了。
鴻影閣一切如舊,屋子里打掃的一塵不染,院子里的梨樹已結(jié)滿了黃黃的梨子。
他坐在木幾前,從一個灰色包袱里掏出一堆玉佩,一塊塊認(rèn)真放到一個紅木盒中。
一直到到第二天晌午,九歌從宮中復(fù)命回來,頭還隱隱作痛。
她的腳還未站穩(wěn),就被涓云請去了前庭。
九歌老遠(yuǎn)就見蘇奕風(fēng)坐在屋中,北連墨斜坐在廊下,兩兩相對,四顧無言。
見九歌進(jìn)來,蘇奕風(fēng)立刻上前問道,“陛下可曾應(yīng)允?”
九歌喜道,“自然是允的。這件事多虧了師哥從中周旋。九歌感激的很。”
“沒什么感激的,我就你這么一好師妹?!?p> “師哥,那肅王呢?如此我倒要向他道謝呢?!?p> “說來肅王倒是聰明之人,我只略微暗示幾句,他便做的這樣驚人。不過師妹你要道謝還需等幾日;他前兩日投湖,下人們疏忽,水泡的有點(diǎn)久,得了風(fēng)寒,怕是不便見客?!?p> “如此,等兩日再去。”
九歌正欲回去,卻見蘇奕風(fēng)突然沉下臉,“我聽說九歌你,辦完事不回府,卻和你的護(hù)衛(wèi)一起去逛青樓,還喝的酩酊大醉,被護(hù)衛(wèi)扛著回來?!闭f著瞥一眼廊下的北連墨。
九歌倒吸一口氣,是誰將此事告知了蘇奕風(fēng),真是害人不淺啊。
九歌抽著嘴,訕訕道,“師哥莫要聽旁人胡說,我只是去喝茶聽曲兒,并未像你說的那樣不堪。”
“師妹,你喝成那個樣子,要是被旁人瞧了去,又要生出許多流言蜚語?!?p> 九歌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不知如何應(yīng)對。
故扶額裝作頭痛,蘇奕風(fēng)正要伸手去扶,但見九歌將手伸向另一面,喚道,“頭好疼,連墨快扶我回去休息。”
蘇奕風(fēng)愣了一下,默默將手收回袖子里。
轉(zhuǎn)過幾個長廊,九歌站直了身子,問道,“連墨,我昨夜喝的很醉么?”
北連墨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也沒什么,我一向酒品很好。”
北連墨沉默半晌,凝聲說,“你昨夜喝醉酒,答應(yīng)杏兒要替她贖身,收她做小妾?!?p> “……”
“還趁酒醉輕薄了……”
九歌臉色漲紅,打斷道,“她和我都是女子,有什么輕薄不輕薄的。你若將此事傳出去,我就將你輕薄了?!?p> 北連墨怔了一怔。
此話一出,九歌便覺不妥,但說話如潑水,如何收得回來,臉色愈發(fā)的紅。趕緊扶額溜進(jìn)了房間。
午膳時分,九歌照例叫了北連墨一同吃飯,吃到一半,九歌想起一事便問:“連墨,我將單姑娘安排在了西院?!?p> “嗯。”
九歌又問,“你可滿意?”
北連墨夾菜的手一頓,說:“這是你的府邸,你滿意就好?!?p> 她端了茶緩緩喝著,似不經(jīng)意的問,“你和單姑娘……”
“我和她什么也沒有?!北边B墨打斷她的話。
九歌繼續(xù)喝著茶,并不看他。
北連墨放下筷子,認(rèn)真道,“不管她對你說了什么,也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和她都不會有什么?!?p> “可是,單姑娘對你很深情?!?p> “我對她無情?!北边B墨抬頭望著她,“一點(diǎn)兒也沒有,以后這樣的事不要再來問我?!?p> 北連墨拿起筷子,又道,“話說,你打聽這些做什么?”
九歌嗆了一口茶,咳嗽不斷,“好奇而已,吃飯,吃飯。”
九歌低頭吃了幾口白飯,忽然想起,從傾音樓回來時,妙意姑娘帶給他的信。
那信雖說是給她的,可信封上明明白白寫著蘇奕風(fēng)三個字,上面還有一股胭脂的香味。
她記得上次過生辰時,北連墨并未露面,她那時著女裝。而這次她也是一入金陵就去了傾音樓,且她并未見到妙意姑娘。
妙意讓她帶信給蘇奕風(fēng),自然是知道她的一舉一動的。
她的直覺告訴她,傾音樓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
午膳過后,她便差人將信遞給了蘇奕風(fēng)。
樹影婆娑,月色朦朧。
皇城宮門已閉,楚帝批閱完奏折,疲憊漸漸襲來,又見著外面夜色甚好,便帶了隨身的公公陸昭,在殿前散步。
陸昭小心說到,“陛下,奴才聽說皇后娘娘倚鳳殿里的菊花還開的正盛,夜來暗香浮動,很美呢?!?p> 楚帝看著深秋一片肅殺之象,點(diǎn)頭道,“那正好,朕今日也是睡不著,便去皇后宮里去瞧瞧,就不必傳轎攆了。”
陸昭應(yīng)著,帶了侍衛(wèi),一路往倚鳳殿去了。
倚鳳殿前宮燈高挑。還未入殿,菊花的香氣就撲鼻而來,楚帝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
抬頭間,見一小宦官急匆匆行了過來,一路踉蹌,楚帝皺眉,“這是哪個宮的小宦官,毛毛躁躁的!”
陸昭恭敬答道,“許是膽小的宦官,夜里怕黑,才如此失禮,奴才……”話語未近,但見高墻之上,突然又躍出一黑衣人,手里的刀借著月光,閃閃發(fā)光。
“護(hù)駕!”陸昭急喊到,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眾侍衛(wèi)立刻將楚帝護(hù)在其中。
只見那黑衣人,追上那個小宦官,一抬手便是人頭落地,鮮血淋漓,著實(shí)恐怖。
楚帝大驚。
黑衣人卻并不理會,縱身躍上宮墻,不肖一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兩位侍衛(wèi)奉了楚帝的命,追了出去。
喧鬧聲驚動了倚鳳殿,管事的公公急忙將事態(tài)報(bào)給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在殿前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