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診斷

　　隨后林詩嵐又繼續(xù)說：“在我們趕來這里時，其實還遇到過好幾支機甲部隊。幾乎無一例外，所有的機甲都停留在原地，消極怠工。所以我估計，整個東禮國武裝機甲部隊可能都看到了這次直播。”

　　“甚至有一支隊伍見我們?nèi)仝s來，還立馬過來阻攔，我們一番解釋后，他們才肯放行。不然的話我還能再早一點過來接上葉先生?！?p>　　“說了這么多，我想對葉先生說的是。葉先生可能會因為皇帝對您的恩將仇報而感到氣憤，但希望葉先生不要因此對人類失望?！?p>　　林詩嵐提到皇帝時幾乎咬牙切齒，看來她早就對這皇帝心懷不滿了。今日皇帝所下的追殺葉衡的命令，也只是她最終決定背叛的導火索。

　　這幾年東禮國皇帝窮兵黷武，百姓雖不能說民不聊生，但生活也受到了嚴重的影響，這也是葉衡對皇帝抱有惡感的原因之一。

　　這種戰(zhàn)爭頻發(fā)的時代對于林詩嵐這種有能力的機甲駕駛員來說，其實是個好時代。在和平年代中，她這樣的年輕人是做不到這個位置上的。

　　但顯然比起功名利祿，她更重視百姓民生。

　　“但凡是看過葉先生那一場戰(zhàn)斗的人，絕大部分都會支持葉先生的。對葉先生以怨報德的，只是一些貪圖榮華富貴的敗類?！?p>　　“如果葉先生有一天能夠研制出對抗那些怪物的武器，又或是找到了能讓人類抵抗彼岸之災的其他辦法，還望葉先生能不計前嫌，救救人民百姓?！比~衡知道，林詩嵐所說的“其他辦法”，其實就是成為玄修的方法。

　　葉衡覺得這林詩嵐所說的話應該都是真心實意的，她沒有必要騙自己，因為這么說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

　　自此葉衡也明白了，林詩嵐只是背叛了皇帝，但她從未背叛過這個國家與人民，她一直牽掛著東禮國的人民百姓。

　　葉衡只是感到難以置信，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姑娘，居然真的愿意為了人民的未來，放棄大好前程，背負著判敵的罪名來援助他。

　　于是葉衡認真地回應道：“其實，哪怕你不來送我，你所說的這些我也會盡量辦到的。你說的沒錯，百姓是無辜的，我是經(jīng)歷過上一次災難的人，不希望未來人們也遭受這樣的折磨?！?p>　　林詩嵐欣然一笑：“就知道葉先生是深明大義的人，那這一程，就當作是我們對葉先生的感恩吧。盧南城機甲營的成員，其中有很多都是我們在機甲訓練營時的朋友，感謝葉先生為他們報了仇。”

　　葉衡聽此卻是嘆了口氣，遲疑了一下最終才開口：“我只是自保而已，又談何有恩呢？而且如果沒有我的話，或許你們的那些朋友也不用死?！?p>　　“葉先生何出此言呢？”林詩嵐問道，但是她的語氣中卻并不顯得疑惑。

　　“雖然你看過視頻，但你不知道，其實我跟獅鷲獸對過話，恐怕它就是沖我來的，如果不是我，恐怕它根本不會來到這個星球?！?p>　　林詩嵐聽罷卻是淡淡一笑：“這個我們雖然不能確定，但也能猜得到啊。”

　　“那你……”葉衡最終沒有把“不恨我嗎”這四個字說出口。

　　“葉先生是我們東禮國的國民啊，為了保護國民而死去，對于士兵來說是莫大的榮耀。況且那獅鷲獸是會吃人的怪物，是人類的公敵，身為士兵自然應當挺身而出?！绷衷妽够剡^頭來面對著葉衡。

　　雖然有頭盔的遮擋，但葉衡即使不用玄力去看，也能感到林詩嵐的眼中那份堅定的信念。

　　“而且?guī)浊暌詠?，彼岸巨艦都是每百年降臨一次，恐怕我們?nèi)祟愒谒鼈冄劾锞团c定期宰殺的牲畜沒什么區(qū)別?！?p>　　“但為了擊殺葉先生，它們提前了四十五年來到這里。它們是力量遠超人類的強大敵人，能得到這樣敵人的重視，可見葉先生對于人類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p>　　“而葉先生不僅得到了它們的重視，還成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位斬殺巨獸的人，所以我們更確信了葉先生對于人類是不可替代的。這也是我們最終決定來營救葉先生的原因?！?p>　　此時林詩嵐開始駕駛著機甲下降了，素隱城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中，這個城池的人口與盧南城相當，卻遠不如盧南城繁華。燈光昏暗，樓宇看起來也老舊得多。

　　素隱城距離剛才葉衡登上機甲時的位置足足有三百公里，但在機甲的超高移速下只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趕到了。

　　這樣的距離，縱使葉衡的奔跑速度驚人，也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趕到，而且之前許涵柔的病情惡化速度很快，若不是林詩嵐前來接應，恐怕許涵柔很難撐到醫(yī)院。

　　機甲降落后，葉衡發(fā)現(xiàn)她的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甚至紅腫和潰瘍都有消散的跡象，而且胸口的貫穿上也開始愈合了，顯然這是活化藥的作用。

　　林詩嵐的這一次營救，對于葉衡的意義不可謂不大。

　　林詩嵐把機甲停在了醫(yī)院的正門前，把駕駛艙投放了下去，于是葉衡便抱著許涵柔走下機甲。

　　不過林詩嵐沒有下機甲，她對葉衡說道：“葉先生，您先帶您的孫女進去，我去把機甲停到機甲停機坪?！比缓髾C甲艙門就在她的操控下開始緩緩升起了。

　　葉衡趁著艙門還沒有關閉，對林詩嵐誠懇地說道：“真的謝謝你?！?p>　　而躺在葉衡懷里的許涵柔，此時也恢復了少許的精神，她努力地睜開雙眼，對林詩嵐說道：“謝謝姐姐?！?p>　　林詩嵐搖頭淺笑道：“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比缓笈撻T就合攏了，隨后機甲噴著深藍色的火焰，向著醫(yī)院的后面飛去。

　　雖然許涵柔的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但也不容拖延，所以葉衡立刻就抱著許涵柔奔進了醫(yī)院急診樓。

　　葉衡渾身帶血又衣衫襤褸，所以他沖進急診部后嚇到了不少病人和護士。若是放在別的國家，護士可能就要給城安部打電話了。

　　但是朔月國畢竟“民風淳樸”，所以對這樣的事情也算是見怪不怪了。況且這家醫(yī)院的護士也不怕葉衡鬧事，因為真敢在這家醫(yī)院鬧事的人幾乎沒有。

　　朔月國雖亂，但不論在哪個城市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法則。

　　戰(zhàn)爭時期的朔月國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法律和規(guī)則可言，而目前這個相對和平的時期則是全憑人民自治。當然這個所謂的自治，也就是軍閥和大小幫會負責管理手下的地盤而已。

　　像這家私營醫(yī)院，利潤不小，自然在素隱城一個大幫會的管轄范圍內(nèi)。

　　因此敢在這家醫(yī)院鬧事的人，就等于是得罪了醫(yī)院背后的幫會，如果沒有相當?shù)膶嵙Ρ尘?，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所以一位護士在聽完葉衡的解釋后，便立即帶著葉衡找到當班的主執(zhí)醫(yī)生。

　　步入機甲時代后，對于醫(yī)生的需求就大減了，這并非是因為醫(yī)生的作用降低了，而是因為遺跡科技的醫(yī)療器械和藥品的全面性、快捷性和易操作性都有大幅度的提升，一個醫(yī)生就可以負責多科室的診斷與治療。

　　因此整個急診樓雖然有不少護士，但只有寥寥幾個值班醫(yī)生。

　　主執(zhí)醫(yī)生姓關，是個白發(fā)蒼蒼又富態(tài)的老婦人，看起來應該與葉衡的年齡相仿。當然了，葉衡看起來比她要年輕得多。

　　這關大夫見葉衡渾身帶血地沖進來，眼神中也有些驚異，立刻就要給葉衡處理傷口。

　　但其實葉衡身上所有的傷口早就痊愈了，只是長途奔波后身體很疲憊，需要休息而已。

　　于是葉衡忙對這關大夫說道：“大夫，我沒事，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比~衡編了個謊，畢竟葉衡渾身是血，說沒事也顯得突兀。

　　“主要是我孫女，她的病情我很難描述，麻煩您先給看看?！比~衡側(cè)過身來，露出背后的許涵柔。

　　之前關大夫的注意力完全被葉衡身上斑駁的血跡給吸引住了，此時才注意到葉衡身后的許涵柔。

　　關大夫聽葉衡說兩人是爺孫關系，其實還有些詫異，此時葉衡沒有他那一頭白發(fā)，而且長得也年輕，所以關大夫還以為葉衡是個大齡父親。

　　此時關大夫向著許涵柔定睛一看，注意到她皮膚的紅腫和潰爛，那張祥和的臉立即緊繃起來，她對葉衡吩咐道：“跟我來?！比缓蟊阕呦蛄俗\室對面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墻邊擺放著一臺與單人床等大的全診儀?；颊咛蛇M去后，醫(yī)生只要選擇屏幕上的對應功能，該儀器就會自動對患者進行各類常規(guī)檢查項目。

　　在儀器運行時，關大夫沒有浪費時間，坐在了全診儀對面的辦公桌上，打開了電腦顯示屏，開始詢問葉衡：“請問患者的姓名？”

　　“葉惜雪?！比~衡給許涵柔編了一個名字，雖說想完全抹去自己的行跡也不太可能，但是謹慎點總歸是好的。

　　“看樣子你應該不會出示身份卡？那先去交一下押金吧。”關大夫一邊在電腦上錄入信息一邊說道，對此葉衡自然點頭稱是。

　　關大夫直到現(xiàn)在才開始錄入患者信息，也不跟葉衡要身份卡。

　　看來錄入信息也就是走個流程，方便對賬而已。由此可見朔月國這個國家的混亂程度。

　　身份卡這個東西在朔月國的處境很尷尬，畢竟整個國家都是脫離管控的狀態(tài)，有的時候一個身份卡遠不如一個幫會的認可有效。

　　葉衡去交完押金，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林詩嵐，便與她一起回到了診室。

　　“坐下吧，描述一下患者癥狀?！标P大夫示意葉衡坐在她對面。

　　葉衡坐下來后，稍作沉吟便說道：“原因和過程我很難說清楚，但是她應該是受到了高能電磁波和電子流的影響，目前她皮膚上有紅腫和潰爛，胃部和腸道多處潰瘍?！?p>　　“她的胸前有一處貫穿傷，我用特殊的方法進行了止血處理，但還是需要您進行殺菌和消炎等工作，不過不用縫合。”葉衡此時雖然坐在桌旁，但自然還維持著閉合許涵柔傷口的玄力。

　　葉衡說完這一切后，卻發(fā)現(xiàn)關大夫正詫異地盯著他。

　　一般來說，醫(yī)生詢問癥狀，患者的家屬也只能根據(jù)患者的一些外部表現(xiàn)來做一些簡單的描述，從而協(xié)助醫(yī)生來進行確診罷了。

　　而葉衡卻把癥狀說得一清二楚，彷佛他已經(jīng)用醫(yī)療器械對許涵柔進行了檢查一般。

　　這也是因為葉衡太心急了，他此時心里唯一的目標就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關大夫，好讓她能盡快對癥下藥，治好許涵柔的病癥。

　　好在這時全診儀正在顯示診斷結(jié)果，所以關大夫也就沒有做過多的追究，而是起身去看全診儀的屏幕了。

　　雖然葉衡也看不懂那些專業(yè)的醫(yī)學術語，但他還是忍不住跟著關大夫走到了屏幕前。

　　許涵柔此時正處于危機關頭，所以葉衡丟掉了自己的穩(wěn)重與冷靜，迫切地想要知道許涵柔的身體情況。

　　而看著屏幕的關大夫臉色卻越來越凝重，她匆匆忙忙地走進了這房間內(nèi)室中拿了一些藥劑和器械出來，首先處理了一下許涵柔胸前的傷口，然后回頭問了一下葉衡：“你確定不需要縫合？”

　　葉衡點頭道：“你也看見了，傷口雖然沒有愈合，但是沒有出血，我可以維持住?！?p>　　葉衡的考慮是，如果要縫合，那就必須打開傷口，如此一來就不可避免地會出不少血。許涵柔此時身體狀況很差，葉衡必須盡量減少她的消耗。

　　關大夫嘆了口氣說：“你是從國外來的吧？聽你口音應該是東禮國的人。所以我提醒你一下，如果因為我沒有進行縫合，你的孫女出了任何事，我建議你不要來這里找麻煩，你會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p>　　然后關大夫便不再多說，回過頭去繼續(xù)進行工作。一般的醫(yī)院是絕對不會因為病患家屬的三言兩語就放著這么大的傷口不顧的。

　　然而這家醫(yī)院可是立足于朔月國，只要病患交足醫(yī)療費，不管病患及其家屬對于醫(yī)療有什么要求，這家醫(yī)院的所有醫(yī)生都會盡量滿足。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家醫(yī)院不怕鬧事，因為他們背后的幫會在這素隱城是屈指可數(shù)的大型幫會，一般人如果得罪了這樣的幫會，就如關大夫所說，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處理好傷口后，關大夫取了一些血樣，便匆匆忙忙跑去化驗了。

　　這等待的時間令葉衡很是焦急，但他不能離許涵柔太遠，于是便多次拜托林詩嵐去看看情況。

　　在葉衡的來回踱步中，時間彷佛包含著惡意般，越走越慢。

　　漸漸地，一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了。等待的時間越久，葉衡的心里就越緊張。

　　由于這個時代的醫(yī)學很發(fā)達，不管多重的病，一般來說十分鐘之內(nèi)就會出診斷結(jié)果。許涵柔體弱多病，因此葉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

　　能夠花費一個小時來診斷，恐怕現(xiàn)在發(fā)生在許涵柔體內(nèi)的病變是關大夫見所未見的情況。

　　終于在這時，關大夫的腳步聲傳來了，這腳步聲聽起來沉重又有些緩慢，葉衡的心不禁為之一緊。

　　葉衡等不得關大夫走進來，便自己趕到了門口，正遇上關大夫低著頭向著他走來，這讓葉衡心里有很不好的預感。

　　關大夫也沒有進門，就直接站在了葉衡的面前。她抬頭望向葉衡，面色很是凝重，然后她搖了搖頭說：“恐怕只能是放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