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都沒有亮司的消息,這期間我問了很多人,共同的回答都是不認識。而我問的人都是曾經認識亮司的人,都說不認識,仿佛亮司從來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一周后周末放假,我從省城回家,去拿一些掉在家里的東西。一進門我進去房間里拿東西,找一些我需要的東西,我記性很差,很多東西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就在家里到處找,找著找著就看見放在雜物柜里的棒槌。
這個棒槌上還是那一個骷髏鳥頭咬在上面,我拿出來對著來媽說:“這上面的牙印你看見了,嗎?誰咬的?!?p> “誰知道呢,這么無聊的人,還咬的那么齊,肯定是誰惡作劇。”老媽回到。
“嗯,太無聊,這人?!蔽艺f,其實并不是要批評他人的無聊,我只是想知道老媽能不能看見這上面的一個骷髏頭,我已經確定他看不見了。
“這個已經舊了,前幾天讓你大伯做了一個新的,他木工的手藝還不錯,我們家的桌子椅子都是他做的呢?!崩蠇屨f這個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每次一提到家里的木質產品,都要對大伯贊美一番。
“每次都麻煩他做事,是不是有點……”
“沒事的,每次農忙都是互相幫忙。沒多大事。”
我趁老媽不注意的時候把棒槌悄悄裝進了行李箱里,又怕在過安檢的時候被機器掃描出來,就去把家里用來裝稻谷的蛇皮袋子拿來,將棒槌放進袋子里。這樣就能夠逃過國內的數也數不清的安檢,我總為我的機智感到欣慰。
我買好了票,早上到鄉(xiāng)下來,晚上會省城去,只耽誤一天功夫。我拖著自己的行李箱子,排隊等在安檢機前,前面有個人帶了一瓶水。安檢員就跟他說:“把水喝一口,不喝一口不讓走?!?p> 那人照做了,擰開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笑著沖他們點點頭。安檢員也微笑的點點頭,我看這么溫馨的微笑服務,頓時想起亮司的笑臉。怎么都比這笑容跟真誠,更真實,也更溫馨。后面還有人提了一大壺食用油,他剛才聽見那些人說:“液體都要喝一口?!?p> 食用油那么膩,喝一口怎么咽得下去?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到安檢的位子說:“這個需要喝嗎?”
“這里面是什么?”安檢員問。
“自己炸得花生油?!彼f。
“我們都是人道主義者,食用油肯定很難喝下去。那就打開聞聞,證明它是食用油就行了?!卑矙z員說。
他因為感受到了人世間超凡的人道主義關懷,感激涕零。但他一滴淚也沒有流出來,滿臉的笑意。這就是傳說中的悲中懷喜。
這樣的笑容,這樣的人道主義關懷。我卻有些憂傷,我看見那些警示牌上面寫著禁止攜帶器械,一些危險品。而我箱子里的這個棒槌,我覺得怎么都是一個殺傷力很大的武器。我在經過這樣的檢查的時候,多少有些不自然,安檢員也看出了我的不自然。特地關懷了一下我的箱子,仔細的看了看我的箱子。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混日子的,沒想到他們有這么強的責任心。任何一個異樣,任何一個不安,都不放過。他們的眼睛像鷹一樣敏銳,鼻子比狗還靈敏,比大臣對皇帝還忠誠。
我就這樣過了安檢,提起我的行李正準備要走的時候。背后一個背著吉他的人正準備把吉他放進安檢機,那個安檢員就對他說:“這個吉他不用過安檢了。”
那個背吉他的正想免了這樣的麻煩而高興,背著吉他饒過了安檢機走了過來。他沒有看我,只顧著低頭走著。而我在看他,因為這樣的人道主義太溫馨了,人人都能從中收益。想要安全的可以得到安檢的安全,因為都要過安檢查。想要人道主義的可以人道主義通過,因為吉他可以人道主義。
另個安檢員問他:“放那個背吉他的過去了?”
“我也學過吉他,覺得彈吉他的不會背著殺人武器的。如果真要行兇,吉他琴弦就是鋼絲的,完全可以勒死人。何必要多此一舉?!彼氐?。
“說的也是,要是他背的不是吉他,而是別的什么東西呢。還是要注意點,真出事了,我們擔待不起?!彼抡f。
“真要搞事,用得著過這個安檢機嗎?這個車站又不是封閉式的,直接從那個欄桿哪里把東西遞進去,根本就可以繞過去。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彼f。
我在旁邊側耳傾聽他,他們的對話。不敢看他們,怕他們知道我在偷聽。就這樣我就進到車站里等車,時間一點點過去。車來了我就上車了,坐在車上。車在疾馳,眼前的景色都是一晃而過。也只是一些江南水鄉(xiāng)的景色,冬季的末尾,感受的早的那些樹木已經開始抽出嫩芽,后知后覺的也在等待著一場春雨,而我在想著亮司。
我現在有些懷疑亮司是否真的存在,人是這個世界最健忘的生物。只有超過一段時間,就會懷疑自己的曾經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些過往是否真的是自己所經歷的,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經歷,而是自己出現現在別人的夢里。別人的夢醒了,不需要你了,你就離開了別人的夢。等再去找尋的時候,什么也找不到,甚至連別人的長相都不知道。
這和做夢又有什么區(qū)別,亮司僅僅是失蹤了一個星期左右,我感覺亮司就像我的夢。雖然很真實,但是這些天的尋找,什么痕跡也沒有找到。如果不是夢,亮司又在哪里,如果是夢,怎么這么真實。
我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拖著行李箱下了火車,出站口的電梯卻是壞的。旁邊有一個樓梯,我看了看這個樓梯,就要提著行李箱往上走,剛走了上一個樓梯就有些累。我停了下來休息,等恢復體力在上去。
“需要幫忙嗎?”旁邊一個路人小哥問。
我看了看他,一張普通的臉,瘦瘦高高的,起來不像能搬東西的人。我有看看樓梯的盡頭,我這樣的人帶著箱子上去最起碼要一年。我什么也沒說,只點頭說了:“嗯?!?p> 他身輕如燕的提著箱子,就上去了,而且他還提著自己的箱子,左右手各一個。
我就跟在他后面跑上來,對他說:“謝謝你,真實謝謝你。”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