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畏罪自殺
眾巡捕聞聽此言都是面面相覷,各自露出為難的神色。
巡捕頭厲聲喝道:“快!脫衣服!”眾巡捕無奈,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堆在各自面前。巡捕頭子見大家褲子都脫得扭扭捏捏,又喊道:“褲子,脫!”眾巡捕只得又開始脫褲子。在一陣細(xì)細(xì)碎碎的摩擦聲響過后,四排巡捕都只穿著褲衩,對立當(dāng)場。
約翰遜冷笑一聲,喝道:“把底褲也都脫掉?!北娧膊堵勓远加行┡つ螅躲兜牧嘀濕貌⑽瘩R上動手。
巡捕頭子吼道:“快!脫掉底褲!”眾巡捕只得按照命令脫下底褲。
約翰遜從頭到尾一直注視著場內(nèi)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目光漸漸落在一名鬼鬼祟祟、神色緊張的巡捕頭上。那巡捕將雙手放在底褲上,東張西望,竟遲遲脫不下來?;纛D一指那名巡捕,喝道:“把他給我拿下!”
說時遲、那時快,那巡捕不等約翰遜說完,早從褲帶里拿出一個小藥瓶,在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攔的瞬間,頃刻倒進(jìn)嘴里。
約翰遜連忙沖上前去,抓著那人手腕,厲聲質(zhì)問:“說!誰派你來的?說!”那巡捕身體一顫,臉上露出一副詭異的笑容,忽地摔倒在地。這一倒地,面目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他全身顫抖,雙手狠命掐著自己的喉嚨,嘴里不斷吐出白沫。
約翰遜還待要追問,那巡捕身體卻猛然一抽搐,身體像鯉魚打挺一般撲騰兩下,隨即僵死當(dāng)?shù)?。約翰遜將手指探到那巡捕的鼻子上時,已然沒了呼吸。
約翰遜盯著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才起身,對在場的眾巡捕道:“一定要封鎖消息,誰也不能走漏風(fēng)聲?!甭牨娙舜饝?yīng)一聲,這才扭頭對巡捕頭吩咐:“去提十個大洋,給那個學(xué)生的家里人送去。就說……就說是他染了風(fēng)寒,不治而死。記得,穿便裝?!?p> 巡捕頭只得點(diǎn)頭:“是!”
約翰遜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出巡捕房,暗想:“還好這王棟只是出身工人家庭,若是像林巖那樣出身顯貴的話,這事只怕要沒法收場了?!?p> ……
王棟的尸體被幾名巡捕送回家中,當(dāng)王母的母親親眼看到兒子的尸體時,當(dāng)場癱坐地上,嚎哭不已。父親則蹲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抽著煙,一直到燃盡的香煙燙傷了手指這才急匆匆丟掉煙頭。
巡捕頭子湊近王父,低聲說道:“……讀書的孩子嘛,身子骨本來就弱,還在里面感染了風(fēng)寒,而他自己卻又拖著不肯說,大家也不知道。等反應(yīng)過來,這不,人就沒了。唉,就是沒享福的命啊,本來打算再關(guān)幾天就放人的……這些錢拿著,是領(lǐng)事大人親自吩咐送過來的。”說著,遞給王父十塊大洋。
王父不肯接錢,巡捕頭子硬生生把錢塞進(jìn)他手里,又道:“趕緊下葬吧,你兒子也盡快投胎,別拖拖拉拉的。現(xiàn)在是亂世,這些錢也夠你們以后安家了。這種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到處亂說惹更多的麻煩明白嗎?”王父無可奈何,只能無奈地點(diǎn)點(diǎn)頭。
巡捕頭子以為自己已經(jīng)擺平了這檔子事,心滿意足地帶人離去。王父看了看手里的十塊大洋,又看看哭得不成人樣的女人,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此時此刻,他除了嘆氣別無他法。
傍晚時分,王氏夫妻為死去的兒子搭起一座簡易的靈堂。兩人蹲在火盆前,一邊哭嚎一邊往紙盆里遞紙錢。
哭得正傷心的時候,一名女學(xué)生打扮的女孩匆匆趕到,看到靈堂上寫著“王棟”名字的時候,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驚訝的上前問道:“??!怎么會這樣?”
王父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女學(xué)生,問道:“姑娘你是?”
女學(xué)生道:“伯父伯母,我是王棟的同學(xué),王棟他……怎么會走得如此突然?”
王父說道:“說是染了風(fēng)寒,王棟他不忍拖累大家,沒敢吱聲,拖著拖著,這病情就給耽誤了?!?p> “放屁!”女學(xué)生當(dāng)場嗤之以鼻,義憤填膺地道:“我前兩日去牢里看望大家,王棟分明還好好的?!蓖跏戏蚱迋z聞言均是一臉詫異,卻不知如何回應(yīng)。
女學(xué)生又問:“他們還有何說法?”王氏夫妻對視一眼,均是猶豫地?fù)u了搖頭。
女學(xué)生眼神漸冷,哼道:“王棟不能枉死,好好的一個人死因總該弄清楚!”
王父低聲道:“他們給了筆喪葬費(fèi),讓我們趕緊把喪事辦了,不要聲張……”
女學(xué)生不等王父說完,忽然大罵道:“這就叫做賊心虛!事有蹊蹺,我們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
同是傍晚時分,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的我皺著眉回到大雜院。剛一進(jìn)門,發(fā)現(xiàn)那五、賈六、榜爺都在院子里等著自己。
大家發(fā)現(xiàn)我回來了,馬上圍上來噓寒問暖,我一一寒暄,含笑問好:“那五你瘦了,賈六你胖了,大家都挺好吧?”
賈六憨憨的笑道:“都好著呢?!蹦俏逭f不出話,吱吱呀呀開心地比劃著。
我道:“知道你們加入了總工會,都算是上了正路,替大家伙高興?!?p> 榜爺問道:“雪小姐好嗎?怎么沒一起回來?”
賈六也道:“對啊,我們大家可想她了?!?p> 聽到“張雪”兩個字,我心中免不得一陣壓抑難過。然而他卻不想讓大家分擔(dān)自己的痛苦,違心道:“挺好啊……”
這時徐牧從房間里走出來,插口道:“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嘛,雪小姐有孕在身,不方便行動,要留在仙倦養(yǎng)胎啊?!?p> 賈六笑道:“這么說,我們都要當(dāng)叔叔、大爺啦?”
徐牧道:“對啊,那五你也要當(dāng)小叔啦?!辟Z六興奮地跳了起來,臉上表情極為豐富多樣。自從失去說話的能力之后,皮六多只能用動作和表情來表達(dá)。
徐牧又問我:“今天收獲如何?”
我搖搖頭,低聲罵道:“媽的,這約翰遜真是塊難啃的骨頭,而且今天聽說巡捕房里又死了一名學(xué)生,以后這幾天怕局勢會更復(fù)雜?!?p> 徐牧安慰道:“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慢慢來吧?!?p> 我想到在約翰遜密室里見到的那一堆堆寶貝,說道:“今天看見約翰遜搜刮了一堆古董、字畫,隨便一件東西都是價值不菲。我日后不僅要想法子讓他在十三條上簽字,還要把那些東西都給拿回來。”
徐牧點(diǎn)頭表示贊同,說道:“當(dāng)然,那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真要讓他帶回英格蘭那是我們這些后世子孫不孝。”
這時秦素秋從廚房走了出來,大喊道:“孩子們,快來幫忙,今晚好好大吃一頓啦!”眾人聞言,忙應(yīng)聲過去幫忙。
……
清晨,晚睡的林巖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哈欠著打開房門時,只見王瑩正一臉微笑的站在門口。林巖一陣驚喜,問道:“一大早你怎么來了?”
林巖道:“知道你又被林伯伯禁足了,怕你無聊,特意來陪陪你??!”王瑩發(fā)現(xiàn)林巖眼睛上有黑眼圈,問道:“怎么了?沒休息好熬嗎?”
林巖閃身請王瑩進(jìn)門,抱怨道:“別說了,煩都煩死了!”
王瑩關(guān)上門,湊上來問道:“哎,我問你,你們成天搞的那些學(xué)生運(yùn)動,好玩嗎?”
林巖坐回床頭,搖頭道:“你就知道玩。救國救民,哪里是拿來玩的事情?”
王瑩坐到林巖旁邊:“你們真的以為,上街游游行,喊喊口號,英、法、日這些國家就能聽你們的?依我看,跟過家家差不了多少?!?p> 林巖皺起眉頭,不悅道:“說什么呢?”
王瑩道:“怎么,我說的有錯嗎?”說著,用纖纖玉指在于夢竹額頭上輕輕一戳:“我說你啊,越活越幼稚了。”
林巖微微一愣,忽然撇嘴道:“怎么,你是來當(dāng)我爹的說客的嗎?”
王瑩道:“我可是為了你好。你是學(xué)生,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兒,你讓林伯伯怎么辦?”
林巖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何況我還是個喝過洋墨水的留學(xué)生。王瑩,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的安全,不過,比起國難當(dāng)頭,民族存亡,我個人安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我不想做一個我爹那樣的利己主義者,我更不想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只能待在閨中,做做家務(wù),等待嫁人?!?p> 王瑩微笑道:“講了這么多大道理,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總要找點(diǎn)事兒做,好讓自己趕緊把某個負(fù)心漢、白眼狼忘掉,對不對?”說著,和林巖對視良久。
林巖頗為不悅,正色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他了?”其實(shí),昨天她已經(jīng)見過我,不只見過,她還親手將學(xué)生們總結(jié)出來的十三條交給我。晚上到家后,林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質(zhì)問韓江南,為何不將糧食回來的消息告知自己?韓江南連忙解釋,謊稱自己是沒來得及說。林巖聞言不置可否,只是問了我的現(xiàn)狀,在聽說張雪懷孕之后,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對韓江南道:“我替他們高興,不過……韓江南,你不要再騙我了,無論是什么,好的,壞的,你以后真的不要再騙我了……”韓江南點(diǎn)頭答應(yīng)。